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炭炉和熬药的药锅被拿进了房间，听着药材与水在药锅中翻滚的声音，云纤夜乖乖的在床边儿泡着脚。
云千机还在看着火，并通过沸腾的水汽中的味道，判断药是否熬到了时间。
葵无在旁边儿帮衬着，不时的根据云千机的要求，添两块碳火，或者是扇扇蒲扇。
时间都过了子时，安和也因为云纤夜的要求，前后两次进来送饭。
终于，一股腥辣的味道再次冲出，立刻的就散满了整间屋子。
“好了。”
云千机的声音响起，葵无立刻的将药锅取了下来，又快速的夹去了药锅的盖子，让云千机将最后一两味药材置入其中。
两人的动作，配合的相当熟练，几乎是一气呵成。
黑乎乎的药汁倒入了碗中，药锅中药材又被云千机用筷子挑挑捡捡的，丢入了云纤夜泡脚的小木桶中。
“这是最后一碗吗？”
云纤夜苦着脸，皱着眉，可怜兮兮的看向云千机。
好可怕，她只是拆穿了一下哥哥不想说的话，并本着不能让自己身体落下毛病的原则提出继续吃个药，云千机就给她两条路让她自己选。
第一，是在两日之内，完全配合哥哥云千机针对她身体的“解毒”，该喝药喝药，该扎针扎针；
第二，是可以不喝这黑乎乎，气味难闻的药汁，但往后一两年都要固定的吃药丸子——然后还要被限制怀孕。
几乎想都没想，云纤夜直接选了第一条，然后就发现自己做了个大死。
她到现在已经喝了不下四五碗黑水了，还一直被哥哥要求，用很烫的热水泡着脚。
“嗯，喝了这一碗就不用喝了，白天给你找个地方泡泡，彻底驱掉你体内的寒，然后就没事儿了。”
挑拣完了药锅中的药材，云千机又坐回了旁边儿的椅子上，带着点儿气喘，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水，也是很哀怨的目光，看向了云纤夜。
很是累人啊，他也没想到云纤夜直接选了这么个折磨自己又折磨他的方法。
这药材颇有讲究，他几乎“飞”遍了整个洪州，连刺史那边儿都惊动了，派人去找了所有的药馆师傅，又开了洪州药肆，让云千机直接挑选。
“这下子啊——我这有孕遭人毒害的事儿，要很快传到神都了吧？”
捏着鼻子咽下最后一碗药汁，云纤夜良好的形象，终于因为这一次又一次的本来就反应很大的药材味道，刺激的涕泪横流。
“葵……无……”拍着胸脯缓解着那种反胃的感觉，云纤夜非常虚弱的伸着另一只手，抓上了葵无递上来的酸甜果子放进了嘴里
好半天，终于缓了过来。
“主子，原来您也怕吃药啊？”细心的替云纤夜擦掉脸上的眼泪和汗水，葵无带着点儿愧疚又带着点揶揄，不敢笑的太明显。
“要不你试试？这味药一次比一次分量重，最后一碗的味道根本就不是第一碗那么容易下咽。”云纤夜漱口吐水，三四次之后，嘴里终于没了味道。
指指那药碗中还剩下的几滴残汁，云纤夜完全没有生气的看着葵无，并没有追究葵无在她昏睡、“云千机”给她灌下红花汤时，葵无没有发现阻拦的过错。
带着点儿好奇，葵无用小指沾了一点点剩余的药汁，放到了嘴里那么一抿——
“咳，这——咳咳，这是——什——么……”
涕泪齐飞，简直比云纤夜之前的样子还更加惨了一些。
“你去厨房喝点儿水洗洗脸吧，我和哥哥有话说，”云纤夜好脾气的关照着，“放心吧，这次是真正的哥哥，你弄完就回来守在门口，我们说完话你就进来睡在外间。”
看着葵无点点头，带着一脸狼狈的退了出去，云纤夜这才转向了云千机的方向，大大方方的看了过去。
“哥哥，可以说了么？”有些微哑的声音，是这一晚上药汤喝多了造成的结果。
云千机虽然听到了来自妹妹的问话，但也没立刻就开始回答。
“这件事，要怎么和你说呢——”
搅和搅和木桶的水，云千机完全不嫌弃的探进了手试着温度，又将旁边儿放的另一个大水壶拎到了炭炉上烧着，然后又走到门边儿的位置，让守护的侍卫递了条干净的帕子擦了手，才再次回到云纤夜附近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怎么看，都感觉是在拖延时间。
“哥哥——”
挤着嗓子，云纤夜发出了相当娇嫩纤细的声音。
样子像是在撒娇，但是声调嗲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说，我说，你好好说话，”云千机非常夸张的搓着自己的胳膊，决定坦白，“还有，不许对我用那个什么读心的把戏。”
今晚这事儿逃不掉啊——云千机有点儿想哭。
“其实——就是我早些年来大唐，遇到了一位姑娘，做事豪爽潇洒，脾气相投就一同走了很多的大唐郡县、湖泊河川，又因为过往行事之时有时候她不方便用女儿身，干脆就扮了我的容貌出来，后来我要回去——这姑娘有点儿舍不得我，以为我回去娶妻生子，把你当成我夫人了。”
深吸了一口气，云千机几乎是没带换气儿的把这句话一溜的说了出来。
“哦——”云纤夜点点头，“这姑娘身份不一般吧？”
虽然说大唐民风开放，一个姑娘家和哥哥这么个男子在外四处游走，这个事情听上去只有那么几种可能性。
“武氏旁支的嫡次女。”云千机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说的相当的平淡。
“武氏？”云纤夜来了兴趣，“现在的话武氏的女儿们改都是公主吧？哥哥你和一个公主纠纠缠缠牵扯不清？”
“再乱说话小心我白天再给你开那种药喝！”云千机说的杀气凛凛的，只是脸上的无奈表情，以及嘴角那抹宠溺的笑暴露了他的真实心理。
“你啊——怎么就一点儿都不担心你自己的身体，要是别的女孩，听到被灌了红花汤早就吓哭了。”
“剂量小的很，”云纤夜说的满不在乎，“小到连葵无这种可以闻着药汤味道辨别药材的狗鼻子都探不出来，有什么好怕的。”
云纤夜真真假假的说着，一点儿也不敢告诉云千机，她在意识之中其实收到了妖花苏摩的提醒，但是为了追问自己的能力和一些其他的事情，干脆放任苏摩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将那碗灌入体内的药汁，使了个偷龙转运的手法，放到了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