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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历史 > 大宋王侯 > 第389节
  人群中,高武阳也是一声大喝:“快走!”他此时已成血人,须发皆张,长枪呼啸突刺,大喝道:“挡我者死!”已然摆出更激烈的搏命架势。对面的钟三河却是双眼发亮,一脸狂热迎过来:“我助你杀辽狗,救许公子,事后功劳我要善人榜积分,你要斩首军功。”这声话语才出来,旁边有人影掠过,那“鬼刀”刘四海和身影飘飞,一刀便斩向钟三河。
  钟三河冷笑一声,便和鬼刀刘四海打到了一起,一时间竟然还占上风。高武阳眼见来人竟然也是一名高手,不由心中大喜,长枪枪势更加暴烈,如熔岩奔突,将围攻他的三人逼退之后,一个突刺猛的刺向正在和钟三河对打的鬼刀刘四海,刘四海脸色微变,身形如风,躲过高武阳铁枪的同时,手中鬼刀挡向钟三河的刀。不料,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钟三河手中的刀陡然划过玄妙轨迹,不知怎么的就躲开了鬼刀的刀,一刀砍在了鬼刀腰上,将后者拦腰斩断。
  高武阳一声暴喝:“走。”
  钟三河此时也发现敌人竟然个个都是高手,知道自己二人不敌,便要和高武阳一同先离开。
  此时距离二人最近的只剩了唐九公子一人。钟铁柱在后方大吼:“留住他!”唐九公子却如何敢与高武阳和钟三河二人同时放对,犹豫了一下,便被高武阳迫开身形。
  带着满身鲜血,高武阳和钟三河扑入前方草丛,一群人在后方追杀过去,高武阳和钟三河边打边走,步伐不停,转眼间他身上再中三刀,钟三河也中了两刀,已冲至那片树林的边缘。
  这边众人还需看住徐博文,不敢大肆追赶。那数人一直杀到树林里,打斗声又延伸了好远,方才有人回来。这等一流高手的战斗里,若不想搏命,被对方窥见了弱处,终究难以将人留得住。更何况他们虽然凶悍但却没有拼命之心,更难将敢于拼命的二人留下。
  高武阳身受重伤,一直打到树林里,却终于还是被受伤较轻的钟三河拼命救走。此时附近义军中江湖高手不少,这些辽国一方高手若敢一少部分零散地追上去,很有可能反而被对方伏杀。再说他们还有要事在身,铁掌狮子陀也不愿意费上一整晚去杀二人,最后还是发出信号将追出去的人招了回来。
  ……
  ……
  第814章 夜袭
  夜色渐浓,灯火绕着河口县城墙的顶端串了起来,从辽人营地看去犹如片片星辰一般。但暗夜中的河口城,城下的连片阴影却要远比城墙更加深黯。
  “这便是汉人常常说的灯下黑。”萧达格收回了投向远方的目光,眸中精光闪烁,回头说道。
  萧达格早已将今夜攻城的任务分派部署下去,此时身后只剩下他的心腹将领。本来是等着大王最后的吩咐,但一群将领却没想到萧达格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均是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们虽然也听说过灯下黑这句汉人俗语,但却基本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萧达格龇着牙,神色面容显得分外狰狞且得意,幽幽地说道:“所谓灯下黑,便是亮者越亮,暗者自然就越暗。如果不点灯,暗处的东西还能勉强看见轮廓,但点了灯后,不受光的暗处却会更加看不清了。”
  众将恍然大悟,然后看向河口县城,纷纷大喜,那城墙之上灯火通明,城墙下漆黑一片,不正是灯下黑。
  ……
  ……
  夜幕终于降临。
  天上的星月被厚重的云层所遮挡,缺乏足够光亮的夜晚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一团浓黑。
  黑暗中,是一片乌压压的人影,半蹲、半跪蜷着或者直接趴伏的身子,望着不远处的城墙。而在更远处的黑暗荒野田埂之中,还有更多的契丹精锐潜伏于河口县城守军看不见的地方,正暗暗蓄力,等待着最后的命令。
