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型弩枪、后排快弩,同时射击!”
山顶上的三十二架巨型弩枪和步兵方阵中后几排快弩手发动了一次齐射,嗡嗡的破空声中,七十多步外的树林边缘就发出了一串惨叫声,不少吐蕃军队扑倒在地,发出沉重的肉体撞击地面的声音。
“快弩手,射击!”因为这次是在敌后作战,没有带辎重队,武器消耗之后很难补充,而巨型弩枪数量有限,所以第一波试射之后,杨延庆不再让巨型弩枪发射。
步兵方阵第二排和第三排总共四百名快弩再次发动了齐射,树林和溪流的交界处再次响起了撕心扯肺地惨叫声,更多地吐蕃军队摔倒在地上,因为快弩是四连发,所以被祥符国军队弩箭击中躯干的人往往全身上下中了三四支弩箭,有一部分迅速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剩下的则受了重伤满地翻滚着,无助地发出垂死的痛苦声。
两次射击以后,杨延庆注意到对手似乎犹豫了一下,就在此时,祥符国军队的快弩进行了第三次齐射。视野里的敌人似乎仓皇向后退去。就在杨延庆的对面,一个吐蕃士兵似乎像是喝醉了酒一般,步履蹒跚地在祥符国军队注视下晃悠了几下,然后回头抱住了一颗大树,缓缓、缓缓地坐倒在了地面上,他抱着树的手向下移动时,在树干上留下了一道宽阔的红色长痕。
吐蕃军队阵地上响起了乱七八糟的喊声,过了一会儿对面树林里又是人影晃动,祥符国军队耐心地等待着,这次吐蕃军队似乎已经认识到他们弓箭和身上盔甲防御与青龙军团相差太大,远程攻击太过吃亏,所以不打算再和祥符国军队对射了,他们在树林边缘处略一停顿,就从整条分界线上冒了出来。
无数双脚踏过那条溪流,吐蕃军队把盾牌举在身前,黑压压地向着祥符国军队压了上来,看上去他们只有一千多人的样子,比正在列队作战的青龙军团步兵营人数还要多三四百。而这也是这些吐蕃人刚才远程攻击损失了两三百人之后,依然不退走的原因。
后面的作战杨延庆不再亲自指挥,而是交给了旅长陆风云,陆风云索性将具体指挥交给了此时正在作战的步兵一营营长张江河。
随着张江河的一声令下,后面两排四百名快弩又发出了一次齐射。同时,前两排的长枪兵也在这次齐射后站起身来,准备在快弩的支援下开始肉搏。
在吐蕃人大吼下,短兵相接在下一刻便开始,喊杀声和惨叫声同时响起,青龙军团这边密密麻麻的铁枪齐刺齐出四下,吐蕃人即使有盾牌防御,也死了四百多人,而青龙军团步兵营只死了三十多人。
这场战斗结束的很快,吐蕃军队抛下了四百多具的尸体和一百多名伤员,剩下的八九百吐蕃军队在统兵大将的带领下一窝蜂地逃进了树林里面去,步兵一营又用快弩进行了一次追击,把跑在后面的吐蕃军队放倒了一批。
山坡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尸体,从半山腰一直蔓延到溪流前,那条小溪里现在也倒着十几个吐蕃军队士兵,把原本清澈的河水染上了几缕淡红色。
山腰上的前两排四百多名步兵一营长枪步兵排着整齐的横队,手中的长枪密如丛林,他们背后的三排左手提着长枪,单手持快弩的七百多名步兵也都恢复了立正的姿态,一个个都竖着快弩目视前方。
杨延庆估计对面原本有一千五到两千名吐蕃士兵,整个交战过程不超过半个时辰,对方丢下了近七百具的尸体,却只给祥符国军队造成四十多人的伤亡。前两次吐蕃人的溃败都是快弩齐射造成的,甚至都不需要采用白刃战。
杨延庆看着士兵们身上的钢甲和头上护面头盔,以及他们手中铁枪的纯钢枪尖和手中的快弩,说道:“在我们占据天时地的情况下,进行野战以吐蕃人的武器装备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其实这些吐蕃人单兵战力不差,刚才轻易取胜,是他们身上的盔甲根本挡不住我们的快弩。”陆风云说道。
