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叶尘与郑老下过棋之后,因为紧接着就下起了雨,而郑老的家就在附近,所以便邀请叶尘去做客,顺便避避雨。
郑老与一名小妾生活在这里,小妾名为芙娘,三十多岁,早年也是风尘女子,不过并无烟视媚行之像,叶尘在秦淮河边与郑老下棋,几次见到也是她给郑老送去午饭,容止端庄大方。
叶尘与那郑老在附近的街道上下棋,只知道对方住在这边,但具体在哪却还没有来过。这时候随郑老进门,便在门口遇见了迎上来芙娘。
一番客气之后,叶尘喝着芙娘亲自端上来的茶水,与郑老又下了一盘棋,聊了几句便聊到诗会上去了。
“柳舫诗会么……柳家那八船连舫,有诗词之才的人不少,但整体水准却不算是金陵最高的,若说令众多才子趋之若鹜的,终究还是徐家举办金陵诗会。”
“徐家?莫非便是大名鼎鼎的徐铉和徐锴这‘二徐’所在徐家?”
“没错,是他们,徐家三代翰林,特别是到了这一代,兄弟二人都是翰林学士,尤其是那徐铉,在南唐除了国主之外,当以他的诗才最高。只是徐铉自前一段时间出使吴越,听说被软禁了一段时间,近期又有传言说他与宋人勾结,使他的名声受损严重,又被国主和国师猜忌,定是受到沉重打击。所以这些天听说一直在家待着,从不出席任何宴会诗会什么的。”
南唐以文为尊,金陵为南唐京师,更是天下文化荟萃之地,才子斗文佳人斗唱,大大小小的诗会也有许多,往往各个诗会之间也有些隐形的比斗,某个诗会当中出了好的诗作,另一个诗会又出了更好的,往往在这一夜被炒得沸沸扬扬,并且在之后数月甚至数年的时间里传为佳话。这其中自然也有各个商户、甚至官府之类幕后推手的炒作之功,但无论如何,秦淮河的名声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中被烘托起来的。
柳舫诗会论影响力在金陵只能算是上等诗会之一,柳舫诗会之所以称柳舫,是因为是由八艘大船连成一艘,一整晚在秦淮河上漂流,饮酒吟诗看烟花以及河流两旁的灯火,船上也会有各种表演。
柳家本是江南巨富,但商人地位低下,有钱之后想要往文人的方向靠,可惜这样的事情不会是几年或者十几年就能办到的事情。柳家的家大业大,这几年倒也出过几个有些才华的文人,比陈青大伯家要好不少,只是如今在世人眼中仍旧算不得什么书香门第。
柳舫诗会在秦淮河上以盛大、奢华、热闹著称,但前去参加的也多半是与柳家类似的有商贾背景或联系的人,官场上的人有是有,但却只占少数。所以,若有自诩文人的作作诗,另一半则是用来拉关系谈生意,诗作质量良莠不齐,它是最奢华的诗会,但与最顶端的金陵诗会在文气上却是没法比的。
徐家举办的金陵诗会则是秦淮一带真正顶尖的才子聚会,主办诗会的徐家是真正的书香世家,三代翰林,特别是这一代徐铉作为翰林学士的同时也兼南唐礼部侍郎,他家开的诗会,向来为众多有心求取功名的学子趋之若鹜。当然,真想要获得参加诗会的资格,本身也得有一定的才学或者足够的关系背景才行,除了一些早有名声的才子能获得邀请,也有不少才子到徐府投送名帖,送上自己的诗作以求能获得青睐的。而在这之外,许多的青楼名妓也都以受邀参加金陵诗会为荣,这与柳舫诗会每年砸下重金请人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既然准备了要去参加,仲舒小友可有准备什么诗作么。”
郑老说完,望着桌子对面的叶尘,叶尘倒是笑着摇了摇头:“不懂诗词,纯粹去看看热闹。”
……
……
吃完午餐,外间雷雨停止,叶尘告辞离开,待送他到门口目送他远去之后,芙娘才在郑老身边笑着问道:“老爷,这陈公子莫非真不懂诗词?”
“芙娘你说呢?”
芙娘眨眨眼睛:“骗人的?”