  将伴随他们同时抵达城墙下方的,还有七架长梯。那是辽军随军的工匠忙活了一夜才打造出的攻城军器。
  果然如萧达格所料,派出的这些精锐从设为营地的村庄,一路潜伏到攻城前最后的候命地,竟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或者攻击,显然是没被守军发现。
  距离城墙还有三百步,在寒风劲吹的夜晚,这个距离上,并不用担心城头上的巨型弩箭和抛石机发射的火药包。
  他们还在等待,除非来自后方的号令开始响起,否则他们就可以一直潜伏下去,直到夜幕消退。
  在等待中,一记战鼓陡然响起,敲动无数人的心。鼓声在营地中传递,就像点着了烟花爆竹的引线,立刻就在河口县南北两侧城门前,惊起了一片狂潮。
  近千名辽军精锐战士在城门前官道两侧疾行狂奔,并通过房屋与铺面,躲避城中的观察。
  一串短促的号角声开始呼叫,听在耳中之后,许许多多的辽国士兵直起身来开始冲锋。他们只知道沉默的冲锋上前。没有吼叫,没有狂呼,人人口中都含了一枚钱币,让他们在冲锋的时候不会发出丝毫呐喊。他们拖着七架云梯,准备冲到城下之后便竖起来。
  二百步,一百步、七十步,五十步,四十步,三十五,辽军疾步狂奔。
  城墙的黑影在视野中占据了越来越多的地盘,只要再有两三次呼吸,就能如事前计划一般的攻到城下,但这时砰的一声巨响从空中传来。
  一团烟花在河口城上的高空中炸开,艳色的礼花绽放于天际,成为天空中最为耀眼的存在。
  城头上丢下了一团团用稻草扎起来的草球,轻飘飘的没有伤到任何人。但来自于草球上的浓烈燃油气味还是让城下辽军鼻子猛地一抽。
  “是燃油!”辽军中有人一声惨叫。
  一簇簇从空中降下的火焰,落到了城外鳞次栉比的房屋中,星星火光立刻便划破了城下的黑暗。
  不知是风带起了火势,还是火助长了狂风,亦或是空气中那浓烈的燃油味的效用,星星点点的火焰在须臾间便扩散了开来,房屋、商铺也一间间的被火海吞入。跳动着的光芒染红了半幅天空,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
  陷身火海中的近千名辽军顿时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声,而侥幸没有被火焰吞没的辽军也被城下闪耀的火光将他们从夜色中割离出来。城头上的弩箭和强弓、巨型弩枪、火药包便立刻有了准头。
  箭矢如雨,但远比细密的雨丝更加危险,在火光和黑暗交错的地方,越来越多的被压抑的惨叫声出现在城下。
  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突出于外墙的台基,也即是所谓的马面,而敌台就建在马面之上。相邻的敌台可以相互支援,直接从侧面射击城墙脚下的敌军。
  河口县城墙之前是没有这样的设计的,是祥符国立国之后,军枢部下发城防、城寨、军堡修建规定之后,全国所有州、县、军寨城墙都进行了改造。这种改造自然耗费了极大的财力物力,但显然是非常有必要的——使得原来只剩基座的敌台重新搭建了起来,虽不高,但一座座箭屋也让原本光秃秃的城墙变得爪牙锋利起来。
  来自于城上的箭矢越来越密,仿佛一阵阵伴随着狂风的暴雨。任何人都无法在箭矢风暴中逃离或穿过。
  一些侥幸活下来,且又距离火海较远的辽人匍匐在地上,几次想抬头,却都被一刻也不见停歇的箭矢给沉沉的压了回去。萧达格和室肪今日放弃在白天攻城,而选择了暗夜中突袭,有一半之多缘由就是畏惧祥符国快弩、火药包、巨型强弩——辽军上下一致认为黑夜之中这三样战场利器都必然变成瞎子。
  可是,如今在火海之下,夜色并没有如愿以偿的帮助辽军抵消河口县守军在各种强大杀器上的优势。
  此时从城下房屋中穿过的那近千人已经在火海中被活活烧死,惨叫声都渐渐消失。而在火海两边每时每刻,还在不断的传出惨叫,还有被压低了的呻吟。还活着的辽军也被笼罩在箭雨中,只是因为他们趴在一条条田垄等阴影之下,深藏阴影内,方才幸运的没有被火海照出来,成为目标。
  不知何时,箭矢渐渐稀落了起来,然后就断断续续的射击。方才缭绕在耳畔的密集弦鸣一下消散了,但远处犹有微声随着风传来。