“听安全部情报通报说宋国给吐蕃人支援了不少盔甲武器,但显然都装备在了攻打盖朱城和守兰州城的吐蕃军队。这些在后方负责粮草的吐蕃军队刚才若是能够穿上宋军的盔甲,用宋军的弓箭,我们刚才这一战也不会这么容易。”杨延庆想了一下说道。
第957章 断了粮道和退路
此时,刚才死伤的七十多人早已被抬到山坡后面,医疗救护队的人正在紧张忙碌的对受伤的士兵进行医治。而其他人除了警戒值班的人之外,也开始轮流到山坡下各连火头军所在排队打饭进食。
昨晚连夜行军,刚才又打了一仗,士兵们都很疲惫。吃过饭之后,他们还要抓紧一切时间进行休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截断了武胜军到兰州的道路,兰州的郢成蔺逋叱带领数万大军没有了粮草供应,又被断了退路,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吐蕃军队很快还会回来,而且再来的时候兵力必然会更多。
……
……
天定二年八月十一日,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杨延庆下令让工兵营在周围的树林里设置了警戒的绳索和铜铃,还在敌军来的到道路上点起了一堆堆形成纵列的篝火。
杨延庆认为敌军也需要休息,所以趁夜来袭的可能性并不大,不过他还是严格遵照相关条令条例,派出了多个警戒哨,四个步兵营官兵今夜也会轮番执勤,每时每刻都会有一个营的士兵准备迎战敌军的夜袭。
在杨延庆的脚下,从南坡到山脚的西路,短短几十米的山坡上布满了七百余具尸体,这些人或躺或卧,个个身体都呈现出奇特的扭曲,他们都双目圆睁,脸上的表情狰狞不已,显然都在临死前经历了一番痛苦的剧烈挣扎。
再往远处的溪水已经被尸体堵塞得形成了一个个小水潭,溪流把其中的尸体泡得发白,并把水道两侧的青草和泥土都染成了血红色和深黑色。
一边倒的战斗下午又进行了两三次,这从青龙军团步兵二旅对面的树林里面触目惊心的场景就可看出其激烈程度。在这些树木的上下前后,有不少吐蕃军队士兵的尸首,从树林深处一直到祥符国军队战线前,吐蕃军队士兵的武器和盾牌散落得到处都是。
此时工兵营已经搭建好了临时营帐,甚至帮助医疗队的人也搭建好了野战医院,杨延庆对着工兵营营长马立军笑道:“有你们工兵营的存在,步兵也好,骑兵也罢,只要一门心思打仗就行了。”
马立军对这种赞扬早已经是习以为常,他微笑着回答道:“我们工兵营花了陛下和朝廷这么多钱,当然也要物有所值了。”
“嗯……前几天听安全部的探子说宋军也想要组建工兵部队。”杨延庆说道。
马立军哈哈大笑了几声,带着满脸的骄傲说道:“副军团长放心,工兵营可不是那么好组建起来的。”
“是啊,工兵当时的组建是陛下亲自拿出章程,又配以装备部生产的各种巧妙的工具,自有一整套绝活儿,又有自己专业的工兵训练和作战条例,却不是谁想模仿就能学来的。”杨延庆赞同地笑着点了点头。
笑过之后杨延庆又走上山脊看了看,今天的几场战斗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吐蕃军队通过这条路运来一两千人,然后冒着祥符国军队的远程攻击展开,最后拼死冲出来,然后又被打退……过一会又会有两千人前来送死。
看着面前尸横遍野的战场。马立军好奇地问道:“副军团长,今天这几战赢得太轻松了,我们杀敌有千人了么?”
杨延庆耸耸肩膀,脸上全是冷然杀机,淡淡地说道:“才杀了一千两百吐蕃狗,这还远远不够。”杨延庆笑着指了指下面地战场,“这些在吐蕃军队中都是战斗力偏弱的部族杂兵,明天我们应该就能遇到真正的考验了,吐蕃狗的精锐也该赶来了。”
……
……
“报……启禀郢成蔺逋叱大人,武胜军往兰州粮道出现祥符国一支军队,他们占据了大峰口,截断了粮道。”兰州城中,一名吐蕃探马冲入城中,一路横冲直撞,来到郢成蔺逋叱所在的原兰州知州府,进了郢成蔺逋叱所在议事厅中,跪下大声说道。
郢成蔺逋叱脸色一变,说道:“什么,大峰口被祥符国的人堵住了?”
