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打算走吗。”
她有些奇怪。
塞泽尔从沙发上拎起一只抱枕抱在怀里面，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不是签了卖身契吗？我不住在这里住在哪儿？”
这只抱枕里隐隐带着少女的身上的香味。
他的小动作瞬间被尤里和死神抓住。
死神看向塞泽尔的表情很微妙。
如果不是因为碍着小姐还在客厅，他可能会选择像对待萝丝一样将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黑龙变作一堆白骨。
但死神没有动手。
他还在判断着塞泽尔在小姐心中的地位。
尤里一把将抱枕抢过来，就像是护食的幼崽，露出尖尖的獠牙威胁道：“这是姐姐的东西。”
塞泽尔啧了一声，没有理他，转头抱起了第二个抱枕。
这个也有她的味道。
真是幼稚的小吸血鬼。
这边尤里和塞泽尔剑拔弩张，另一边阮卿正在撸熊猫撸得不亦乐乎。
滚滚整个熊身都躺倒在阮卿怀里面，湿热的唇吻不时轻蹭着少女的脸颊，逗得她咯咯直笑。
“姐姐，你看看他。”
尤里咬了咬唇，不甘心地拉了拉阮卿的衣角，准备把自己的救兵搬出来。
“他欺负我。”
他的语气里满是委屈。
阮卿这才抬起头看着沙发上眯着眼睛一脸魇足的黑龙。
看着挺大爷的。
“你要留下也行，但以后所有的家务都是你来做，另外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你住，你只能睡客厅。”
阮卿言简意赅地丢下几句话，走过去把黑龙手中的抱枕抢了过来。
她可不养闲人。
塞泽尔不爽地抓了抓头发，不悦地看向佩德：“他这个管家是摆设吗？”
“他啊——”
阮卿把滚滚放在地上，将枕头塞给尤里，转过头意味不明地看了看面上仍旧没有什么别的表情的死神。
她慢慢走过去，白皙的手指顺死神的胸膛跳舞一样慢慢地攀爬上去。
死神垂在身侧的手指忍不住悄悄地握成拳头。
阮卿抓住了死神脖子上系着的克拉巴特式的领巾，她轻轻一用力，把死神的脸拉到和自己平行的高度。
青年的呼吸急促起来。
看见阮卿娴熟自如的动作，塞泽尔的面部表情变得诡异起来。
同是身为神明，塞泽尔他们一向对同类人的气息极为敏锐。
尤其是他面前这位。
是的，塞泽尔一开始就清清楚楚地从“佩德”身上感受到了有关死亡的气息。
阮卿当着塞泽尔的面轻轻印了一个吻在死神的脸颊上。
“你能和他比吗？”
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死神一惯波澜不惊的面上难得出现怔愣的神色。
小姐，这是在别人面前——
亲了他？
塞泽尔赌气一样抱着第三只抱枕背过身去。
有什么了不起。
气死龙了。
他又不是不敢亲。
……
夜晚很快就降临在这片大陆之上。
有着长长尖嘴的小铁壶发出尖锐的汽鸣声。
不多不少，恰好三分钟。
死神将炉台上的火关掉，拎起那盏表面纹着一朵一朵蔷薇花的铁壶，动作熟练地将牛奶倒入托盘上的玻璃杯中。
安静的别墅里面响起踏踏的脚步声。
路过客厅的时候，死神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他瞳孔里面那一团血雾开始慢慢聚拢，昭示着主人此刻并不友善的心情。
塞泽尔从客厅拐角的黑暗处走了出来，就像在黑夜窥伺猎物的野兽，浑身散发着侵略的气息。
“死神。”
他的语气满是玩味：“竟然会沦落为一个人类的管家。”
话音刚落，塞泽尔的心脏蓦然一痛。
他吃痛地俯下身，感觉就像是被五指抓住心脏，而那双手的主人还在不断用力，意图将他的心脏碾碎。
这家伙是真的动了杀心。
但塞泽尔此刻并没有露出一丝害怕的神色。
他笃定这位大名鼎鼎的死神不会在这里杀了他。
原因很简单——
“在这里杀了我，你认为你那可爱的人族小姐真的不会对你心存戒备吗？”
塞泽尔嘴角扬起的笑意不断扩大。
即使冷汗源源不断从他鬓角滑落，他银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却愈发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真是有趣。
神明因为区区人类动了杀心。
强大如死神，竟然也有了软肋吗？
“死亡，可真是个不错的定时炸弹。”
塞泽尔仍旧是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
窒息的感觉从塞泽尔身上慢慢消失。
死神瞳孔中的血雾顷刻散去，又变得清明一片。
“不要打她的主意。”
死神的语气很平静，但回荡在这空旷的客厅之中，却无端地让人胆寒。
“怎么，你也对神火感兴趣。”
塞泽尔慢悠悠的直起身子，懒懒地靠在墙上，语气慵懒，就像是和老熟人唠嗑家常。
“你的问题太多了。”
死神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滴答的时钟。
快到十二点了。
担心让小姐久等，死神径自从塞泽尔身边走了过去。
……
阮卿洗完澡，换了一身纯棉的粉色睡衣，正趴在床上看书。
她打了个哈欠，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晃荡着双腿。
窗外飘来夜来香温柔的香气，如同在微烫的热水里滴入一滴浓烈的香水。
元素随着热气扩散，在燥热的夏夜不断发酵碰撞，最后形成独一无二的气息。
阮卿指使着塞泽尔在后院给滚滚开辟了一块空地。
这时熊猫幼崽指不定正欢快地在地里面挨个挨个种着它带出来的万年竹子精呢。
种下一根竹子精，明天就会长出来好多好多的竹子精。
滚滚对自己美好的未来表示很满意。
十二点的钟声刚刚敲响，就传来有规律的敲门声。
死神一向很准时。
“请进。”
死神端着热牛奶进门。
阮卿没有再翻动她手中砖块一样厚重的《魔法轶闻趣事》。
她撑着下巴，鼓着腮帮子，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死神手中的动作。
赏心悦目。
青年的脊背笔直，他低垂着眼眸，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根一根搭在玻璃杯上，比那杯散发着醇厚香味的牛奶还要诱人。
“欸，死神。”
少女冷不丁地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