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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历史 > 大宋王侯 > 第312节
  赵德昭此时根本就没有了主意,更别说主见,听赵普言之有理,便当即让心腹内侍出宫,连夜去召罗公明和曹彬入宫。
  ……
  ……
  正如赵普猜测的那样,在曹彬和罗公明被连夜召进宫中的时候,李君浩已经从宫中暗子那里知道了燕王之死的整个过程。他做第一件事情便是让寇准前往皇城之外,将还带着护卫守在皇城外等燕王出来的水儿叫回叶府。然后,他一声令下,华夏卫府内除了看护武器司和内务司的必要护卫之外,一千留守的华夏卫和六十多名刺客,无数情报司的探子便从华夏卫府总部或者家中消失,隐于暗中。当然,已有探子在第一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向西南而去,告诉叶尘京都发生的事情。
  不过,所有人都可以隐匿藏起来,但李君浩不能,因为他不但是监察司的司使,而且还是华夏卫府自叶尘之下的第一人。只要一日华夏卫府没有谋反,他便不能隐而不见。
  安排完了所有事情,李君浩来到华夏卫府在京都内的办公府衙,站在门前台阶下,看着在夜里过往的人们,他忍不住微微低下了头,叹了口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十几名华夏卫簇拥在他身边,保护着他的安全。
  李君浩想着燕王的死所带来的一系列影响,忍不住心中叹息:“不管总司使大人如何做,华夏卫府必将彻底失去天子和朝廷的信任,监察司自然也难以保存以前的威势和权势。”
  就在这时,李君浩忽然感到了一丝凉意。
  他抬头望去,明月正在青夜穹顶,仍是春时,大晴之日的秋夜果然要显得更加清冷一些。
  收回目光,然后他从街道上正在经过的一群人中发现了一些问题,准确的说是其中三人有问题。
  这三人身上穿的衣服很寻常,乍一看和他们身边寻常百姓没有什么区别。但李君浩是什么人,江湖经验何其丰富,他一眼便看出这三人看似卑微普通的眼神中有着一丝对生命的漠然。这种眼神在华夏卫府刺杀司的那些杀人双眼中经常出现。
  在来到京都,跟着叶尘成为华夏卫府司使之前,李君浩长年在江湖之中厮混,在永乐边城那等凶地成立帮会,打下一片天地,这个期间他在生死之际挣扎不知多少次,早已让他形成了对于危险的直觉,且这种直觉并没有因为他身居高位而懈怠或者消失。
  李君浩此时根本没来不及做任何过多的反应,那股骨子里突然出现的寒意,让他双眼中寒芒一射,怪叫一声,脚尖在地上连点三下,整个人往后方飘了过去!
  当他的脚尖点在地上的时候,街上人群中三个人中间的个子最后的那人,将手放到了自己手上伞柄上,握住了什么东西。
  然后便是一片泼雪似的刀光洒了下来,追觅着李君浩像一只水鸟般踏水无痕的身体,砍了下去!
  “杀!”
  刀光起时,李君浩身边十多名华夏卫也反应了过来,想拔刀挡在李君浩与那追魂似的刀光中间。只是他们的反应永远及不上那名刺客的刀光。只有离李君浩最近的那名李君浩心腹属下,狂喝一声,拔出腰间的细刀,力贯双臂,用力一挡!看起动作起势,这名华夏卫只差一步便跨入一流高手的境界,放在江湖上也算是一名高手了。
  然而,咔嚓的一声脆响,这名华夏卫手中武器司特制的百炼钢刀像脆嫩的莲藕一般,被那记刀光斩成了两半。
  哗的一声,这名华夏卫的身体被那记狂暴至极的一刀生生从中劈开。变成了两片恐怖地血肉,鲜血迸射中,内脏流了一地,而那两只已经分离的手,还握着刀柄与刀尖,无力而凄惨的防御着!
  将一人劈成两半,竟然刀势依然未止,已于静夜之中,杀到了脚尖刚刚落在地面上的李君浩身前。
  刀气就像是一道直线一般,遇人劈人,遇地斩地,嗤啦啦破开街面上的青石,露出里面的新鲜石茬儿!