“相交时日尚短,真要下太高的结论倒也还早,不过下棋之时他也说过几句应景的诗句,那诗句甚好,我之前却从未听过,若只论诗词,说他这人不懂,呵呵,我倒是不信的。”
郑老摇头笑了笑,继续说道:“我这一生阅人甚多,或沽名钓誉或真有才学的年轻人也都有见识过,真有学问的,有的依孔孟之道平和中正,谦和有礼,或也有剑走偏锋的狂生,行事张扬,风流不羁,但倒也真有才华,每每让人惊艳不已。可不管怎样说来,这些也都不过是那么一回事,但只有这陈家小子,虽然是一名书生,看似木讷,可实际上性格却是极为务实,不但有真本事,而且还是真正能做事的人。”
“老爷难道是想将陈公子引荐给大掌柜?”
“没错!最近圣堂在寻找一些有能力,有才华,且与大宋有仇怨的读书人,让他们换个身份之后,再下大力着重培养,然后让他们参加明年宋国的科考。这陈青有秀才功名,又能做实事,又有能力。并且他们全家都是被宋国官府害死的。却正符合这些条件。他日他真若是能够在宋国金榜题名,成为圣堂打入宋国朝廷中的一枚重要棋子,我作为推荐人,圣堂也会给予重赏的。”
……
……
第二天早上,叶尘又去秦淮河边下棋。有了昨日被邀请去郑老一家的经历,叶尘知道自己的目标人物应该快出现了。
果然,今天过来的时候,早已有另一名老者在这里与郑老下棋了,老者姓易,与郑老年龄相仿,一副老太爷做派,出门穿得金碧辉煌,带两名小厮两名丫鬟开道,这家伙神色和蔼,但一双眸子却好像带了钩子似的,寻常人见了被其多看上两眼,从气势上便会弱下去。一看就知道是身居高位,且惯于发布命令之人。
一局棋下完,易老对于自己又带茶来又输棋明显不满,但横竖输了,认还是认的,将叶尘叫过来大家将这局棋做了一次复盘,随后还是易老与郑老下。但三人有意无意的开始聊天,先是提到叶尘所装扮的陈青来历和身份,这个过程中,叶尘适时的表现出了自己的才能,同时也恰到好处的表露出了对大宋朝廷的家仇国恨。
秋末的阳光还算明媚,但下午秦淮河上刮起风来,这局棋下完,时间也已经不早,大家各自回家。
……
……
傍晚时分,夕阳染红了天气,也将半个金陵城浸在了暖洋洋的红霞当中,叶尘也在陈青的两名堂弟的带领下,前往秦淮河参加诗会。
能够一开始便参加上与终极目标人物着亲密关系的柳家举办的诗会,叶尘还是感到很欣喜的,并且也已经做好了今晚上展开计划,大放异彩的准备。
柳舫诗会的八船连舫上表演众多,一路上还能欣赏整个秦淮河的灯市夜景,对于此时的任何人来说,都是一场盛宴级的享受。
不久之后,柳舫诗会正式开始,原本停靠在秦淮河最为热闹街道边的八艘画舫连成的大船也缓缓驶离岸边,一首首的诗词从各个聚会上传出来,在城市各处传扬,满城灯火与笙歌中,风雅的气息也变得愈发浓厚了起来,这个城市热闹的夜晚,才开始正式进入了高潮。
第408章 柳舫诗会
秦淮河上画舫巡游,河流两岸灯火通明。此时城内的街道上都是人头涌涌,吃完晚饭不久的时间点上,人们从各家各户走出来,大街小巷的往以夫子庙、明远楼一带为中心的最为繁华的街道过来,小贩们高声叫嚷,也有杂耍卖艺的表演者聚集街头,一家家青楼妓寨中传出招揽客人的渺渺歌声,有时也能看见里面的舞蹈,不时有人进进出出,热闹非常。
街道上偶尔会传来某某诗会某某公子有某某新作出炉的消息,随后便能听见某间青楼之中某位名妓将这诗词唱诵一番,紧接着便又能听到另一首佳作在某某诗会出炉的消息,才子们互相较劲,佳人们将这些诗词饰上一层美丽的绯色气息,这样的氛围当中,便可感受魏晋遗韵,唐时风雅,也不过是如此而已。可见南唐文化璀璨昌盛,并非是虚夸。
诗词之道自唐时便已兴盛,此时又经过了几百年的发展,虽然时经数十年五代乱世,但诗词一道的发展,并未受到影响,特别是在南唐已经进入了一个高峰期。
当然,也有务实之辈顾虑到了诗词无用的事实,到底当以何等标准取士从盛唐时便是被反复衡量的东西。这一点在当今天下,则以大宋朝廷争议最多。
而在南唐,因为南唐三代帝王都好诗词,反而使得南唐诗词的地位在整个大格局上已经达到了辉煌的位置,若是有谁真能写出一首好的诗词来,在南唐境内,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是座上宾客,即使见了南唐国主李煜,也会受到应有的尊敬和礼遇。