“这多半是祥符国特种大队的人。”皇甫同在旁边也是一脸惊疑,适时说道。
郢成蔺逋叱眉头紧皱,他们当时攻下兰州城和下辖三个县城时,城中粮草却已经被祥符国守军要不烧了,要不掺杂了毒药。如今粮草一半是吐蕃人自己从河湟地区筹集,另一半则是赵普和曹玮暗中安排从宋国秦州运过来的,而这些粮草都要经过武胜军的安多部。至于兰州境内百姓家中存粮,早已被吐蕃人连人带物抢夺一空,如今却已经没有多少了。所以说从武胜军运粮是他们唯一的粮道。
“大峰口祥符国有多少人?可看清他们旗帜?”郢成蔺逋叱也不是寻常人,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问道。
那探子立刻说道:“回禀郢成蔺逋叱大人,那支祥符国敌军没有发现什么旗帜,且大峰口另一边难以打探,人数预计在两千至四千之间。”
郢成蔺逋叱叹了口气,说道:“是了,多半就是祥符国的特种大队。自上次高武阳与盖朱城丁加刚里因外合以疑兵之计大败格旺多杰那个蠢货之后,特种大队便隐入山林中消失不见,我派了不少人进山都没有找到他们,不想他们翻山越岭竟然来到了我们后面。”
“对了,你们宋国宋卫府打探到祥符国援兵除了特种大队和朱雀军团之外,还有青龙军团一万五千人,如今这青龙军团在何处?”郢成蔺逋叱突然想起一事,有些不满的对皇甫同说道。
皇甫同想起最新接到宋卫府探子给他传来情报说原本在治源县的青龙军团一夜之间不知所踪,至今宋卫府探子还没有找到青龙军团踪迹,反而宋卫府探子近日在祥符国行事因为太过猖狂,被祥符国安全部又捕杀了不少,一下子折损了宋卫府这一年多在祥符国发展的近半探子,可谓是损失惨重。
心中一边暗骂宋卫府的白痴,皇甫同面上不露声色,说道:“在下正要向郢成蔺逋叱大人说,我大宋为策应郢成蔺逋叱大人,西北边军统帅党大帅于十日前亲自带领五万铁骑设计伏击了祥符国白狼军团,白狼军团损失惨重,祥符国折兰、黑狼和玄武三大军团还要防范辽国,所以黄湾关一带,祥符国兵力薄弱,想那青龙军团到了治源县之后,迟迟未出现,多半是又掉头回援黄湾关去了。”
郢成蔺逋叱点了点头,神色稍缓,但一想起十数天前格旺多杰以两三倍兵力与朱雀军团野战,最后惨败于敌手的事情便心中恼怒无比,禁不住骂道:“都是格旺多杰这个蠢货久攻盖朱城不下,还两次败于敌手,两次加起来让我们折损近两万人。”
皇甫同说道:“如今格旺多杰以三万人马与盖朱城丁加刚不足三千守军以及黄河边上邓崇轩的八千朱雀军团互相对峙,这些天互有胜负,虽然一时间难以打下盖朱城,但是至少稳住了局势。只要郢成蔺逋叱大人能够稳住眼前局面,我大宋党大帅带领西北边军必然不会静观其变,到时候辽国也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对了,在下得到消息,祥符国先是大军西征河西走廊,如今又三面开战,粮草已经难以为继,而那祥符国皇帝又被我们大宋刺客重伤,如今祥符国朝局不稳,人心惶惶,只要郢成蔺逋叱大人能够坚持下去,祥符国随时都有可能分崩离析。”
皇甫同从宋卫府探子那里听说叶尘受刺重伤,却是毫不犹豫的在郢成蔺逋叱面前将此事揽在了宋国身上。从而又给了郢成蔺逋叱又一剂强心针,让郢成蔺逋叱坚持与祥符国周旋大战到底的决心更重。
果然,郢成蔺逋叱脸色越加好看了一些,说道:“格旺多杰那蠢货能够在盖朱城下稳住局势,并且与朱雀军团这些天大小战中互有胜负,这还要多亏曹小将军的功劳。”
皇甫同笑了笑,说道:“曹将军和在下所做之事都是表达我大宋与郢成蔺逋叱大人联盟的诚意。”
郢成蔺逋叱点了点头,注意力放在探子所说粮道被截断之事上面,想了想,说道:“如今兰州城内粮草虽然足够我吐蕃大军人马食用两个月,但是武胜军运往兰州粮道非同小可,必须要从祥符国特种大队手中夺回来。来人,传我命令让大石部和小石部各出五千人马,前往大峰口对付特种大队,将大峰口夺回来之后,估计那特种大队也难以彻底剿灭,势必又隐藏于山林之中,伺机劫烧我粮道。所以便让小石部的五千人马留下驻守大峰口,大石族五千人负责和安多部一起押送粮草。”
