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杀戒
唐宋眼神化作一道道利芒,在队伍上空来回扫视,几乎没几个敢跟他对视的。
他的话音落下已经五秒钟了,还是没一个人站出来给大家亮亮相。
没办法,谁让唐宋这法子实在太折磨人呢。
以前,这些当官的之所以不与战士同伍而选择站在队伍的前面,一是为了管理领导方便,二来也体现身份阶层的差异,官岂能与民同等待遇?所以,当他们站在那么多普通战士面前,肆无忌惮,嚣张跋扈的发话训斥时,心中不免有巨大的优越感,这些小子的性命前途就掌握在他们手中啊,想让他们干啥,那就得干啥,想怎么样对付他们,就可以怎样对付他们,都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而现在,却让他们丢脸之极地站在前台,接受以前根本看不起的普通士兵的批评甚至审判,那巨大的落差怎么受得了?以后还有可能再在他们面前挺直腰杆吗?
只要站出来,那什么面子底子都丢光了。某些时候,面子还真是大于性命的,要不然也不会有苏武牧羊的故事了。
站在士兵方阵周边的中低层军官眼神一直在唐宋以及貌成喜两人身上转来转去,打算看他们的行动再决定自己采取什么行动,甚至已经有不少人将手按在枪套上了……
唐宋耳朵一动,眼神一凝,冷笑道:
“怎么,还要我一个个请吗?还不好意思上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当你们为了一己之利,鱼肉百姓,胡作非为的时候,怎么想不到今天?哼,都给我上来,一个也别想跑!嗯,成喜,你带头吧,你虽然已经跟我自首了,但不等于你犯下的错误就可以一笔抹消,而且,你作为一军的最高长官,整个领导班子的集体腐化,你有无可推卸的责任,单这个责任,就不比你犯下的错误小,你不带头谁带头?”
貌成喜只能无语,这小子不将他们最后一层遮羞布撕开都不罢手。真要站到前台接手以前手下的鄙视,那这部队再不可能有他们任何立足之地了,不说当官,就是想当个小兵估计都不行。不过,到现在这个地步,想不听唐宋的话又能怎样?反正,从那几个“传染病”士兵之后,他的面子底子早就已经丢光了,现在,也不在乎再丢一回。而且,听唐宋话中之意,似乎还有几分维护的意思,要不然也不会点出他已经自首的事情了。
暗自一叹息,貌成喜看看身边几位副手,摇头道:
“走吧,反正丢人已经丢够了,也不在乎这一趟……”
当几位上校中校真按照唐宋的要求站在主席台下面向队伍的时候,周边一些中低层军官也终于有了自己的选择。有人犹犹豫豫满面羞红地慢慢踱过来;有人一溜小跑毫无惭色地跑了过来;有人还在犹豫观望;而有人已经捏紧了手中的枪套。
唐宋嘴角淡笑,就看着那几个捏着枪套的家伙,看他们想干什么。若是想刺杀的话,自然是找死,若是想自杀,那还有几分救,知道自己以往的过错,总比那一溜小跑还毫无惭色的强些。
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唐宋便已经确定这四个捏着枪套的家伙想要干啥了。两个敢跟他唐某人瞪眼睛的,自然是不忿这样的处置,估计是要跟他拼命了。而另外两个眼神却在游离,不知看向哪儿的,估计是自己想不开的居多。
呵,不错,还有点羞愧之心。唐宋不由对那两个想不开的多了点关注。
就在此时,一个中尉闪电般动了起来,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已经掏枪举枪,枪口对准的正是主席台高高在上的唐宋——这么近的距离,以他们职业军人的身手来说几乎都不用瞄准就能一枪命中红心。
这时候众人才意识到那中尉在做什么,便有急促简短的惊呼传来……只不过,现在惊呼又能怎样?枪口都对准了,也太晚了吧?
中尉嘴角冒出一丝微笑,心中大叫去死吧!便扣动了扳机。
然而,当他搭在扳机上的食指刚准备用力时,一道莫名但却巨大的力量瞬间袭击了他的大脑,只感觉嗡的一声,中尉便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意识了,但身体却还呆呆站在那儿,枪还举的好好的没动。
这当儿,发现中尉举动的官兵越来越多,惊呼惊讶声也越来越多,便是另几个想动枪的低层军官也不由将注意力转到这边来。
貌成喜还在那儿低头叹气,纵横嚣张几十年了,可还从来没像今天这样丢人过,还不如一死呢。只是,老吴将军的面子不能不给啊……正在为自己贪生怕死找借口时,胳膊忽然被人捅了一下,随口问道:
“怎么了?”
“旅长,你抬头看看。”
一抬头,貌成喜便看到那还在傻乎乎举着枪的中尉,不由撇了撇嘴:
“可真是找死啊,也不看看台上站着的是什么人。”
“呃,这样啊,我还想着那小子一枪能不能命中目标呢……”身边那中校有些失望地自语道。
貌成喜回头瞪了他一眼:
“别犯傻了,不知道有些话不能随便说出口吗?哼,你对唐司令知道的也太少了。他既然敢孤军深入我这几千条枪的军营,怎么也不可能连一条枪都应付不了。你啊,还是好好忏悔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吧。”
“呃,没那么夸张吧,他一个人能对付几千条枪?那他现在怎么还让那小子拿枪对着?”
