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之下,她还是垂着头去问谢青寻了。
谢青寻正笔直地坐在楼下喝粥,姿势笔直,让楚辞还以为他在临摹书法。她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自然地坐了下来。谢青寻自然感知到了身边坐了个人,微微扬眉表示疑惑,却见楚辞神秘兮兮地冲他比划了一个刀子的形状。
“你知道怎么让那越青出来不?”
原来是不会与刀灵沟通啊……
他微微动了动嘴唇,声音清淡:“等你先学会调动灵力再说。”
楚辞头疼地嘶了一口气,她忘了,自己目前还没拜师成功呢。想学会这个,难道真的要等到找到游亦方吗?
不行,楚辞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被动,她得主动出击,找到方法。
契之拱着骨头在谢青寻面前滚来滚去,楚辞眼睛一亮,这不是有现成的人吗?
她郑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直视谢青寻:“我决定了,我不跑了。”
“你来教我如何?”
谢青寻默然不语,比起教她,他宁愿她跑了。
楚辞指了指自己,认真道:“我虽然学得晚,但是我了解甚多,你只要多提点几句,想必很快就能成的。”
听她所言,不像有假。仅凭昨日楚辞劈崖的实力来看,她确实不是一无所知,相反,她却是很有灵性。更何况,她还有青月加持,若是勤加修炼,不足半月便可将灵力的运用学个三成。
若是想要更快些,便可走条捷径。他思忖了一会,这方子对其他女子来说,或许还有些胆怯,但楚辞的话,看着并不会害怕。
“不过,你若要走上刀修这条路数,一般的修炼途径并不适合你。即便你已引气入体,能够熟练运用灵力,也不行。剑修修心,刀修修志。”
他低垂了眼看她:“你要修什么?”
楚辞摸了摸刀柄:“自然是修志。”
楚辞见他还是不答应,又掏出一本小册子道:“你放心,我双刀用惯了,早就知道如何使刀,只是从来没用过这种法器,这才有些束手束脚。至于你说的那些灵力啊我都懂,就是不大会用,总觉得不大顺畅。”
那小册子被她翻了一页,上面正画着一个小人手持一把短刀原地打坐吐息,旁边还配了一些蚊蝇小字,看着甚是齐全。
谢青寻默然不语,他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小册子,心中正疑惑着,将那小册子翻了过去。
金光闪闪牛气冲天的七个大字印入眼帘:《刀修的自我修养》。
震撼!大气!显眼!霸道!牛叉!
简直将酷飒拽三个名词完美融合!
谢青寻抖了抖手,忍着没将那册子掼到地上去。楚辞又是小心翼翼地将那本册子塞回怀里,看着他心里又是一抖。
两人正交谈着,只听得锣鼓声震天响,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好奇宝宝楚辞指了指门口:“我要出去逛逛,你去吗?”
谢·青月守护者·家师之命必须从·青寻怎么可能不从,一言不发地跟着她往出走。
倒是契之那个傻狗,在客栈里不住地推着一根骨头玩得不亦乐乎,旁边还拥了不少狗小弟,看着颇有那么一点狗老大的气场。
楚辞耸了耸肩:“那我们就走喽。”
契之不耐烦地挥了挥爪子:快走快走,别妨碍我装逼。
契之正忙着给新收的小弟炫耀自己尾巴上那条伤口,是当初怎样和黑风老妖搏斗云云,为了救出全村乡亲父老,他率先就闯进了那黑风老妖的巢穴,打了个他三天三天三更半夜云云。将一众狗忽悠得一愣一愣的,顿时对这位外来狗佩服得那是一个五体投地。
两人边聊边走,转眼间已经走出了客栈。
“恭喜,恭喜。”
“这陈公子可当真是好福气啊,竟然聘上了咱们坞都最漂亮的姑娘,两个人看着就跟神仙眷侣一样,真是般配啊。”
“是啊,我听说这陈公子与柳小姐啊,可是青梅竹马,天作之合。我看呐,才子佳人也就是这样吧。”
“可是我怎么听说,这柳小姐与那邹城的谢小将军似乎有些什么啊?”
“你可别胡说八道了,谢家直系当年被满门抄斩这可是人尽皆知的事,那谢小将军早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你说的应该是他表弟,谢副将军吧,他倒是还活得好好呢。”
“是了是了,是我记茬了,是谢副将军谢启安,他祖母家是在坞都是不?”
“是啊。这么说来,那柳小姐好像确实和那谢副将有过娃娃亲,不过这谢家一倒,即便这谢启安是旁系,也免不了惹上一身骚。要我看啊,这柳小姐和他没成,反而是件好事。”
“是呀,这陈公子学识高,又出自名门正派,家祖据说还是位云游四方的道长,本事可大着呢。这陈家啊,不论是朝堂之上,还是江湖道场,都颇有名气,这柳小姐呀,算是傍上了好人家了。”
“你怎么老操心别人家的事,你家囡囡什么时候许配给我们家子正啊,我可等着她叫我一声婆婆呢?”