  河口县守军已经用光箭矢了,要么就是没力气再拉弓了。爬在地上大部分的辽军脑中都闪过了这个通过以往经验判断出的念头,但也有少数对危险直觉敏锐的老兵感觉不对,并没有爬起来冲锋。
  “不要站起来!”一名辽军军官的吼声迟了一步,数百名战士已经飞快的跳了起来,直接向城墙脚下冲过去。即便被河口县守军用强弓硬弩压制许久,但他们依然无所畏惧。
  只是这样的勇敢,却形同鲁莽,甚至是送死,他们仅仅冲前了两步,刚刚平息下去的弦鸣陡然拔高,一千多具快弩同时发射,从前方射过来的利矢瞬息间贯穿了他们的身体,惨叫着倒在地上便没了声息。
  少数没有起身冲锋的辽军心中侥幸的同时,大冬天的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彻头彻尾的陷阱!对方早就知道我们今晚上要来攻城?”这是这些来攻城的还活着的辽军几乎所有人此时的心声。
  ……
  ……
  叶尘在城楼上借助着城下熊熊火光,可以清楚的看见来袭的辽兵死伤惨重,被城上的箭雨完全给压制住了,甚至连城池都无法接近。
  不过由此消耗的箭矢,也是个巨大的数字,完完全全的是用钱砸人,每时每刻都是几十两,乃至几百两银子砸了出去。
  “箭矢还够不够?”叶尘问道。
  “库中还有二十三万支弩箭、五十一万普通硬弓羽箭,此外还有五千多根弩枪,两千个火药包。”唐兴武应声答道。
  这几天来,唐兴武过人的才能和超群的记忆力已经让他成为最为优秀的参谋。
  “唐兴武!你带一百名黑骑从城中青壮挑选三千人负责将快弩操作之法给他们教会,给你三天时间。做好了此事,你便立一大功。”叶尘说道。
  唐兴武心中大喜,他这些天虽然越加被叶尘看重,但却并没有立下什么大功,战后便很难快速提升。如今训练三千百姓操作快弩之法却是真正的大功。
  领命这后,唐兴武快速离去。
  叶尘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旁边正拿着望远镜观敌的胡三光,说道:“邢西杨不愧是张无梦亲传弟子和辽国皇族惕隐,没想到在辽国枢密院使室肪亲兵之中都有他的人。这一次辽军夜袭,邢西杨的人下午的时候用安全部的密语给你传信还真是让我意外。战后将辽国安全部的事情全部交接给邢西杨吧!他有得天独厚的便利。”
  胡三光恭敬称是。
  叶尘又将目光放在战场上,轻声说道:“虽然各种弩箭和羽箭、火药包库存很多,但节奏还是要把握好,不能浪费。”用箭矢压制敌人,不是只管闷头乱射,合理的节奏才能将箭矢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胡三光回话道:“陛下的吩咐之前就传下去了,下面指挥射击的营长、连长,皆明白该如何做。”
  叶尘点点头,类似的内容他之前就说过,在这两日的训练中都传达了下去。真要是能做到,这一战若无意外发生,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第815章 救援
  高昂的士气,合理的指挥,再加上充沛的军需,又是具有防守的先天优势。所谓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都具备,而反观辽军这三样貌似都不具备。
  这种情况下,即使辽军人多势众,是守军近十倍之多,但叶尘也不用太过担心还会有守不住城的可能性出现。
  当然,最主要的是,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叶尘在河口县之外的各种出人意料的布局,也快要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了。
  比如义军在他下发《陷敌于百姓之汪洋大海之中指导书》的指导下已经渐成规模,作战经验、技巧、战术飞速成长,总体战斗力不断提升,再加上又熟悉地形,势必会分散辽军很大的精力和兵力。
  还有,特种大队强悍的战斗力,再加上神出鬼没和防不胜防能力,基本上已经彻底截断了辽军从大峡关的粮草供应,除非辽军愿意出动近万大军押送粮草才有可能维持住粮草供应,可是一时半会他们并没有这么多兵力可调动。