“切,拿着枪又能怎样?你怎么不奇怪都这么久了,他为什么不开枪?”
“为什么?”非但是那位中校好奇,便是队伍中的士兵也都好奇,那枪光举着好看么?为什么不开?要不就老实地放下来,否则,光用枪对准一军司令这个罪名就足够他一个小中尉吃不了兜着走了,更何况这小子还曾犯了错误被那唐司令抓了把柄……
“说不定早就被唐司令摆平了,说不定那小子人都已经死了,那身体只是个空架子。反正不管他手上有枪没枪,又是什么样的枪械武器,都不可能对唐司令早晨任何威胁的。”
貌成喜话音刚落,队伍中又传来一阵惊呼:
“怎么流血了!”
“啊,七窍都在流血……”
紧接着,便是扑通一声传入众人耳朵,却是那举着枪的中尉在七窍流血的同时终于摇摇晃晃倒了下来。一检查,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当听到这样的消息,貌成喜点点头,对身边中校说道: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中校大点其头,对貌成喜的选择多了几分理解与赞同,确实,像唐宋这样的人物,能不得罪就永远不能得罪,否则,真是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想想那位死神就在他身后的台子上站着,中校的双腿就有些软,背心就有些湿。
那位中尉刚准备进行刺杀,人却在瞬间蹊跷死亡,连扳机都没能扣动,就这么站着死了。当这样的故事在队伍中流转了三吴圈之后,众人再看唐宋的眼神又是一变。这回真的是敬如鬼神了,非但那些普通士兵如是,便是军官也同样如是。
看着下面那些人的眼神,唐宋微微一叹,淡淡的话语传遍整个方阵:
“唉,都说了不想再见到什么传染病,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啊。好了,刚刚点名的还有多少人没到前面来?赶紧过来。”
有了这样一个诡异的插曲,先前那也想跟在后面试试身手搞搞刺杀活动的上尉顿时就偃旗息鼓了,老老实实像展品一样走到队伍的前面。至于那两个想自我了结的家伙,汗,就在眼皮底下死了个人,而且死相还那么难看,一时间便再也鼓不起勇气给自己来一下了。
整个**旅的军官,从少尉到上校,包括貌成喜在内,一共一百六十位,减去刚死的那位,那还有一百五十九人。一百六十人啊,整整在主席台前面排了两排。而他们,就是**旅曾经的支柱,现在的阶下囚。要是一下子将他们全部拿下的话,估计下面两千多人谁也别想指挥了。当然了,因为举报的缘故,大概就是他们自己现在指挥起来,怕也不可能如原来那么顺畅如意。
一网打尽,这是真正的一网打尽,就不知上面那位又会用什么手段解决这个问题。要知道,不管他们贪不贪,犯没犯过错误,真要离了他们,那这**旅也算完了……下面那些士兵又开始发出嗡嗡的声音。
唐宋皱皱眉头,咳嗽一声,待下面鸦雀无声后,便说道:
“在今天之前,我也不认识你们谁是谁,就是现在,虽然我已经知晓了你们所有军官的名字,但名字跟人之间还难以对上号。嗯,下面我点到谁的名字,请出列。”
“**旅一团一营一连一排排长丁文宏,有人举报你利用手中权力滥用私刑,打击报复手下没有给你上供的士兵,有没有这回事?呃,还有人举报你曾经前前后后收过超过人民币一千元的礼物?你认不认可这个事情?”一千元,放在大陆根本算不得什么,但在缅甸掸邦这样的地方,已经是个大数目了。好多人一年也未必能挣到一千人民币。
既然敢拿出来举报,证据肯定是充足的,而且还是在众多士兵面前现场问案,这种事情根本赖都赖不掉。出列的丁文宏面向队伍,背朝唐宋,满面羞惭地道:
“我承认,是我对不起手下的兄弟们。”
唐宋点头道:
“嗯,承认就好。关于你的处理方法,嗯,我说两点,第一,所有接受的礼物都一一退还给当时人,并争取他们的原谅,如果礼物已经不在了,那就赔偿同等价值的现金;第二,至于滥用职权打击报复一事,因为没有严重后果,所以,你就在经济上进行一些补偿。具体数额多少,我看还是你们当事人自己商量为好。切记,以后再不可因为举报打击报复了,到那时候,只要犯了,可就是死罪。当然了,因为你已经被举报而且还有确实证据,所以,军官是做不成了,你有没有意见?”
