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念如再醒过来的时候,几乎忘记了刚才那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太医恭恭敬敬地站在一侧,郑淙元认真地询问着什么。
“娘娘体内一股郁郁之气愈聚愈甚,且已成了气候,影响着娘娘的神思……”郑念如耳边只听到太医的声音慢慢传来,郑念如未等他说完,已经转过头去。
这一转头立刻让郑淙元奔了过来。
“醒了?”郑淙元的声音温和地传来,郑念如感觉自己的手本人握起。
郑念如模糊之间,想起一些事情来,都是不好的事情,有郑淙元怪异的身影,有邪恶的恶魔张口要将她吞下的恐惧,还有黑暗,一片黑暗,如坠入无底的山洞中,她恍恍惚惚、浑浑噩噩。
“念如,别心急,一切都好,你累了想休息就休息吧。”就在这时,郑念如又听到郑淙元的声音,温和犹如暖阳,吹散了黑暗,郑念如的心慢慢地定了下来,跟着就感觉十分强烈的困意传来。
“睡吧——”郑淙元轻轻拍着,直到郑念如渐渐地呼吸平稳,沉沉地睡了过去,郑淙元这才站起身来,太医依旧候在一旁。
今天经历的这一切,在郑淙元看来,几乎不可思议一般。
郑淙元感觉自己又一次经历生死,而且这一次,郑淙元完全没有意识,等他清醒过来,只看到郑念如触目惊心的伤口。
昏迷之前的事情他并没有忘记,所以直到他醒来,那种恐惧并不比上次文家叛乱要少。
但是,命运再一次地偏向于他,在这种情况下,事情却有了转机。
根据其金、其羽的禀报,就在郑念如要做傻事的时候,突然间窜出来的一群人瞬间就掌控住了局面。
而且这些人似乎是念如的人。
郑淙元有些猜不透,这些人从何处而来,又什么时候混入了宫中,似乎,其金其羽很久之前就发现了这些行踪十分诡异的人,不仅混入了宫中,而且数次让其金其羽空手而归。
然而,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些人表现出来的举止却像是完全不认识郑念如一般,举止畏畏缩缩,此刻也只是后在外殿,等着念如醒来。
“继续说。”郑淙元的声音又冷了下来,看了一眼恭敬侯在殿门口的那几人,眼底闪过一丝怪异。看来,一切都要等念如醒过来才知道。
那侯在一旁的徐太医吓了一跳,额头豆大的汗珠,第一个反应就是他完了。
不过,好在面前郑淙元的注意力放在殿外间的那些人身上,根本就没注意十分不正常的徐太医,甚至其金其羽的注意力也都不在殿内。
“回,回皇上,娘娘的外伤并无大碍,只要休息……睡一觉,就会醒过来。不过……”徐太医刚开口,突然间就看到殿外间齐刷刷看过来的目光,顿时吓的一哆嗦。
郑淙元也瞬间回过头来,不过,不过什么?