  而大峡关附近黄龙山上那近三万山贼的收服,叶尘对白沧海和上官冰云充满信心。
  在祥符国之外,展熊武带领一万玄武军队骑兵孤军深处,可以想见杀到辽人家中,必然会很惨烈、伤亡也会不小,但对萧太后和辽国朝廷百官,乃至整个辽国百姓的震撼和影响是最大的。
  而在河口县,因为叶尘进驻河口县,军枢部在辽军主力从银州转移至河口县这两三天的时间中,已经从后方就近调集了难以想像的各种军资供给。区区四千兵马,就拥有多达近百具的巨型枪弩,五十架抛石机,十倍于人数的快弩,三倍于人数的铁甲,以及数量庞大足够五万大军作战一个月的弩箭和羽箭,三千枚火药包。如此充沛的军资供给,甚至已经超过了银州城和府州城,这些数字若是说出去,会让所有知兵懂战之人都感到难以想象。
  祥符国武器生产基地自从有了水力机械之后,生产武器装备的速度已经远远不是宋国、辽国所能猜度,并且同样的东西质量还要比宋国和辽国好很多。最主要的是祥符国拥有他国所没有的火药包、四连发快弩和巨型枪弩、石地雷等杀敌利器。
  总之,叶尘敢以自身为诱饵,待在一个小小河口县城,以四千人马直面辽军三万多的精锐大军,真正的底气除了各种出人意料巧妙安排布局之外,便是河口县中这些数量庞大到可以肆意挥洒使用的军国杀器。
  ……
  ……
  河口县城的南北两门处,焰上云天。河口县外以繁华著称的南北集市,全都陷入了火海之中,天空中都因此泛起了一片血红火光。
  而烟火不及的东西两个方向的黑暗里,正有数千名比从南北攻城的辽国战士更加精锐的大军潜伏。
  萧达格并不在营地中或是附近,在开战之前,他便已经悄无声息的带着一小队亲兵潜至了三百步外的近处,他要亲眼见证他麾下的儿郎攻上河口县城的城头,直至将叶尘擒拿到他面前的一幕幕。
  但战局的发展让他出乎预料,守军并没有为南北两处先行开始的进攻吸引去所有的注意力和兵力,当东、西两个方向出战的精锐大军刚刚潜近城下,便立刻受到了城上的堪称疯狂的攻击。
  “城里的守军发现了。”
  “不是发现,好像早有准备。”
  “叶尘难道真有神机妙算之能,早就猜到我们晚上会突袭,而且他为什么会知道南北只是引子,东西两面才主攻。”
  “箭声好急。”
  随行萧达格的将校和幕僚中有了一丝慌乱,任谁看到原本黑暗如墨的城下,转眼间便被火光照亮,都会感到一阵心悸。那数千精锐竟然隐隐给人一种飞蛾扑火的送死感觉。
  萧达格的脸色早已异常难看,却又不甘心就此下令收兵撤退。
  ……
  ……
  劫持徐博文的铁掌狮陀一行继续他们绕圈圈的“钓鱼”活动,也如他们所愿,或者说在他们有意无意之下,始终被人咬死,难以甩脱。不过为了显得真实,他们也是在奔行两日,方才故意被真正抓住了踪迹。
  徐博文被绑缚在马上,绝望的心中也终于生出些许希望来。但没有过多久,他终于看出了一些端倪或者说问题,如今他们所在距离河口县大概只有两三个时辰的路程,这些辽国高手却仍旧没有带着他往辽军大营而去,对于后方追上来的义军中的江湖高手,那铁掌狮陀和钟铁柱更是一点都不着急,甚至看众人每每说起有人追上来的时候,其神色表情和言语之间竟隐约间……有些洋洋得意——那是一种猎物调入陷阱,肥鱼就要上钩时的表情。
  如此走了半个时辰,已是子夜,后方便有义军中的江湖高手逐渐追近。这些人因为实力修为有高有低,且缺乏组织,三三两两来得很零散,只有血勇缺乏智取,黑夜中厮杀持续了一段时间,却无人能到近处,铁掌狮陀与钟铁柱根本未曾出手便被下面人反摸过去杀了一些。
  徐博文此时肿了半边脸,却一直在静静地观察众人的神色,脸色越来越难看和愤怒。铁掌狮陀在黑暗中注意到了徐博文的眼神,在那边笑了笑,轻声道:“没错,徐公子猜的没错,这的确是个陷阱,而你就是诱饵。”
  徐博文只能呜呜两声,钟铁柱看他一眼,那铁掌狮陀勒转马头,缓缓而行,却是朝徐博文这边靠了过来。
  “我等在银州、河口之间折转两日,自然是有阴谋,想来以你的聪明已经看了出来,这一日里,河口县周围出手欲援救公子的义军中高手众多,徐公子想必很感动吧?只是你被抓的消息为何传得如此之快,你恐怕未曾想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