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姒和梁恩泽皆是下意识一怔,梁恩泽率先扭头,不耐烦地瞥向一侧打扰了好事的肇事者。
男生一身普通的校服白衬衫穿的规规矩矩,个子比他高,他需要仰头视线才能对上他的脸。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带了股淡漠,却让人觉得无端高高在上。
不认识。
他在心里啐了声,收回视线,不打算理会这人。
——走廊这么宽,虽然两人占了正当中,但他不会从后面过啊?没事找事。
心里如此念着,梁恩泽更觉得此人刻意为之,于是又低着嗓子,随便骂了句。
手臂紧了紧,手下没一点要放开秦姒的意思。
而他箍住腰身的少女,脸上神情,却有些呆愣。
——傅承兮。
秦姒此时心中反反复复地,只剩下这三个字。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重新再见他,这么猝不及防地,过了这么久,以这样的方式。
如此,什么反应都顾不得做了。
她本推拒着梁恩泽桎梏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一张小脸上混合着惊喜、惊讶,以及欲言又止。
半晌,方勉强找回知觉,唇张了张,“傅……”
不远的走廊拐角,楼梯上一连串脚步声响起,由远至近,打断女生未出口的话。
“傅承兮,你特么走这么快,赶着投胎啊,以前上c++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赶过……”
伴着有些恼的低咒,楼道拐角口,又一个男生出现。
同样高高瘦瘦,但他没穿校服,一身休闲打扮,衬衫领口很随意地敞着,露出一截白颈。
看到面前三人,来人脚步略有停顿,而后,俊脸上闪过玩味。
——都是老熟人。
秦姒看沈濯言不紧不慢收敛起松散的神色,视线从自己身上滑向一旁的梁恩泽,开口道:“巧啊,梁大少。”
“这么……有情趣?”
他笑得有些坏,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调侃,视线再次打量上二人这不远不近的动作,而后才站到傅承兮身旁。
秦姒感觉自己动作都僵硬了,手什么时候攥紧了毛衣袖口都没注意到。
她还兀自沉浸在震惊之中,不错目看着眼前人。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隔着漫长的时光突兀出现在她面前,像是圣诞老人提前送到的礼物。
出乎意料、又令她措手不及。
好歹给她个梳洗打扮伪装起来的机会啊。
秦姒感觉自己曾在他面前努力塑造的形象渐渐裂出缝隙,最后,轰然倒塌。
她低下头揉了下太阳穴。
算了,他是转系又不是转学,这就意味着,他大一就在a大了。
自己那响亮的名头,想没听过都难。
而另一侧的梁恩泽,却是应着沈濯言的话音,表情错愕了两分。
他眼神在方才打断自己好事的“肇事者”脸上来回晃了两把,带着不确定。
面前的男生自己确实不认识,也不知道学校有这号人物。
不过看他样子,跟沈濯言倒是相熟。
这就不得不让他深思了。
沈濯言其人,身家富贵在圈子里出了名的。
据说家里头还有军方的背景,爷爷是抗战时期立过赫赫军功的老首长。
而他混的圈子里,一帮公子哥大小姐也个个非富即贵。
他虽然跟他们玩过几次,但对于他的底细,也没很清楚。
他目光再次游移,落在两步远处面容清冷的傅承兮身上。
他一身寒凉,脸上冷意昭然,这么再细看之下,确实像是不好惹的。
梁恩泽几番思索,终于身形错错,松开了秦姒,两人间让出过道。
意思明显:他退让了。
秦姒被放开,脚踩着高跟鞋向后退了两步,退到墙边。
此刻她才顾上注意到他目光一丁点、一丁点都没落在自己身上,仿佛不认识一样。
他这是根本没认出来她吗?
无人注意处,少女垂落身侧的指尖收紧。
“傅承兮,”秦姒低低地开口,还没喊出声,面前的男生眼睛抬都没有抬,身形堪堪一错,就已经与她擦肩而过。
徒留秦姒手碰上自己肩膀一侧,那里,留着他衣袖擦过的余温。
等到人早走开到几步,沈濯言“哎?”了一声追过去。秦姒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竟然真的连声招呼都不打,装不认识?
他怎么可能?
他怎么敢?
胸口里那一丝伤感慢慢地被气急败坏替代,秦姒视线逡巡,在走廊晃了一圈,最后,落上一旁梁恩泽身上。
嗯?敢欺负她?
少女舌尖舔了下后槽牙,而后咬上红唇。
下一秒,高跟鞋抬起落下,伴着楼道里一声惨烈的低吼,秦姒慢慢收回鞋尖。
被坚硬的鞋跟踩上整个脚面,梁恩泽嗷的一声,身子下意识后退一步,脸上不可置信,“秦姒,你疯了?”
追她之前,兄弟们告诫过他,但他想着,妞再凶,还能要人命?
“操,出血了,”梁恩泽看着秦姒,又痛,又无奈,只能可怜地弯下腰扳起脚,哀嚎着:“好歹给你端茶送水了一个月吧,就刚才,就碰到了你一片衣角,至于么?”
“跟你说啊,你现在打电话给我叫救护车还来得及,不然……”
“不然……”他诺诺地,半晌没“不然”出个所以然来。
看他扳着腿龇牙咧嘴的样子,活像一只猴子,站在一旁的秦姒心里才舒服了一点。
……
走廊另一侧。
快到门口,沈濯言收回意味深长的目光,轻啧了声:不愧是傅承兮啊,不光要de最难的bug,还要泡最火辣的妞儿。
海城秦家,略有耳闻——
矿业巨头,秦家黑白两道都混,小辈里头的,就这么一个女孩,千娇万宠,性格骄纵。
想到方才的一出闹剧,沈濯言扭回头去,轻笑着对上身旁人,“这都不管?”
意思明显:身后就是大小姐和她的不知道男友还是前男友的。
以他对傅承兮的了解,不信这他也能看的过去?
沈濯言看向身旁人一如既往的冷漠侧脸,细微处,下颌线条却随着自己的话微微绷紧。
他脸上挂上得逞的笑意,出声揶揄:
“承兮,为着人家转系,连刘教授手头大好的项目都二话不说扔了,就为着过来,甩个冷脸?”
“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傲娇。
最后俩字没出口,被他低沉的声音打断:“宋老最近,倒是忙得很。”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似只是咂摸,意味不明。
沈濯言有点摸不着头脑,一瞬间分神,待思绪回笼,就看到他人已走到门边,正推开门。
门开的一瞬,淡漠的下半句话飘出:
“你要真的很闲的话,我倒是不介意替你找点事做。”
沉默半晌。
“操啊,”被无情甩开的沈濯言对着后门板,咒骂出口,“衣冠禽兽。”
宋老头就宋老头嘛,还学什么别人文质彬彬地叫“宋老”,让他半晌没反应过来。
宋广旻其人,就是他们隔壁项目组的组长。
带的课题死难,手下冤魂无数。
就因为这个,长期招不到人干活,手头仅有的几个被骗进坑的,还不死半残。
因此,就虎视眈眈盯上了一墙之隔的他。
开玩笑呢。
他跟的老教授讲解细致、项目简单,还能拿奖,他又不傻。
就这样,他把手头项目处理放慢了几个度,生怕一不小心干完活被借调过去。
但,还是在昨天,项目完成了。
这么狠,这人是想一天都不让他休息吗?
沈濯言暗叹:果然女人是第一生产力。
这才转系过来一个月不到,一个记笔记都一丝不苟的好少年,连威胁人这一套,都自学成才运用到炉火纯青了。
啧啧啧。
作者有话要说:
傅承兮:不急,总有一天能在床上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