风雅的气息,已经成为如今南唐的烙印。近四十年来,繁繁浩浩的诗词文化已经在南唐沉淀成整个社会的底蕴,单从文明发展史上来看,当是五代时期最为闪亮的一部分。以李煜为首的无数名作名篇如星斗恒沙,烘托成华夏文明历史长河中重要的一环。
可以说,每天晚上的金陵城中都有人在举办或大或小的诗会,乌衣巷、夫子庙这些地方是最为热闹繁华的商业街,在这些地方,都有一个个商家所摆出的展示牌,随时随地各个诗会上能拿得出手的诗作陆续地聚集过来,偶尔有人大声朗诵,也有的商家安排了会唱曲的姑娘唱上一段,街道上、附近的茶馆酒楼里,一个个大大小小的聚会中,文人学子们摇头晃脑地点评着上佳的诗作,品评着何人的诗作能传唱最久,即便是未曾读书的市井小民,在这样的气氛下也能感受到这样的意境,与身边之人品评议论,沾些风雅气息。
如此文化诗词氛围,叶尘之前来金陵之前从胡三光提供的情报信息中有过了解,这些天白天出门也有过一些感知,但只有今晚上所见所闻,才让他体会到南唐诗词一道被推崇到了何种地位。
或许如今的南唐给中华文明历史上诗词歌赋发展起到了重要的推手作用,但对南唐这个国家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清谈误国”,甚至南唐最终被大宋所灭,也与此事有着直接的关系。
柳园的八船连舫早已离开岸边,沿着河流最美丽热闹的一段缓缓行驶,即便是这样,它也不是封闭的,十余艘小船前前后后地跟随在秦淮河两侧的岸边一路行驶,偶尔接着人去到大船上,偶尔也载了人或是传递了诗作出来,如同小小鱼儿伴随的水上宫殿。上船的人会将今夜所出的佳作传上来,也会传上来一些故事和消息,例如有的宴会上某个大人物宣布了将女儿许配给某位才子,或是某个知名的大儒或者高官夸奖了诗作出色的年轻学子。
柳舫诗会的诗作在整个金陵城其实算是有一定水准的,早几年柳家也有过跟人买诗以应付这一天的事情,但如今已经无需买诗,既然有钱,总能请到几名真正有才华的人过来。虽然还是比不过最有名的徐家举办的金陵诗会这样的顶尖诗会,但经过一番热闹的炒作,名气却也是慢慢的起来了。
诗会都是文人社团,也有互相之间比较针锋相对或是暗暗较劲的,譬如这边诗会听到那边的题目之后,某人或许也会说:“说起这个,小生倒也偶得一首……”然后表情淡定地与众人品评一番,表面上自然是看不出存了争斗之心。诗词这东西若真是到了很高的水准,倒也的确分不出高低,但如果差得很多,那佳作拙作,还是一目了然的。
……
……
这时候还没到最热烈的时候,诗会要开到凌晨,真正好的诗作不可能真是妙手偶得,每位学子多半都会准备一两首得意之作,觉得自己的才华还不够,没必要在那些顶尖的人物面前献丑的才会早早放出,而真正让最顶尖的那批才子放出杀手锏的高潮,往往要等到了亥时左右才会开始,若能在今晚这个时候获得好的口碑,积攒了名气,往后的仕途便也能顺畅许多。
夜色在这气氛中不断转浓,月亮渐渐上了中天,金陵城的气氛还在不断变得热烈。
柳舫诗会所在八船连舫上,热闹正渐渐到达最高峰的时间,叶尘和陈青的两名堂兄弟陈俊和陈峰坐在第三个船坞靠后的位置。
旁边第二艘船上当中传出渺渺靡靡的歌声,不一会儿,有人举着一张宣纸从旁边连舫上来到这个连舫,说道:“张谦张公子新诗咏秦淮……”然后将那纸张贴在正中间品诗榜上,周围人头涌涌,一个个嘴中念了出来,有不少人评头论足,所言之语大多都是赞叹和欣赏的好话。
这个时候,那位张谦一手摇着折扇,一脸故作平静自持的也移到了这个连舫上,此时被人夸奖,张谦自是一番谦让,旁边有人带来的女眷也是笑道:“张公子的诗词,妾身听了也有几分感动呢。”一些女眷也喜欢那诗词,开口赞美几句。其实花花轿子人抬人,对于真熟悉的,例如叶尘旁边陈峰此时便低声给叶尘说道:“这张家做得也是丝绸生意,与我们陈家向来不对付,张谦这小子虽然也读过几年书,但什么水准我们还是清楚的,他的这诗词多半是从某位名家那儿买来出风头的。”陈峰这样说着,虽然动作表情看似是在压低声音,但其实声音不小,有着故意让旁边人听到的不良目的。