看那些人的样子,似乎很关心郑念如,从救了他们看来,这些人应该不会与他们为敌。
徐太医吓的几乎没跪下来,脑海里都是刚才他赶来时,被恐吓的情形。
不该说的不要说。
徐太医手一搭上皇后娘娘的脉象,立刻就知道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要不是亲眼看到这些人恐怖的实力,甚至将那南门国的那法师都收拾了,他也没这么怕。
徐太医作为一开始就在皇上身边诊断,又跟着那些江湖术士、法师,各种乱七八糟的奇人异士一起商讨过皇上的这些奇怪的症状。徐太医自然知道皇上至今并没有机会与皇后娘娘在一起。
所以,皇后娘娘的这个喜脉又是从何而来。
“只是什么?”郑淙元等的不耐烦。
徐太医立刻回神,这个时候发呆简直就是作死。
“皇上,刚刚臣也说了一些。娘娘的主要是心中郁结未解,因此……,才会容易想不开……”徐太医说的不利索,刚才倒是说的十分顺溜,这一打断都差点忘了刚才要说啥了。
郑淙元心一沉,郁结,顿时感同身受,似乎感受到了念如的郁郁寡欢,担惊受怕。尤其是,他还不能在身边陪着、安慰着。
是他疏忽了。
徐太医立刻感觉气氛不好,这十分不秒啊。
“不过,皇上不必担心,只要娘娘醒后,能够放宽心,再配上臣一些开郁舒缓的药,会,会痊愈的。”徐太医立刻说道。
“徐太医,日后你就专职负责娘娘的症候。”郑淙元见此说道。
“臣遵旨。”徐太医立刻跪下,感觉自己的脑袋立刻不是自己的了,随时都可能掉下来。“臣这就去为娘娘开药,现在就将药熬上,等娘娘一醒就可以喝了。”
郑淙元点点头,徐太医立刻松了一口气一般退了出去。
还没走外间,徐太医立刻感觉有人跟上,顿时一激灵。
“徐大人,奴才为你磨墨。”一名眼生的小太监立刻跟了上来,徐太医被这一惊一吓,后背的衣服都湿了,点点头。
“有劳——”徐太医拿起笔,刚写两个字,就听到那太监用低的只有他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
“太医这是要开什么药?”那语调语气与他匆匆赶来晨元殿之时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徐太医立刻一哆嗦,手里的笔立刻被对方抓住了,目光射过来,徐太医顿时头皮发麻。
那伸出来的一双手枯瘦如柴,指尖如鸡爪,却十分有力,这突然的举动及时让徐太医的笔稳稳停在空中,连笔尖的墨都没有滴下来。
“保,保胎药。”徐太医的声音就像是蚊子发出来的,他哪里敢说大声,怎么都会死。
那太医立刻看向徐太医,似乎在问,为什么要开保胎药。
“娘娘受了惊吓,又失血过多,势必会……”徐太医看了一眼内殿,没有半点动静。
小太监这才慢慢地放开了抓着笔的手,徐太医这才觉得自己又捡回了一条命,也不敢喘气,继续写药方子。
郑淙元静静地坐在床边,身后站着的其金其羽也同样一言不发。杜公公看了几次还在外殿候着的那些人,有些着急。
在杜公公的直觉中,这些人惹不得。
就连禁林御都毫无办法的时候,这些人轻松解决了这一场危难。杜公公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只怕以后这晨元殿要变天了。
云娘看了一眼杜公公,看什么,三番两次,那目光明显是不信任这些人。
云娘也不确定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和娘娘前些日子总在找的什么信物有关?但是娘娘只找了一阵子,后来没了兴趣,就压根就没再提起过。
按道理,连娘娘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找什么呀,可是这群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若早就在宫里,那么为什么不早些出来与娘娘相见呢?
云娘管不了这些,在刚才,皇上要徐太医为娘娘诊断的时候,她几乎没吓晕过去,娘娘的这脉,随便哪个太医都能诊出来啊。
可是,徐太医竟然半个字都没说,云娘瞬间怀疑这个徐太医是不是虚有其表,根本就不会看病?
怪不得皇上的病一开始迟迟没有起色。
拂冬一会看看这,一会看看那,根本就不知道眼睛放在哪里好,娘娘这是没怀孕?
