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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气氛有一点僵,做主人的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对面传来了许妙明温和的声音:“既然客人已经到了,那么,掌柜的,是不是应该先上酒?”
  虽然只是一句普通的话,却好像一下子把鲁泰宁从泥沼里拉了出来,被祝烽压制得有些僵冷的气氛也稍微缓和了一下,南烟微微蹙眉,抬头看向她,只见许妙明一挥拂尘,对着他们道:“黄老爷,黄夫人,就请恕贫道做主了。”
  这个时候,不恕也不行的。
  鲁泰宁立刻回过神来一般,急忙说道:“老谭,赶紧让他们上酒!”
  “是。”
  谭泊云立刻转身下去,对着楼下招呼了一声,很快,两个店小二便捧着酒坛走了上来,在他们每个人的桌案上放了一小坛酒。
  打开泥封,一股清冽的香气弥散开来。
  南烟这些年来也算是品过不少好酒的,一闻就闻出来了,至少是二十年以上的女儿红。
  原本在这种场合上,应该是有貌美如花的侍女上酒布菜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恒生行的人事先打听过了,知道这位黄老爷身边的夫人是个厉害人物,加上陪客请的又是一位出家人,所以上来服侍的也就是那几个店小二,也不像平时做事那样殷切多话,安安静静的将酒斟满,便退到一旁。
  鲁泰宁先举起了酒杯,对着祝烽和南烟说道:“这第一杯酒,我先敬二位。”
  一般来说,主人一举杯,客人自然也是要举杯的。
  可祝烽放在桌上的两只手却一动不动,只静静的看着鲁泰宁,说道:“鲁掌柜,这酒为何而敬,总要有个说法吧?”
  “这——”
  鲁泰宁原本是想着,先喝酒,只要酒一下肚,什么都好说。
  却没想到,对方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不过,他还是拿出一副生意人和气生财的样子,笑呵呵的说道:“敬酒就是敬,哪有什么说法呢?”
  “那可未必,”
  南烟坐在祝烽的身边,摆出了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似笑非笑的说道:“敬酒也有很多种。有贺喜的,有交心的,有赔罪的,也有,谋财害命的。”
  她说到后面两种的时候,敬酒的鲁泰宁和站在门口的谭泊云脸上都露出了讪讪的神情。
  南烟冷冷道:“不知道,鲁大掌柜这一杯酒,是为何而敬?”
  雅间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僵。
  过了好一会儿,鲁泰宁哈哈一笑,说道:“早就听说咱们下江镇不仅来了一位财大气粗的黄老爷,他身边的夫人也是巾帼不让须眉,是个通透的人物。原本还以为传言有误,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站在门口的谭泊云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眼下这个情况很明白,对方是什么都知道的,敢这样来赴宴,而且在敬酒的时候这么开口,肯定是有备而来。
  就算今天,这九曲楼上下都是他们的人,但看着这位黄老爷不怒自威的样子,谭泊云一点都不怀疑,只要让他不开心了,他们整个恒生行怕是都讨不到一点好。
  于是,只眼巴巴的看着鲁泰宁如何作答。
  只见鲁泰宁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祝烽和南烟,说道:“黄夫人既然这么问,那在下也就实话实说了。实不相瞒,今天这一杯酒,是赔罪的。”
  “哦?”
  南烟挑了一下眉,冷冷说道:“鲁掌柜不如说得更清楚一点,什么罪,需要今天这么大阵仗来赔?”
  鲁泰宁说道:“想必两位也知道,我们恒生行也是做粮食生意的,前几天,镇上那一场大火烧掉的小河仓,就是我们家的。那一场火,把我们仓存的粮食烧了大半,可是,我们接下来的生意是已经定好了,若拿不出粮食来,我们恒生行不仅要赔付数倍的罚金,连信誉,也都没了。”
  “所以呢?”
  “所以,我们打听清楚,听说黄老爷手上有一批粮食,正要运到下江镇来,就想要和黄老爷做这笔生意。”
  “……”
  “只是没想到,一场误会,不小心火烧了高升客栈,害得二位差一点露宿街头,实在是罪过。”
  南烟听得冷笑了一声。
  这个人倒是会说话。
  明明是想要抢劫粮食,却说成想要做生意;明明是谋财害命,却说成是“不小心”火烧高升客栈;他们做这些,又哪里是害得他们差一点露宿街头,分明害得他们差一点葬身火海。
  他所有的话,都是避重就轻。
  脸皮能这么厚,也实在是少见。
  鲁泰宁说完,又笑眯眯的举起酒杯,说道:“所以,今天设下薄宴宴请二位,还望黄老爷和黄夫人不要见怪。”
  南烟就算再是扮成一个不好惹的“刁妇”,这个时候也气得有点说不出话来。
  不过,祝烽也一直没说话。
  他倒是还稳得住,脸上连一点生气的表情都没有。
  南烟转头看向他时,只见他的双手仍旧稳如磐石一般放在桌面上,而一双眼睛平静无波,只定定的看着对面。
  坐在他对面的,就是许妙明。
  听了鲁泰宁那些鬼话,除了祝烽之外唯一还能坐得住的,也就是许妙明。
  她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好像全无反应。
  而祝烽这样,又好像就是在看她的反应。
  鲁泰宁也看向许妙明,轻声喊了一声“道长”,像是想要让她帮自己说说话,却见许妙明慢条斯理的说道:“鲁掌柜的,虽然今天贫道是来为你做陪客,可你这句话,说得不太对。”
  “啊?”
  鲁泰宁愣了一下。
  他怎么也没想到,许妙明会这么说,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接话。
  南烟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难道,许妙明要在人家的酒宴上“反水”?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之前又不提这件事?
  祝烽仍然很平静的看着她,只见许妙明慢慢说道:“鲁掌柜说今天这场酒宴是为了给黄老爷和夫人赔罪,明明只是一场误会而已,鲁掌柜这么大的阵仗来赔罪,岂不是说,黄老爷是个气量狭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