丁文宏还以为自己会被树立成一个典型给当场打死的,却不料那唐司令斧子举得高高,落下时却轻如四两,居然这么轻松就放过他了。不由回过头来,对着唐宋就是一个军礼:
“谢谢唐司令,我以后就算不当兵了,也一定好好做人。”
呃,倒不知道如此轻拿轻放也能如此感动人,唐宋摆摆手道:
“你下去吧,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其实,倒不是唐宋不想将丁文宏树立成典型,但无奈小丁同志犯的过错委实不是什么大事,真要将他树成典型的话,那跟拿大炮打蚊子有什么区别?何况,这些低层军官本身也犯不了多大的过错,就是树立成典型的话,也远没有拿高官树典型来得震撼。而后面,唐宋有的是让他们震撼的时候。
“下一位,二排排长丁巳有,有人举报……”
唐宋便这样有条不紊按照部队的排列顺序开始清洗起整个**旅起来。
起先的少尉中尉,或许是因为权力还不够大,也没地方施展的缘故,所以基本上都不是什么大过错,便是按照缅甸的法律也都够不上什么大的刑罚。所以唐宋一番提点一番教育后,也便放过了。当然,所谓的放过,也只是将他们的军衔削去而已,至于他们以后该何去何从,那就不是唐宋关心的了。他身为掸邦总司令,总不能什么都操心吧?嗯,到时让耶波他们拿个主意就是了。帮老大解忧本来就是他们副手的责任。至于廉政公署上答应的举报奖金,因为那是分被举报者身份级别以及家产级别的——总不能举报将军跟举报少尉的奖金一样吧?所承担的风险都不一样呢,奖金当然不会一样,所以现在暂时还没有哪一个举报的士兵能拿到可观的奖金。
到了少校这一级别,事情就有些不一样了。下面那些士兵们也就更加聚精会神了。
第一个少校,唐宋便来了个开门红。
这个名叫丹努的少校曾经是貌成喜的亲兵队长,但就是在他担任亲兵队长期间,曾经带几个手下到东枝城附近的村子里面强抢米女,在遭遇反抗后,居然灭了人家满门,而且最终也将那个女的先奸后杀了。
像这种事情,因为苦主已经死了,而且一般情况下事情经过也不可能为外人所知——那几个亲兵自己也参与了,自然知道万一说出来的话那将是什么样的下场,所以都不太担心被举报的。然而,那位少校倒霉的是,当时行那丑事的时候,正好被邻村一个年轻人看见了,自然将少校以及几个亲兵的模样记得清清楚楚。自然,记清楚归记清楚,以他一个普通年轻人的身份地位,未必能揭露这少校的真实面目,所以就只能一直将这个事情藏在心中。
后来,因为征兵的原因,那年轻人也成了掸邦部队的一员,冤枉凑巧的是居然在军队里又见着了那位丹努少校,而且自己还在就他手下当差——当然,所谓的当差,只是一个隶属于少校这个营的一个小兵罢了,若没有特别缘故,两人大概八辈子都拉不上任何关系。
再后来,在那位年轻士兵隐忍了好几年之后,唐宋来了,而且一来还就将整个军队都翻了个底朝天。既然如此,那自然无需再忍。老实说,这样的事情如果那位年轻的唐司令都解决不了,都不能将那家伙绳之于法的话,大概整个缅甸也没谁能把那少校怎样了。因为缺少证据,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只要那丹努少校跟几个亲兵矢口否认,谁又能把他们怎样?难道他一个普通士兵的言辞证明力还能超过那少校以及那几个亲兵不成?所以,当那士兵小声念叨自己当年的所见所闻时,心里还是有些七上八下的。
然而,事情的最终结果却让那士兵有些不敢相信。
当唐宋就那士兵给的资料问那丹努少校有没这回事时,丹努自然矢口否认。这种已经过去多少年几乎没证据的事情,当然不能承认,否则多少条命都不死的,而且看这年轻司令的架势,似乎手段一直都比较温婉的,至少前面举报了上百个少尉中尉上尉,都还没死一个人,嗯,只要他咬住不松口,想必也会没事的。
就在丹努打着自己如意算盘的时候,唐宋却是二话没说,直接摆摆手,让执法队的来两个人将那丹努枪毙了。嗯,还有那四个亲兵,一个也不放过,统统枪毙……
当一声声冤枉的呼喊渐渐远去,当五声清脆的枪声响起时,唐宋看看鸦雀无声的台下,淡淡说道:
“你们是不是感觉我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直接将五个当事人枪毙有些草率了?”
不少人都投来认同的目光,事情还没查个水落石出就将人杀了,万一杀错了,那该怎么办?
唐宋摇摇头:
“不,我要告诉你们,我杀的一点也不草率,事情就是他们做的,他们本来就该死。我想,诸位大概忘了我的听力,我非但可以听出极其细小的声音,便是你们谁的心跳血脉流动,也都一清二楚。当我说起这件事时,那四个亲兵以及丹努的心跳陡然加快,呼吸也越见急促,连体内血流的速度都快了几分。这说明什么,我想大家应该一清二楚。所以,我奉劝各位,不要试图有任何侥幸心理,不要以为没有证据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了,呵,我的耳朵要比测谎仪好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