……
……
湟源城昨天飘了一天的绵绵秋雨,使得湟源城多了一股朦胧的美感,但是就在这朦胧的美感之下,人们甚至疑心昨天晚上的那场战斗到底是否发生过。
第958章 日月山
不过,当这座青藏高原西北边上小城的居民抬头仰望时,这一切都变得现实起来,因为城头已经都是祥符国大军的大旗。
城内三四千吐蕃成年男丁不管投降还是反抗,已经全部被韩涛下令杀死,如今城门紧闭,城内吐蕃妇孺难以离开,也不敢上街,便一个个闭门不出。
湟源城之主尚波玛比在逃往湟唐关的路上被韩涛派去的骑兵追上,苦战之后被俘。而仅有百余人把守,平时主要目的早已变成征守往来商旅关税的湟唐关天险,也在特战营翻山潜入百名好手从内于夜中突下杀手,轻易失守,被韩涛所得。
而当湟源城四周七族吐蕃部落聚集了近万留守的军队想要夺回湟源地时,令城内城外吐蕃人大吃一惊的是昨晚攻下湟源城的祥符国大军,竟然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湟源城!此外他们搜刮走了湟源城内的粮草,然后一个人都没有留。
有吐蕃人赌咒发誓的说,他们是往西南的湟唐关去了,他看到那条路上有大量的旗帜。湟源城吐蕃七族这才明白祥符国大军是往他们角厮罗吐蕃王国的王城青唐城而去。他们各族有心勤王,可是他们留守的兵力本就不多,堪堪只够守着自己的部落而已。
……
……
湟源城古道,湟唐关前。
韩涛驻马仰视着眼前的这座由祁连山方向通往青藏高原深处的险关,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停留,驱马出关。待韩涛走远之后,一名武官也在关前停了下来,咂了砸舌头,叹道:“侥幸!若是没能追上那尚波玛比……”
但他的话没说完,便被身边另一名武官不以为然的打断,“苏连长,你当我们旅长没有破敌之策么?区区一座湟唐山!”
先说话的那名武官便是配属给韩涛的抛石机连苏连长,他们之前单是以抛石机发射火药包便攻下了湟源城,立下了首功,心中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旁边和他说话的,是韩涛的一个行军参谋,唤做武进修。两人早已相熟,因此说话时十分随便。
尽管对韩涛十分崇拜,但是又看了一眼前的湟唐关,苏连长对武进修的自信,还是将信将疑。这座湟唐关,其实是一座两山之间的峡谷,一道小河便经由此谷,往东南流汇聚于黄河源头。这条峡谷,长约十三四步,宽不过六七尺,当真是两骑并行,都嫌拥挤。湟唐关正扼此天险,虽然形制简陋,也不便屯兵粮久守,但果真有之前尚波玛比带领数百控弦之士逃进此关,并御守于此,却也是十分棘手的。
“按照我们旅长所说,只要过了日月山,青唐城便唾手可得。”武进修一边打马前进,一边说道。
苏连长一脸好奇,说道:“日月山……便是唐朝文成公主故事里面的日月山。”
武进修知道苏连长虽然也读过书,但所看过的书恐怕有限,笑了笑,便说道:“三百年前,唐朝文成公主远嫁西藏。唐太宗派江夏王李道宗,从长安西行,经秦州、兰州、入青唐乐都、又过湟中镇海堡,湟源日月山、青唐城,经过倒淌河最后把文成公主送入了吐蕃。这条路上多的是险要的关隘,多的是飞鸟难度的要塞,和这些地方比起来,我们祥符国的盖朱城,包括银州的大峡关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当初唐皇李世民何等的英雄,也未曾拔除吐蕃这根肉中刺,最大的原因就是吐蕃地界的地势,过于险要。”
苏连长愣了一下,说道:“那为何我们会轻易便到了此处?”