“你们先退下吧。”郑淙元这才想起站在床侧的云娘等人,疲惫地开口说道。
拂冬一愣,下意识就摇头,伺候娘娘他们是应该的,别说这个时候娘娘还没有醒过来,就是醒过来了,她们也不能走。
“皇上,您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奴婢们,奴婢保证,娘娘一醒来,奴婢就去禀报。”拂冬立刻说道。
这个时候,皇上不离开,她们连商量的机会都没有,娘娘醒了要是说漏了什么,她们又不能提醒地太明显。
“算了,我就坐这里。你们先去洗漱一番,等会有精神了,才能更好地伺候你们皇后。”郑淙元开口说道,有些事情他不想从别人口中得到答案。
就算是身边的人,他还是要念如亲口对他说。
虽然,整个晨合宫的人表现的几乎没有任何疑点。吃惊、惊讶,根本不认识这些人。
但是,郑淙元还是从云娘、拂冬的眼神里发现了一些东西。
云娘见此,拉了拉拂冬、念夏的衣袖子,行了,皇上现在一定是起疑心了,就算是相信她们不知道实情,但一定知道一些,更有可能猜到了什么。
云娘带着人默默地退了下去,内殿之内只剩下其金其羽两人。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内殿之内没有半点声音,烛火摇曳,外殿候着的几人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甚至一丝都没有变。
郑淙元闭着眼睛,在疲惫之中已经渐渐地沉睡过去,即使如此,郑淙元依旧保持着守在床边的姿势,一手紧紧握着床上郑念如的手。
其金、其羽想要开口,又不敢打扰已经睡去的郑淙元。
只是,外殿的人已经侯了这么长时间,就算这些人来历不明,但却易如反掌出手救了皇上,说也没有想到,在他们看来千辛万苦,举南郑全国所有的力量去办的实情,在别人那里就是那么的易如反掌。
但是,对方真真切切救了皇上,就连玉氏法师也肯定,皇上已经痊愈。
所以,这些人不会害皇上,甚至将来会成为对他们十分有利的一股力量,既然他们说来完全效忠娘娘,但是凭娘娘与皇上的关系,根本就不会成为问题。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其金其羽有些着急了,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始啊。
其金悄悄地看向其羽,其羽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却有些危难,这有些不好吧,擅自作主,皇上不是说了么,既然他们强调是娘娘的人,就让他们等娘娘醒了再说。
其金再示意,娘娘万一今夜都不醒来,难不成就让他们这样再等一夜?
而且,旁的人说等就等,就连他们禁林御的人,至少也会换换姿势,比如提提脚,捏捏拳头什么的,可是其金发现了,这些人到现在根本就没动过。
其金觉得简直恐怖。
其羽犹豫了片刻,觉得……
下一刻,其羽转身,朝着外殿走去。
“各位弟兄,娘娘只怕醒来没那么早,不如先去偏殿休息一晚上,若是娘娘醒了,再传召你们?”其羽的声音并不高,但也要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十分正常自如,自认为声音也十足的友善。
但是,等待他的是一片沉默,从片刻的沉默到其羽慢慢的察觉到,现在,他哪怕是拿着剑刺他们几剑,对方也不会开口。
其羽立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就像是在跟一群死人说着话,而且,面子上还挂不住。
其羽转头看向一旁,就看到打着哈欠的徐太医,被其羽扫过来的目光顿时一激灵,差点没打翻手中的药。
“臣,再去熬一碗。”徐太医十分有自知之明,比其羽更怕。
其羽退了回去,连喘气都变得不顺起来,其金刚才聚精会神听着外面的事,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其羽这是去“巴结”他们,他们根本就不屑于搭理他们。
其金觉得自己好歹是皇上身边的近臣,就算他们是娘娘的人,也应该顾虑娘娘与皇上的这一层关系,与自己打好关系的。
“念如——你醒了?”郑淙元突然睁开眼,坐直了身子就去看床上的郑念如。
这一回醒来的郑念如要比上次要清醒了许多,发生的那些事也想起来了七七八八,顿时有些一笑。
看来,不是她想死就能死的,难道,她的死也是命运安排好的?
“怎么了?伤口疼不疼?”郑淙元立刻紧张地问道,因为刚才郑念如扯出来的那一抹笑,更像是痛苦。
郑念如这才收回思绪,转头看向郑淙元。
“我没事,你呢?”郑念如问道,她虽然不知道那一道白光出现后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现在她好好地躺在床上,郑淙元关心的眼神里也只是关心,没有慌张,就说明她还死不了,甚至伤地还很轻。
其金其羽救了她?但是以当初那样的情况来看,就算是其金其羽救了她,也转变不了当时的局面。
“我们?”郑念如抬头问道,带着询问的神情看向郑淙元。
郑淙元微微一笑,他就知道。
“念如,你要见一见一些人。”郑淙元依旧紧握着郑念如的手,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