另一边张谦笑得开心,又是谦让几句,隐隐听到张峰的声音,根据听到的只言片语猜到了陈峰可能说的话,脸色有些阴沉,目光扫过包括叶尘、陈峰和陈俊,突然走了过来,大声说道:“没想到,两位陈兄,你们竟然来参加柳舫诗会,莫不是走错了地方吧?”
陈峰和陈俊顿时脸色一变,后者一声冷哼,说道:“张谦!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谦一脸讥讽的看着陈家兄弟,目光在叶尘脸上也只是略微停留,淡淡地说道:“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说以你们二人也就刚识字的水准,自然是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诗会?”
陈峰说道:“张谦!我们诗才就算不行,你也和我们差不多。别人不知道你,你以为我们兄弟不清楚,刚才那首诗……”
不等陈峰将话说完,张谦赶紧将其话语打断,大声说道:“好了,废话不说了,一直以来,我们金陵大小诗会都有一项规矩,每一次参加诗会至少都要拿出一着诗来,你们既然对本公子的诗多有不服,不妨将你们的诗念出来,让大家评一评。”
陈峰和陈俊顿时蹙起了眉头,看向叶尘。他们二人临时被陈老太公安排陪着叶尘来的,以他们的水平哪能做出什么诗来,以往若真参加诗会,也要提前好多天花钱找人买上一首充充场面,可是这次因为时间仓促,还真没有来得及准备。
几个人在这边针锋相对,作为主人家的一名柳家的中年男子也走了过来,这人乃是柳家家主的弟弟,名为柳宗阳,早年也曾中过举人,本身也有些才华。他本身是走动各处招待众人,此时笑着插入话题,问大家在说些什么,张谦便交代一番,说陈家兄弟来参加诗会,竟然一首诗都没有作。话语之中又讽刺了一番陈家三人。
张谦说着难听的话语,一看陈家兄弟二人表情,心中一喜,便猜到对方没有准备诗,又阴阳怪气地说道:“我看要不就算了,是我多事了,毕竟以前来诗会上看热闹的人还是挺多的。陈家兄弟显然是带朋友来见识我们这场诗会风采的,我们大可不用理会他们。”
这时候看着陈家三人神色和张谦的表演,柳家那位举人柳宗阳自然便也清楚了张谦的想法。张家和陈家因为同为金陵较大的丝绸生意世家,所谓同行是冤家,两家以往在商场上,摩擦纠纷、互相拆台和竞争不小,彼此之间也算是宿有仇怨。
第409章 秦淮夜泊
此时张谦抓住机会让陈家兄弟丢面子。老实说,张谦的这表演是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效果却不会打折扣,若是继续这样说下去,陈家兄弟做不出诗,保不定明天这些小圈子里就会传上一阵陈家兄弟有辱斯文,或者陈家满院铜臭的言论。
“要写诗啊!不如让我现在想一想,做一首诗。”一直没有说话,一脸老实跟班样子的叶尘,突然说话了。
“这位是……”柳宗阳适时问道。
陈峰介绍道:“柳世叔!这是我堂弟陈青,一个月前刚从苏州来到金陵。”
“幸会幸会!”柳宗阳客气的拱手道。
叶尘回礼道:“柳世叔客气了。”
张谦说道:“原来是苏州来的陈兄,陈兄刚说要现场作诗,现在可以开始了。拿出来与大家观摩一番。哦!陈兄不要忘了,今晚的题目是以这秦淮河景为主。”
他一片惊喜坦荡的样子,实际上心中早已笑开花,陈家与他们张家说是宿敌也不为过,陈家一举一动都被他们注意着,陈家从苏州来了位傻里傻气的亲戚投奔,他怎么会不知道。并且陈青是什么才学他早就打听过了,读这么多年书,诗是能写的,但写出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从刚才陈峰、陈俊和这位陈青三人神色变化上就可看出,显然陈青是被自己所说的话挤兑的没办法才逼不得已站出来作诗。如果将一首差劲的诗作真拿出来给大家“品评”了,会有什么效果,只会丢人现眼而已。
叶尘犹豫了一下,说道:“那晚生就献丑了。”
柳宗阳笑着道:“陈兄弟请!”