武进修说道:“我们之所以能够轻易来到吐蕃人河湟地区腹地,主要是因为从凉州以山中秘道而来。不过,即使来到了湟源,前往青唐城依然险关处处。首先从湟源城一路往青唐城都在上行,自古以来从低处向高处进攻被称之为仰攻,一道两道天堑还有可能平定,八座,十座,几十座天堑关隘,就不是人力能够胜任的。只是如今郢成蔺逋叱带走了角厮罗吐蕃王国中七成兵力,前些天安全部通报情报中说到这些天堑关隘十个九空,即使有兵驻守的那一个也因为数百年呈平,从未有外敌打到此处,便毫无警惕。而我们旅长又下令不分昼夜,且最大程度的加快行军速度,抢赶时间,甚至枪在了湟源城七个部族的信使之前。总之,若是没有以上因素,即使以我们旅长的勇武,焉敢带区区一万人直捣青唐。”
……
……
韩涛终于赶到了自古以来在西北便大名鼎鼎的日月山。
日月山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也是一个有很多故事的地方,其中大部分都是关于唐朝那位文成公主的。
相传,文成公主远嫁松赞干布时曾经过此山。她在峰顶翘首西望,远离家乡的愁思油然而生,不禁取出临行时皇后所赐“日月宝镜”观看,镜中顿时现出长安的迷人景色。
文成公主悲喜交加,不慎失手,把“日月宝镜”摔成两半,正好落在两个小山包上,东边的半块朝西,映著落日的余辉,西边的半块朝东,照着初升的月光,日月山由此得名。
还有那一片红砂岩明明是红土经过长年沉淀最后被造山运动顶起来的,却偏偏要说这片方圆十里左右的赤岭是文成公主留下的血泪所化。而那一汪潭水明明是雪山水汇集而成的,却偏偏要说那是一片文成公主“日月宝镜”上的镜片。
总之,文成公主随手丢掉的垃圾,比如梳子都在日月山被赋予了更加神奇,更加壮阔的命运。
这是孤独而浪漫的吐蕃人无意中造成的,他们喜欢那些神奇的故事,并且会自动的发挥自己的想象来完美这些故事,而故事在人群中流传的时间长了之后,就好像变成了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这些故事韩涛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关注的是日月山有没有吐蕃驻军。
日月山位于湟源县西南八十多里,青海湖东侧,为祁连山支脉(祁连山脉的一个分支),西北一东南走向,长一在八十里,宽二十里,平均海拔四千五百米左右,最高峰阿勒大湾山,更是海拔近五千米。
此外,日月山也是自然地理上的一条非常重要的分界线,是我东方华夏王朝自古以来外流区域与内流区域、季风区与非季风区、黄土高原与青藏高原分界线,也是不管古代,还是后世,都是农业区与牧业区的分界线,当然也是进入真正的青藏高原必经之地。
日月山东侧是吐蕃人自己的农业区,种植青稞等谷物,虽然没有塞上江南的风光,量也是阡陌良田。而西侧是一望无际的牧场草原,草原辽阔,牛羊成群,是一幅塞外景色。山体两侧有如此之大的反差,在天下间实属罕见。日月山顶部由第三纪紫色砂岩组成,山体呈现红色,自古以来便被称为“赤岭”。
而重要的是,日月山,历来是内地赴吐蕃腹地的咽喉。早在汉、魏、晋以至隋、唐等朝代,都是中原王朝辖区的前哨和屏障。一直有“西海屏风”、“草原门户”之称。北魏明帝神龟元年,僧人宋云自洛阳西行求经,便是取道日月山前往天竺。
在历史上,日月山还是唐朝与吐蕃的分界。两百多年前,以松赞干布为首的吐蕃雅隆部落,兼并了其他部落后,在一个叫逻些(拉萨)的地方建立了吐蕃王朝,与当时的唐王朝就以赤岭为界。如今吐蕃王朝风崩离析,分成十几个大小势力,甚至有四个吐蕃王国,而占据河湟、河州、武胜军(后世的临洮)等地的角厮罗吐蕃王国便是其中势力较大的一个。
自古以来,汉王朝和少数游牧民族之间都会在农牧区交接地带进行互市,唐朝时期与吐蕃王朝在赤岭互市就是较著名的一个。甚至当时唐与吐蕃定点在赤岭互市,以一缣易一马。唐肃宗开展的“茶马互市”,青藏高原上大批的马牛被交换到内地;内地的茶、丝绢等同时也交换到了牧区。
只是如今吐蕃人趁着唐末五代乱世之机,势力已经出了日月关,占据了河州、武胜军,还有之前的凉州,甚至包括兰州在内的整个河西走廊都一度被吐蕃人所占据。所以,日月山早已不是华夏汉王朝与吐蕃的交接处,而是成了吐蕃势力的腹地。正因此,这里已经没有了互市,也没有了驻军。
若非是之前安全部早就打探到情报,如今又是亲眼所见,韩涛都难以相信如此重要的军机要地,吐蕃人竟然没有驻军,没有建立军寨。
韩涛略一思索,便想明白了其中一些原因,比如他认为吐蕃人之所以如此懈怠,是因为这里是吐蕃腹地,且自唐末以来这近百年来吐蕃在西北势大,从未有敌人打到这里的缘故。这个道理就和洛阳白云山也有极为重要的关口,但是宋国绝对不会在白云山中建立军寨且驻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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