  轰的一声巨响,李君浩身前乱石飞溅,灰尘渐起,只听着李君浩暴喝一声,双拳齐封,与那记一往无前地刀势对上。
  刀光忽敛,灰尘渐落。
  李君浩鼻孔里被震出两抹鲜血,双掌颤抖着防在身前,满脸惊恐地看着被自己勉力击退,站在七步外的那个身穿寻常袍服,但面容却隐隐有些熟悉的刺客。
  李君浩自己是一流高手,而这一记狂刀隔着一条长街斩了过来,途中破开一个人的身体,还让自己受了内伤,虽然还不是超一流境界,但是至少已经是连继城、多罗砣这样一流高手中的顶级高手。达到这样境界的高手并不多见,据华夏卫府情报司的统计,整个大宋也只有十四人。而且任何一个人的详细资料都在华夏卫府情报司资料库之中。
  一刀狂暴无理而斩,划破夜空,此时稍寂,众人才瞧清楚了那名持刀刺客。
  此人身材高大,浑身透着股阴狠之意,他手中拿着一柄长刀,刃口雪亮,刀柄极长,竟是一向只在戏台上或是战场上才能看见地长刀,这把刀足有八尺长,也不知道对方先前是怎么收在那柄雨伞之中的。李君浩也看过情报司的那些资料,所以他认出了此人的身份——此人名叫邓超,外号就叫刀客,单是刀法这一块,在江湖上鲜有人及。李君浩还知道此人在关中临潼一带连做三起灭门惨案,其中包括临潼县县令一家,然后销声匿迹。不想今日却出现在此地,且要杀他。
  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李君浩拼命挡住这一刀后,才眨了眨眼。
  一眨眼,便发现事情有些可怕了,因为这名持刀刺客身边的那两个同伴已经消失无踪,不知道去了哪里。
  对方既然是来杀自己的,那两人肯定不会不出手。
  其实就在这名刀客拔出伞中长刀,隔着半条大街霸勇无比砍过来之时,他身边的另两位刺客已经飘然而起,避开了街中间十几名华夏卫,身姿像飞燕一般滑出两道极优美的弧形,像两个黑暗的箭头一般,刺向了李君浩所在之处。
  以长刀为雷开山,隐以双燕齐飞之势合杀,如果不出意外,惊惶未定的李君浩,在先前那一刻就应该已经死了。
  而他之所以没死,是因为当李君浩勉强挡住那一刀的同时,长街之上已经出现了新的变化。
  在华夏卫往李君浩身前挡去的时候。这群华夏卫里面有四个人很诡异地往两边移了移,然后当那两名如燕子一般疾速掠过的高手想自两旁闪过时,这四人手掌一翻,取出了长衫之下的细剑,横着刺了过去!
  很干净,很简单利落的一刺,却恰好落在了那两名刺客的胸腹下阴处。由不得对方不避不回。
  这四人,才是保护李君浩的真正高手——刺杀司的四名银牌杀手。
  刺杀司银牌杀手的水准或许不如今夜前来杀人的三名刺客,但是他们对于时局的判断,对于对方杀人可能选择的路线,却有一种天生的敏锐程度。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干这一行的。
  所以他们挡住了对方意图合击杀之的两名刺客。
  叮叮叮叮,就在一瞬间内,无数声轻微的脆响,就在华夏卫府京都办事衙门之前的大街上响了起来,密密麻麻,似乎永远没有中断的那一刻。就像是西北衡山草原上忽然下起了一场碎碎的雹子。
  两名身法展开如燕子一般的高手,手里拿的是两把短剑,上面喂着毒,在夜色之中泛着幽光。
  四名刺杀司的杀手,手里拿的是华夏卫府武器司特制细剑,上面同样喂了毒,与夜色融为一体。
  刹那之后,数声闷哼似乎同时响起。
  两名前来杀李君浩的刺客颓然掠回街对面,身上衣衫被细剑划出了十几道口子。有几道深的地方,似乎已经划破了皮肤。
  而四名银牌杀手这边,也为此付出了极惨重的代价,一人的左手已经被齐齐削去。露出里面的骨枝,而又有一人肩上被刺了一刀,鲜血之中开始泛出怪异的颜色,而有一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双方甫一照面,彼此便受到了不可弥补的损失,那些叮叮细细的声音中,不知道曾经有过怎样的凶险。
  可就是受了如此重的伤,四名银牌杀手顶多只是发出了两声闷哼。心志坚毅,根本不是一般江湖人士所能比拟,估计只有圣堂的黑乌鸦才能相比,事实上刚才那两人若是黑乌鸦,四名银牌杀手只会更惨,甚至李君浩已经身死。
  第656章 赵德昭的恐惧