张谦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见叶尘直接走到旁边一张矮几前,拿起了毛笔。这样的诗会,笔墨纸砚随处都有,叶尘将毛笔笔锋浸入墨汁当中,停顿了四五息时间。
陈峰和陈俊听了张谦的话脸色正难看,但这时候见自家这位秀才堂弟的从容淡定的神色表情,心中有了期待,和神色一凝的张谦等人跟了上来。
毛笔在墨汁中浸了两息,朝宣纸落下,叶尘同时说道:“也好,诸位既然如此盛意,小弟也不敢藏拙,献丑了!嗯!今日晚生便以今晚秦淮河所见所闻为题,赋诗一首。”
这样说着,毛笔在纸上刷刷刷的写起来,叶尘虽然在去年冬天的时候,在喻清妍的监督下,苦练毛笔字,有所小成,但毕竟不是钢笔字,即便以狂草挥毫,写得也不算快,柳宗阳在旁边看着,片刻后,帮忙将写了的字念出来。
“秦淮……夜泊……”
他的语气清朗,整个船舫内都听得清清楚楚,又过得片刻,观看的容色与站姿都变得正式起来,复读道:“官柳……动秋条,秦淮……生暮潮。”
这秦淮夜泊的第一句,大气铺开!
张谦和柳宗阳瞬间变了脸色……
柳宗阳清朗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旁边的案几上,叶尘刷刷刷的举笔疾书,只这第一句年出,便有许多人脸色变了些,有的凝神肃容,仔细等待下句,张谦则皱起了眉头,心头泛起不好的感觉来。而陈峰和陈俊兄弟二人虽然没什么诗才,但鉴赏能力还是有的,互视一眼,眸中充满惊喜和复杂之色。
第一句诗的出现,旁人都还来不及真正揣摩它,当然,单句顶多能说无可挑剔,也不能说好或不好,然而当片刻之后柳宗阳念后面的内容时,这首诗句的最初轮廓,就已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大气而瑰丽的气象,随着这词句的成型,铺展开去。
刷刷刷。
“楼台……见新月,灯火……上双桥。”
“隔岸……开朱箔,临风……弄紫箫。”
“谁怜……远游子,心旆……正摇摇。”
在场众人中品鉴诗词的水平还是不错的,此首五言律诗,已将整个秦淮夜景描写得淋漓尽致,生动形象的将整个秦淮夜景用语言写了出来,念出这首诗,听的人不禁然的一副秦淮河夜景便呈现在自己脑海之中。
此时先是鸦雀无声,然后便是窃窃私语。
叶尘收笔,仔细看了几眼,对自己今天的毛笔字感觉很满意,至于内容反正是抄的在北宋初期之后传送近千年的好诗,根本不用担心什么的。他随手拿起宣纸,吹了一口气,转头说道:“请柳阳世叔点评……”
柳宗阳此时再看向叶尘的神色表情,已经和刚才大为不同,依然很客气,但双眸中却多了一份重视和惊疑。
他手上接过写有诗词的宣纸,又反复看了几遍,心中已在想着到底该用怎样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