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一个人的心是有限的,我不愿被旁的事干扰了我的记忆,我只愿用尽余生去记住她的一颦一笑。”
这样的话语令慕容泽熄了所有的心思。
魏梵静静的看着,突然强烈的想要看清楚他现在的表情,她向前迈了两步,越过了他,猛地一转身,看清楚了他脸上的神态,她的嘴边微笑慢慢垂下了。
莫尘逸的脸不再是云淡风轻,而是溢满了哀伤,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悲戚,就连双眼都红了。
失去了挚爱,哪怕这个令天下都闻风丧胆的帝王都逃不过一个情仇。
“慕容,这天下曾是我谋夺的所有源泉。耗尽了代价亦在所不惜。我曾以为,我生而帝王,一切都理所当然。”
他的语气像是自嘲,那双眼突然翻涌着剧烈的情绪,像是火苗一般,将魏梵烫伤了似得退后了一步。
“她助我夺得天下,她为毗沙附上责任。那么,这个国家我不允许它衰败。慕容,公立新王,定国号--梵朝。”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尽显一代帝王的威武风范,令慕容泽和余大光二人下意识的啪的一下单膝跪地。
“末将遵旨。”
魏梵攥紧了手,神情复杂,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说出那么威武霸气话语的男人,此时是红着眼,满脸狼狈。
但这份狼狈丝毫不损他的气节,他的俊逸。
魏梵突然心念一动,她缓缓的伸出了手,触上了他的脸,细腻的蹭了蹭,而后者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感受不到那放在他脸上的手似得。
“国破山河之时,便来此处寻我。”莫尘逸慢慢的说道。
这句话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只有在整个国家处于生死存亡之际,那么他便会出现。但从这里走出去以后,便将他遗忘在此处吧,莫要扰了这一池清静。
慕容泽自知多说无益,便恭恭敬敬的抱拳,道:“末将告退。”
余大光见状也只好咬牙,瓮声瓮气的说道:“末将告退!”
两人从地上起身,默默的看着那一道背影,慕容泽突然说道:“末将慕容泽誓死追随!”
“慕容,毗沙交与你吧。替朕,守着它。”
这番见面以来,他第一次用上了帝王的态度,郑重的对着慕容泽说下了这句话。
“末将遵命。”
留下一句,慕容泽头也不回的走了,那毅然决然的背影颇有几分壮士赴死的态度。
余大光急急忙忙的跟着一道走了,他满是不甘,他明明找了那么辛苦,找了整整三年才找到他们的逸帝,明明是说将王劝回去的,怎么就变成了他们自己离开呢?还说什么要公立新王?
放屁!这话让外面的弟兄们听见会有怎样的反应?!他们只信任陪他们上过战场,生死与共的逸帝啊!才不是那什么劳什子的新王!
但余大光知道这些话断然不能在刚刚说出口的,但这口气他又吞不下去,刚刚离开没多远,丝毫不顾自己的声音都穿透这层层叠叠的桃花林,大声喊道:“慕容大将,我们为何要走啊!”
“公立新王,国号为梵。”
“放屁!这开玩笑吧!慕容大将,我余大光不懂啊!”
“不必多懂。”
“王明明拥有大好河山,明明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放着荣华富贵不享,呆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作甚!”
后面的话语已经渐渐远去听不见了。
魏梵远远的眺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良久,才收回了目光,表情更加复杂了。
她开口:“莫尘逸,你……为何做到如此。”
然,他永远不会听见这个问题,只是拍了拍衣衫,拂去了不存在的灰尘,向着伸出走去。
魏梵站在原地不甘心的喊道:“那个时候,我死了啊!我永远不会知道的!哪怕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我也不知道啊!”
魏梵有那么一瞬间想要鼻酸,但她忍住了,一并跟了上去,只见他静静的站在前方,神情平和,脸色带着温柔的注视前面。
那是一块干净简单的墓碑,上头只是刻着几个潇洒利落的字迹。
吾妻魏梵之墓。
那是她的……墓碑。
看着自己的墓碑,魏梵的心情有那么一瞬间不自然,但很快她被莫尘逸的动作吸引了。
只见他慢慢的上前,蹲下,抚摸这碑身,像是对待自己的情人那般,嘴里说着:“梵儿,我不会离开你的。”
坐在地上,任由泥土溅上了他纯白的长衫,额头抵着冰凉的墓碑,一个人在絮絮叨叨着什么,仔细听去,竟是一桩桩一件件的小事。
看着这一幕,魏梵突然觉得,此刻的他十分之可怜。她已经死去了三年,这三年间他是如何度过的?三年匆匆岁月,都未能消磨他的意志,那么在接受她死亡的瞬间,这个男人又是怎样的发狂?
魏梵突然不愿知道了。
她坐了下来,坐在另一边,以同样的姿势抵着墓碑,耳边听着他细细长长温柔如水的话语,竟觉时间停住也不错,一直停留在这个安静的时刻,没有生离死别,没有恩恩怨怨。
他说:“梵儿,我想你了……”
魏梵抱紧了自己的双膝,她突的想到有那么一句话,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的那一个人忍受煎熬。
她知道莫尘逸为何要忍受这份煎熬,而不选择自我了断。因为他不敢死,怕死了之后他会辜负了她的付出。不为什么,魏梵就是知道这么个原因。
前一世她丢下他,这一世,她再一次丢下他。魏梵觉着,莫尘逸可怜,但她奇异的觉着很满足,就这么记着她吧,永远无法忘记她,超脱死亡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