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长省阴沉着脸道:“你带不走她。”
话音刚落,室内温度陡升,展疏眼前一花,就见高大的身影卷着团火焰朝展观月扑了过去。
高温烧得空气都如有实质般一层层由内向外流动起来,焰色迅速向周围蔓延开去。
这丛火对于丧尸来说犹如剧毒,原本颓唐缩在角落的柳城仅是在外围感受到铺面的热气就痛苦地嚎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要往走廊逃,但展观月余光注意到他,轻飘飘地喊了声“过来”,他便如同牵线木偶般冲到展观月跟前直挺挺地做人肉盾牌。
柳城从来只见过这火焰腐蚀了一个又一个丧尸脑袋,自己却从来没面对过。
蔺队长的全力一击,光是气势就震得他一动不敢动。
被感染后本来就不想活了。
紧紧闭上双眼,柳城迎接这远超平时力量的攻击。
“柳城!”
蔺长省吼道,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拳下,他及时反应过来立即将身子一侧才让柳城没像旁边的沙发那般瞬间化为灰烬。
危机解除,柳城腿一软,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呆楞地盯着那滩灰烬。
“真没想到,”
展观月嗤笑,“蔺队长的同伴感染后还这么窝囊,看来所谓异能者也不过如此。”
“少废话。”蔺长省坚毅的侧脸再次被白光映亮,“你来试试看!”
“行啊。”展观月冷冷一笑,“你说的。”
半句话的时间,蔺长省的火焰已经到达他面前,高温带着由血气与杀意凝结而成的凶狠烤炙着他的皮肤,让靠近他的所有人由衷生出全身肌肉发颤的恐惧。这是展观月自感染以来头一次感到如此强烈的不适。
不仅是展观月,连旁观的展疏也为之一惊。
几天不见蔺长省的异能不仅没有竭势,反而比展疏上一次看见时更加凶猛,她虽然不是丧尸,离近也会被这温度烧得无法喘息。
如果是现在的蔺长省,恐怕全天下都难有敌手,即便是在丧尸中呼风唤雨的展观月,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恐怕也打不过他。
正想得出神,一只干瘦的手擦过展疏的衣角搭上窗沿,她自己还没意识的情况下,条件反射让她翻身拔出小刀插在那只干手上,毫不留情地往外一挑,那只丧尸便连着下面一串试图爬墙进楼的齐齐摔落。
展疏“嘭”地一声锁上窗,把视线转回到眼前的战斗上。
在后颈的脆弱点被白烟笼罩的前一秒,展观月勉强避开了这一拳,但空气中残存的冲势让他明白,这个男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不好对付又怎样,他展观月最喜欢有挑战性的对手。
眼前的阴鸷少年露出个邪笑,蔺长省心道不好,果然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轻风向他耳边刮来,他立刻弯身躲过这路诡异的风径,手往后一撑,正要扬腿去踢近在咫尺的展观月,却感觉掌下的水泥地里有什么东西活物似的将他往下拖拽,蔺长省失衡,只好在空中猛然抽手,劲腰一扭翻了回去。
“什么东西?”
那黏黏糊糊的触感恍如还留在手上,但他左右一瞧,手上除了点熄灭后残留的小火苗其余什么也没有。
展观月笑嘻嘻道:“这就投降,还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他话音未落,众人所处的居民楼好端端地便开始摇晃起来,未关的老旧窗户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摆件也纷纷往下摔打。
地震了吗?
展疏身体一摇,不得不往旁边扑去抓紧了窗棂,隔挡在窗外的丧尸越来越多,拥挤地抓挠着玻璃,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来吧,我的扈从们。”
展观月用甜蜜的气声呼唤,“让这些自以为是的人类瞧瞧,他们是多么…不堪一击…哈哈哈哈哈哈!”
他眼珠一转,落在全身紧绷的展疏身上,换了个在这种情形下更令她浑身不适的柔软语气,“姐姐,别怕,等我把这个男人吃了以后,我爱你的时候说不定还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呢……”
“你找死?”蔺长省瞳孔一缩,再次向展观月冲去。
而他的目标却在瞬息间从原地消失了,燃着火的拳头闷闷地打在一个黑影上,黑影刺耳地尖叫一声,化成了一股青烟。
这尖叫十分耳熟。
展疏顾不及回忆,飞快地从丧尸缝隙中在楼下找到了那抹姗姗来迟的独特亮色,自言自语似的低声道:“凌奈来了。”
等她再抬头的时候,蔺长省被那个扰乱视线的黑影引到了五米开外,而展观月人影一晃,已经站在展疏身旁。
他脚下踩着的水泥地接二连叁地鼓起数不清的黑色脓包,一股一顶地逐渐增大、膨出,地面像被融化的沥青柔软地包裹着这些鼓包,一层鼓起,另一层紧接着长出。密密麻麻的圆壳构成连绵的波浪,直到它们“噗”地一下冒出了头、肩膀、胸口……最后形成数不清的矮个子人型。
人型们幻化成展疏从前一周几乎每天都见的模样。
——是展观月的门童。
“姐姐,”
展观月搂上她僵硬的肩膀,湿润的嘴唇含着耳垂道:“我们回家了。”
这些门童并无实体,只是展观月化出的类人幻象,它们纠缠着蔺长省,他挥出每一个动作都被不断出现又消失的幻象扭曲,与此同时,看不见的东西迎面捂住了他的头脸,让他犹如被土活埋般透不过气。
“不。”
眼看着蔺长省反击的动作愈发微弱,展疏转头看向身侧那张因兴奋而扭曲的脸。
他似乎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不,那里不是我的家。”
“我也不可能再回去。”
展疏利落地抽出腿侧的手枪,拉栓上膛,直直对上展观月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