“去你的,又来打趣我,我们家姑娘可不愁嫁,要想娶啊,你让他陶子正亲自上门来提亲。”
“那可就说定了啊……”
女人们的调笑声还回荡在耳边,满街的红纸飞起,扛着新娘家彩礼的仆人们正一贯走来,旁边还站着不少撒糖和铜板的小丫鬟。瞧这阵势,还以为是成亲的,却不曾想,仅仅是陈府给那柳府下聘成功,回途中庆祝罢了。
楚辞还在想着谢青寻方才的话,一不留神却被旁边围观的人往后挤了过去,谢青寻也不知道去哪了。她磕磕绊绊地站稳了身子,才发现自己被人群挤到了一个小摊前,那摊子上甚是冷清,只随意地铺了一张黄纸,用毛笔写了几个大字。
中间写着:灵尘子神机妙算。
左右挂着两副帘子,分别是:周易风水阴阳宅,前途姻缘辨吉凶。
旁边还插着一个木牌子,写着:普度众生。
最下方摆满了签盒、八卦图、偌大点地方,挤得那是一个密密麻麻。
摊后坐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道士,穿着一身土黄色的道服,正懒散地坐在小马扎上,悠哉悠哉地捧着个竹筒杯喝着茶,一边喝,还一边咂嘴,将那烂茶沫子往地上吐。
“在人之身,则为神明,所谓心也。所以教人修道,则修心也。教人修心,则修道也。道不可见,因生而明之。生不可常,用道以守之……”[1]
“嗯?今儿这茶怎么回事,是不是没泡开啊?”
那老道士将竹筒杯抬了起来,仔细瞧了瞧,自言自语道:“也没漏啊。”
末了,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我说忘了什么……”
他虚虚地托着那竹筒杯,也不知道干了什么,那杯中竟然开始冒起了一阵细微的热气。他这才捏了捏胡子,满意地笑了起来。
他坐在闹市之中,动作自然流畅,谁都没发现他这翻流水行云般的小动作。就连楚辞也只顾着盯他那摊子上的毛笔字,也没能发觉。
看着那普度众生四个大字,楚辞噗呲一声笑了起来。这不是佛家用语吗,怎么这老道士也拿来用了?当真是道亦无穷啊。
她这一笑,倒是引得那老道士抬了头。老道士眯着眼睛瞧了瞧她,便瞧见了她那腰间挂着的锦囊,装得那是一个鼓鼓囊囊。
来生意喽。
今晚能去多点一盘凤爪子,嗯,还要配一壶玉楼春尝尝鲜。
老道士略微坐直了身子,笑呵呵地朝着她摆了摆手:“小姑娘,姻缘前程,要看哪个啊?”
楚辞摆了摆手:“谢谢道长,不过我不看。”
老道士刚等到个人过来,哪里肯放她走,慈祥一笑:“姑娘说的哪里话,人生大事,怎么能不看看呢。若是不看这寻常的,看看财运命格也是不错的嘛。”
财运?
这个她倒是感兴趣,她爽快地坐在了老道士面前,伸出右手:“那就有劳您给我看看,我这财运如何啊?”
老道士执着一把戒尺托起了楚辞的手,仔仔细细地研究了一会她的手相,故弄玄虚地摸了摸胡子:“依我看呐,姑娘这财运,不怎么成。”
什么?
她还想多捞点银子呢。
楚辞当即就要走,却被那老道士拽住了袖子:“小姑娘别急,老头我还没看完呢。”
他又摸了摸下巴,看着楚辞若有所思道:“不过依我看呐,姑娘这命定之人倒是个人中龙凤,个中翘楚,不管是这从政为官啊,都是不缺钱的,姑娘大可放心。”
楚辞笑眯眯道:“那我那天定之人是个什么性格呢?”
老道士摆了摆手:“不好说,这性格嘛,偶尔沉稳,偶尔洒脱,行事琢磨不定,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楚辞越听,眉头越皱:“既然他想什么我都不知道,还找这种人做什么啊。”
那老道士心中突然隐隐浮起一丝疑惑,却没声张出来,还是先给楚辞讲解道:“这个无妨,若说他是那风筝啊,姑娘您就握着那根线,这风筝飞得再高啊,都离不开姑娘的。”
“只是……”
楚辞竖起耳朵:“只是什么?”
“姑娘这配偶命格倒是有意思,我倒是认识这么一个,不过嘛……”他摇了摇头,又愤愤骂了一句“混小子!”
“不成器!”
可这眼前姑娘命格当真不错,逢凶化吉,绝处逢生,专克邪祟,更有一些连他都看不出来的因果脉络。真是个好苗子啊,也不知道师出何门。
他忽然又觉得手痒痒了,笑得更加和蔼:“姑娘这命格非凡,是个好苗子,要不要考虑跟我老头子学个手艺?我这还有个没成家的徒弟,还能与姑娘说个媒。“
楚辞:“啊?”
她哭笑不成地摇摇头:“道长,我这已经有师门啦。”
虽然还没拜上……
老道士还是不肯放弃:“做我徒弟挺好,姑娘你不试试?包吃包住,还能学个斩妖除魔的手艺,没事还能摆个摊赚赚钱,看个风水、定个吉凶都行的。”
楚辞听他说得颠三倒四,一时有些不解。但看这命也算得差不多了,她也要回头去找找谢青寻了。她刚一回头,却不曾想,那冰块就在她身后站着,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
楚辞背对着老道士正与谢青寻聊着,隐约间露出了一些缝隙。那刚刚捧起茶杯的老道士一抬眼,就看到了那身长玉立的谢青寻,一口水差点没呛出来。
救了个大命!不就是没去赴宴,至于叫徒弟过来抓人吗?
白忆慈怎么总这样!蛮横又霸道!
怎么办怎么办,人都挤到摊子前了,现在还能跑不?
徒弟也不想要了,还是收拾收拾赶紧跑吧。
那边,楚辞还在给谢青寻极力推荐着算命:“我刚才算过了,那灵尘子道长还给我一个方子,你要不也试试?”
谢青寻从来没试过这个,只知道师父给自己断过命,眼下也来了兴趣,却不动声色地反问道:“准吗?”
“准。”
“好,试试。”
楚辞刚转过身来,便看到刚才还颇具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此刻满脸贴满了膏药,将那面容遮了个密密麻麻。
就一会的功夫,道长你怎么了?
楚辞愕然:“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