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有点担心,有点无奈,更多的还是一种终将解脱的心态。
如果她和宗政玄之间,终究是没有办法将矛盾解决,那么,她的离开,或许就是一个最最完美的结束。
生老病死,不可抗拒。
他可以责怪她站在云家那边,他可以不满她的心里装着更多其他的人。
但他却无法怨恨她,用‘离开’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场缘分。
最坏的结果已经想到了,云纤夜长长的舒展了一口气,心底弥漫起了淡淡的哀伤。
她曾经死去过,也深切的感受到失去了所有,永陷黑暗的绝望,但凡有一线希望,她仍是想要活着的。
活着,便还有翻盘的可能。
活着,纵然要去承受刀山火海,但也总有苦尽甘来的一天。
活着, 就还能见到那些,她放过在心里,真真切切的深爱着的人。
云纤夜在想到这些时,脑海里出现的是宗政玄的影子。不管她表现出多冷漠多抗拒,她甚至可以完美的控制住情绪,连宗政玄都一并骗过去,但她唯一没办法骗过的人,正是她自己。
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最近似乎经常在叹气啊,这样子下去,怎么可以。
哪怕时间不很多了,剩下的时间,也要好好珍惜才是。等到她坚持不住,必须要消散的时候,希望她可以微笑着迎接那熟悉的黑暗的到来……
一想到死亡的感觉,云纤夜通体生寒。
就在她陷入到那宛若沉坠入深渊一般的冰冷绝境时,一双手臂,从背后揽抱住了她。
那清冽的暗香,以及那并不温暖却出奇安全的体温,裹住了她单薄的身子。
“在想什么?”宗政玄的声音,贴着她的耳边响起。
他是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后,她竟然完全没注意到。
耳聪目明如她,整间府邸任何一个角落所发生的事都难逃她的耳力,竟不曾注意到他的脚步声。
简直,不可思议。
“又觉的痛了吗?”他的手指,自然的点在了她心口靠下,准确的找到了那块困扰着她的肋骨。
当接触一发生,疼痛立时消散无踪,比任何灵丹妙药都要见效飞快。
“不痛了。”她摇摇头,抬眸看他时,脸上已只剩下微微的浅笑,以及比从前更沉静无波的一双眼。
“夜深风凉,回去吧。”虽是询问,他却并不是真的要询问她的意见。
话音落下,他已直接打横抱起了她,直接朝着身后的方向走了过去。
到廊柱附近时,刘存闪身现出,见到了云纤夜,便是恭敬的抱拳躬身,深施一礼,“王妃,属下回来了。”
“恩。”云纤夜应的漫不经心,并没有因为刘存的出现而生出更多欣喜之类的情绪。
宗政玄一直盯着她的表情,直到确定了一些事后,眼底有一抹暗淡的的东西,逐渐消散无踪,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似的。
他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曾给过刘存,抱着云纤夜跨过了门槛,丫鬟们垂手而立,等着二人通过后,立即挪蹭着小步,退走出来,顺手将门关上。
刘存依旧保持着躬身施礼的姿态。
繁华不知从何处现身而出,嘴角的笑容那么的邪气,声音淡淡的吩咐,“王爷有令,从今日起,你要寸步不离的守在王妃的身边。”
“是。”刘存铿锵有力的回应。
“那么,今晚你就守在门外吧。”繁华啪的打开了折扇,潇洒的扇了几扇。
刘存表情不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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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纤夜感觉到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那个梦里没有疼痛,但是让她觉的很是疲惫,一直想要挣扎脱身,但不论怎样,都很难做到。于是,就在那沉沉浮浮的梦境里,她越来越疲惫,整个人宛若困兽一般,尝试着,努力着。
不知多久,她终于醒来,满眼茫然,看着周围。
她竟然又睡在了马车之上,且这辆马车一看便知是经过了特别的改装过的,车内的棱角全都被软皮包裹住,她睡着的地方铺了厚被,虽是急速行进之中,但并不会感觉到颠簸。
马车内,没有人伺候。
马车之外,前后左右全都是熟悉的气息。繁华和葵无都在,刘存也在,可是宗政玄呢?他又去哪儿了呢。
应该是……去忙了吧。
是啊,他一直很忙碌,非常的忙碌,因为他一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一旦有了目标,便会义无反顾,永不言弃。
云纤夜撑着手臂,坐了起来。
她一有了动作,马车车门立即打开。
葵无笑容满面,“王妃,您醒了?”
云纤夜撩起了额边的碎发,半是无奈的摇头,“最近你每次见我,说的都是一样的话呢。”
葵无跟着笑容转深,“王妃最近的确是嗜睡了些,不过这种季节,不冷不热,确实是很好睡,旅途上寂寞,您能多睡一下,倒也不愁时间难过。”
云纤夜捧着杯子喝水,没有应声。
葵无又道,“王爷有事外出,他命属下守着王妃,等您醒了,在一旁伺候着。”
不等云纤夜开口追问,葵无又将宗政玄的去处,以及所忙之事仔细的说了一遍,车内一侧的小暗格内,有着之前快马加鞭送过来的情报,分门别类,井然有序。
葵无将放在最上边的一份取出来,双手捏着,送到了云纤夜面前。
云纤夜瞥了一眼,“我不看。”
“王爷说,您想不想看,全随着您的心意。但是当您想要看的时候,这些都在。”说完,便笑眯眯将那一页纸折好,放在云纤夜的旁边。
她抬手便能碰的到。
“恩。”云纤夜只是答应,却并不去碰。
对此,葵无也并不意外。虽然之前云纤夜与宗政玄的关系有所缓和,但也仅仅是比之前最冷淡疏离的时候,稍微有了些改变。
要说恢复如初,还远远达不到。
葵无能看的出,大多时候,云纤夜的眼神飘忽的很,她的注意力明显不在这边,清醒的时候本来就少,每次醒过来以后,云纤夜似乎都会自我沉浸到更深的思绪之中去,她对周围的一切毫不在意,哪怕连她至亲夫君、孩儿,似乎也不怎么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