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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9章 入局(2)
  长陵很大,占地面积足足有数百顷之多,自建成起,至今已有近五百年的历史,当年种下的松柏等树木到了如今,早已是参天古木,数人方能合抱,整个园区显得郁郁葱葱,古朴而又清幽,走在空旷的甬道间,竟有回响在『荡』漾个不停,给人以庄严肃穆之感,原本尚在饶舌的璐王到了此时,也就此停住了口,一行百余人就这么沉默地向着古旧的祭台行了过去。
  祭台位于陵寝高大的封土堆前方不远处,不算高,仅仅只有九级台阶,取意为九九归一,占地面积倒是不小,长宽各六丈,青苔处处,显得古朴异常,透着股荒的气息,令人一见,便觉得有种历史的厚重感,祭台两边一长溜的持戈军士肃然而立,数十面『插』在地上的黑『色』大旗迎风招展,发出阵阵咧咧的声响,更是为本就已凝重到极点的气氛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祭扫祖皇陵在这年月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不是谁想祭便能祭的,这不,别看这一行浩浩『荡』『荡』地,足有一百二十余人之多,可真儿个能走上祭台的也就只有五位王爷而已,其余人等别说上祭台了,便是靠近都不成,只能停在由持戈军士们组成的甬道外,待得王爷们上香跪拜时,跟着拜上几拜罢了,哪怕刘明辅贵为长安尹,堂堂二品大员,却也一样上不得台面。
  国人论做甚事情都要讲求排位,这等祭祖之事就更是如此了,别看就五位王爷,折腾起来还真费了不老少的唇舌——项王位份最尊,他走第一个自是该当之事,璐王身为二字王,位份与萧畏相当,不过辈分高,自是该走第二个,可接下来的蓝田王萧岐与武威王萧锌都是三字王,辈分虽比萧畏高,可爵位却低了一筹,这可就有得让了,一个个谦虚起来便没个完了,到了最后,还是项王不耐了,直接将萧畏安排在了最末一个,这才算是将此事揭过,五位王爷就这么鱼贯地穿过甬道,顺着台阶上了祭台。[
  “下官典仪郎中王邈参见项王殿下,见过诸位王爷。”
  一见到五位王爷走上了祭台,早已在台上恭候多时的主祭官王邈忙不迭地抢上前来,恭敬万分地给王爷们见礼。
  “免礼,有劳王朗中了,开始罢。”
  项王似乎不想再多生波折,面对着王邈的请安,只是微微地颔了下首,一抖宽大的绣袍,淡淡地吩咐了一句道。
  “是,下官遵命。”一听项王如此说法,王邈自是不敢怠慢,赶紧应答了一声,后退两步,站在了香案边,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一份卷着的黄绢,摊将开来,略一清嗓子,悠扬顿挫地宣道:“皇天在上,厚土有德……”
  祭文总是脱不了老一套,可谓是又长又臭,宣起来便是个没完没了,先从天说到地,又从尧舜说到现今,歌功颂德之辞不绝于耳,读者不累,听者却是腻味的够呛,可即便如此,在这等场合下,也没谁敢站出来表示不满的,从项王到萧畏全都规规矩矩地跪在香案前,老老实实地听着,便是连动都不敢轻易动上一下。
  “……上香!”
  随着王邈一声中气十足的喝声,冗长比的祭文总算是宣完了,这就该轮到上香这么个最关键的环节,待得上香一毕,诸王再去坟茔前象征『性』地除除草,这等差事也就可以了结了,诸王皆是熟知典仪之辈,这一听到上香的号令,自是全都暗自松了口气,各自站将起来,整理衣衫,从边上的侍者手中接过已点燃的香火,排开队形,默默地等着王邈发号。
  “拜……”
  王邈乃是老礼部官吏了,虽说是因在朝中不得势,被发配到了长陵来守陵,可祭祀的规矩却是熟烂于心的,这一见诸王已站好了位,立马拖腔拖调地高呼了一声。
  “拜不得!”
  就在诸王将拜未拜的当口上,一个略带丝戏谑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登时便将庄严的祭祀之气氛打得个粉碎。
  “哪来的混帐行子,滚出来!”
  “来人!”
  “快来人,擒贼!”
  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项王父子俩都没吭气,倒是璐王等人跳起了脚来,一个个咋咋唬唬地『乱』嚷嚷着,等候在祭台下的官员们也因之『乱』成了一团,谁也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来了,终于还是来了,只是这声音怎地如此耳熟,莫非是他?萧畏早就预料到此番祭祖会有变故发生,对于此际有人冒出来打岔,自是不以为奇,隐隐也猜出了这位“程咬金”的真面目,只是对于此人居然会出现在此地,深觉蹊跷,然则见自家老爹没有表示,却也不好胡『乱』出头,索『性』闭紧了嘴,默默地站到了一旁。
  项王显然也辨认出了来者是何方神圣,脸上『露』出了丝遗憾的神『色』,微微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对着西面拱了拱手道:“老先生既然来了,那又何妨出来一见!”