  此时还能行动的三名银牌杀手,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拿出武器司配制的解毒丸子吞咽口中,一面意图退回去,缩小防守的圈子,他们今日的职责任务是保护李君浩,而不是去杀人。
  退回街对面的那两只刺客,似乎也没有想到李君浩的身边。竟然会有同行的存在,且让他们也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二人对望一眼,知道对方肯定是华夏卫府大名鼎鼎刺杀司的杀手,而对于华夏卫府的毒药,无论是哪方势力的人都知道那种恐怖程度,由鬼医和喻清妍师徒二人一手打理的毒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了的。
  所以,这二人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然后便果断且干净利落的转身而起,脚尖在墙上一点,掠入夜空之中,很快便消失不见。
  他们都是真正的高手、杀手,也是昔日魏王招揽的护卫,当然如今却是皇帝陛下赵德昭的大内侍卫。然而,他们今日受命前来杀李君浩,却不是受皇帝陛下的命令。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皇帝陛下的人。所以,他们能杀死最好,杀不死,只要全力出手,让对方有所死伤,然后将他们的脸被对方看见就行了。
  ……
  ……
  三位刺客逃走了二人,但李君浩却觉得自己此时的情况并没有丝毫好转,自己所受的压力甚至更大了一些,局势变得更为凶险了。因为那把刀,那把很少有人使用的长刀,在两侧那阵密密叮叮的战斗发生时,再次又杀了过来。
  刀前无一合之敌,刀下无全尸之鬼。
  泼雪似的刀光,将那些悍勇可敬的华夏卫们肢解、分离,斩首,斩出一条血路,在满天残肢乱飞之中,离李君浩越来越近了。
  看着自己亲近的属下惨死在长街之上,听着那声声惊心魂魄的刀声与惨叫声,嗅着浓烈的血腥味道,看着一路踏血而来的刀客,那人走的如此的坚定与执着,就像是一个魔鬼一般。
  李君浩的心凉了,血却热了,双眼欲裂,满心想冲上前去,挡在兄弟们的身前,与这个使刀的刺客轰轰烈烈战上一场,哪怕死在刀下,又如何?
  可是,他不能进,反而要退,很悲哀但是很坚决的往身后华夏卫府京都办事衙门中逃了过去。
  因为他知道,对方的目的是要杀自己,而自己现在还不能死。自己至少要等到总司使大人回来才能死去。
  使刀的刺客,距离李君浩只有六步远。
  刺杀司受伤的三名银牌杀手终于回救到位,但重伤之身,却敌不住那名刺客惊天的刀势,细剑断成数截,三人都被震飞了出去。
  华夏卫府京都办事衙门近在眼前。
  李君浩逃上了台阶,眼前办事衙门里面华夏卫府的文职官员惊慌尖叫,让里面长期驻守在此处的二十名华夏卫赶紧跑出来救人。
  使长刀的高手,脚尖尚离石阶五步之远,已是一刀斩下,刀势所向,正是狼狈之极的李君浩后背!若是没有意外出现,李君浩必死无疑。
  一名似乎被吓呆了的妇人,此时本来是正爬在街上发抖哭泣,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体突然如轻烟一般飘起,右手一抖,一道晶光陡然缠住了这名刺客的大腿!
  这名使刀的高手身材高大,威势十足,刀法更是极为精湛,分明已经达到了刀法宗师境界,但是显然他没有想到这名妇人会有问题,而且一出手速度竟然如此之快,且又如此诡异阴狠。
  不过,这名使刀的高手,竟像是没有看到下身的晶莹之光,仍然刀势不止,往下斩去。因为,他在瞬间已经将真气灌注于双腿之上,再加上他苦练过铁布衫之类的外门硬功,他相信对方的偷袭最多让他轻伤,而以轻伤换得李君浩的命,自然是值得的。
  然而,下一刻,这名刺客便后悔的要死。只见嗤嗤声响中,那道晶莹之光瞬间勒紧了刺客的小腿根,而且随着妇人一声银铃般的笑声,这名实力高绝的刺客小腿便犹如豆腐一般直接断了。
  这名刺客脸色惊恐大变中,一声惨叫,手中本来劈向李君浩的刀光瞬间变向,斩向身下的妇人,势若疯虎,千军难当!
  然而,千军难当,却难伤一缕轻烟。这名妇人显然不想与已经发疯的刀法宗师正面硬拼,在刀光临身之前,已经鬼魅飘起,划过一道弧线,来到李君浩身前。
  刺客见此,瞳孔一缩,右手猛点断腿处穴位,止住流血,此时他脸色已经极为苍白,不管是谁,被人砍断了小腿,流出很多血,都是重创。一身实力不足三成,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脑海中念头瞬间闪过,他单腿脚下一蹬,却已经背着身子,弹射而出,跃过街对面高墙,消失不见。
  妇人安静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李君浩却已经猜到这名妇人的身份——总司使大人的蛊奴上官冰云。所以他没有说一些感谢之类的废话。
  ……
  ……
  皇宫,崇政殿。
  赵德昭脸色异常难看,他从魏王府带到宫中的两名心腹侍卫失踪了,最主要的是赵普刚刚来告诉他,李君浩当街受刺,华夏卫府损失惨重,死伤十多人。而据赵普让人打探到的消息称:三名刺客中的两人好像正是他失踪的那两名心腹侍卫。
  显然,自己又被栽赃陷害了,对方的目的依然是想要激怒叶尘,让叶尘杀了自己。赵德昭对这些隐在暗中的圣堂贼人恨之入骨,但最让他恨的人却是让他心中畏惧惊恐的叶尘。所以,他真正的想杀的人其实还是叶尘。然而,他没有那个胆子,赵普显然也没有。刘守忠倒是有这个胆量,也有这个忠心……
  “若是曹彬和罗公明没有能劝说得了叶尘,又当如何?朕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两手准备,让刘守忠也要准备好围杀叶尘的一切。”赵德昭谨慎的看了一眼大殿中太监、宫女和侍卫。不敢将心中想法流露丝毫。
  经过几件事情之后,他如今看着宫中这些太监、宫女和侍卫,感觉没有一个能够信得过的。他已经想好,等过了叶尘这次危局之后,便要清洗皇宫。
  赵德昭不露声色的让人叫来刘守忠,然后借口烦闷,让刘守忠陪他去御花园散步,而且让其他人远远跟着。
  半炷香之后,刘守忠不知听到了什么,身体一震,但心中却激动万分,只要他帮助陛下杀了叶尘,他在陛下心中的地位,便能够比肩甚至超越赵普,将来枢密院使的位置非他莫属,公爵之位也是跑不了的,然后若是能够带大军收服燕云十六州,便能够如叶尘一般,在生前便享有王爵之位。
  刘守忠是典型的军中大将的思维方法,即使他知道杀不了叶尘,便意味着自己必死无疑。而即使杀了叶尘,也代表着后半生会承受华夏卫府余孽的一次次刺杀。但是,他认为这些付出比起得到的回报都不算什么。
  所以,刘守忠毫不犹豫的服从了赵德昭的命令,开始瞒着赵普暗中进行部署准备。
  ……
  ……
  颍昌府是叶尘班师回朝,回到京都之前夜宿的最后一站。
  八月十四日,佳节中秋节的前一天,叶尘便带大军来到了颍昌府。大军在城外地方官员准备的军营休整,颍昌府上下官员准备宴请祥符王叶尘,但被叶尘以身体又痒而推脱。为此,颍昌府上下却是大松了口气,同时颍昌府也有不少忠君爱国官员为此万分担忧。
  “新封的燕王赵德芳被当今皇帝召入宫中喝酒,中毒而死,身死在当今天子赵德昭的怀中。”这道消息如今已经传遍了整个京都内外,官员无人不知,民间百姓之中同样广外流传,颍昌府距离开封一百多里,颍昌府上下官员岂能不知。
  最主要的,是所有人都知道,等祥符王班师回朝之日,便是京师再次动荡之时。
  总体来说,赵德昭自登基为帝之后,除了燕王之死这件事情之外,所作所为颇为可圈可点,最主要的是朝廷上下,不管是地方官员和边关重将,还是中枢朝官都算是皆大欢喜。甚至在不少人看来,叶尘应该是最为欢喜的一个人。
  因为,宫中和政事堂都传出消息,陛下和朝廷一致决定加封叶尘为祥符亲王,且赐免死金牌一块。由异姓郡王加封为异姓亲王,在大宋可是实实在在的一人之下,亿万人之上,又有免死金牌,如此殊荣,就算是历朝历代,古往今来都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在绝大多数人看来,天子如此做足以消去祥符王的怒火和一些极为隐晦的顾忌。
  ……
  ……
  叶尘不参加颍昌府宴请,自然不是因为身体又痒,而是去了颍昌城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