  “殿下有请,老朽自当遵循。”[
  项王话音刚落,一个青衣老者已从西面的一颗柏树后头现出了身来,面带微笑地对着祭台上的项王拱了拱手,而后抬脚便向祭台行了过去,似缓实快,众人只觉得眼睛一花,老者已站在了台上,赫然竟是一代奇人舒雪城老爷子!
  “老先生,您真不该来!”项王并没有追问舒雪城此来的用意,而是眯缝了下眼,神『色』肃然地说了一句。
  “该不该来都已是来了,既来之,也就只能安之了罢。”舒雪城心里头同样也是颇有感慨,这便苦笑着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道。
  “徒儿见过师尊。”
  纵使已猜到舒雪城此番来意只怕是有些个不善,可该有的礼仪却是不能废,默默立在一旁的萧畏见自家老爹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这便从旁站了出来,对着舒老爷子一躬身,行礼问安道。
  “好,很好,可惜,可惜!”
  对于萧畏这么个出『色』的徒弟,舒雪城老爷子本是打心眼里喜欢的,奈何现实却是残酷的,面对着萧畏的恭敬,舒老爷子也就只能感慨造化弄人了的。
  萧畏对于舒雪城的尊敬乃是出自真心,并不因彼此间或许将有恶斗而改变,当然了,若是可能的话,萧畏实不愿与舒老爷子敌对,只可惜这事情却由不得萧畏来做主,既如此,该尽的礼数尽到了之后,萧畏也不想再多说些甚子,默默言地退到了项王的身后。
  “既然都到了,那就都出来罢,莫非要本王出手相邀么?”项王没去管萧畏与舒老爷子之间的应答,面『色』肃然地站在了香案前,突地提高了声调,断喝了一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项王话音刚一落,东侧一声佛号响起,身披火红袈裟的玄明大师已出现在了祭台下。
  “量天尊,贫道这厢有礼了。”玄明大师的佛号刚停,一声道号又起,清玄真人出现在一众慌成一团的官吏们背后,也没见其作势,身形一闪间,人已到了祭台下的台阶上。
  这一眨眼的功夫,十大宗师已到了三人,遥遥将项王父子围在了中央,璐王等人见机不妙,一个个惊慌失措地窜下了祭台,双方都不曾出手阻拦,任由这三王跑向了远处。
  “清玄子,尔也欲参与其事么?”面对着三大强敌的环视,项王平静依旧,只是微皱了下眉头,看了看清玄真人,淡淡地问道。
  “量天尊,殿下莫怪,您虽答应有生之年不犯我吉东,可旁人却应承我吉东立国,永世不犯,两相比较,贫道也只好舍轻取重了,莫怪,莫怪。”清玄子打了个稽首,神『色』自若地出言解释道。
  “很好。”项王点了点头,没再理会清玄子,半转过身去,侧头看着玄明大师道:“大师来此又是为何?”
  “阿弥陀佛,老僧曾劝殿下回头是岸,殿下却越陷越深,积重难返矣,善哉,善哉。”玄明大师摇了摇头,一派悲天悯人状地叹息道。
  “回头是岸?大师误矣,依本王看来,对面方是岸,倒是大师热心俗事,六根不净,将来怕是成不得正果喽。”项王洒脱地笑了笑,反讥了玄明大师一句,而后,也没管玄明大师是怎个反应,再次转回身去,面对着舒老爷子道:“他俩都算是有理由,却不知老先生的理由是甚,本王倒是好奇得很,还请老先生不吝赐教。”
  “理由?重要么?”舒雪城显然不屑扯那些个所谓的理由,耸了下肩头,反问了一句道。
  “很重要。”项王脸一板,一本正经地说道。
  舒雪城作了个鬼脸,笑眯眯地回答道:“哦?可惜老朽不想说。”
  “不想说?哈哈哈……”项王突然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了起来,好一通子畅笑之后,突地面『色』一肃,冷冷地说道:“你不想说,那本王就替你说好了,先太子慎,本王那可怜的三哥该是死于尔之手罢,这便是尔欲杀本王的理由,本王没说错罢。”
  “你……”项王此言一出,舒雪城的脸『色』瞬间便涨得通红如血,眉『毛』胡子『乱』颤了起来,却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