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舒仰着头, 努力想要从薛玄的脸上找到一点开玩笑的表情。
可是没有。
他是认真想把自己在朗朗乾坤之下脱光了给自己看看。
“我什么时候说要看你的身体了?”这话叫沈父听见还了得啊?沈望舒嘴角抽搐地说道。
此时阳光正好, 可是什么柔情蜜意都没了。
“你说要看我身上的伤口。”薛玄看见沈望舒无力地撑着头, 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笑意, 骨节分明的手指似乎不经意地在沈望舒的指尖儿摩挲, 感觉着这细腻的触感, 他的脸上更加无辜地说道, “伤口都在身上,你想看,我就给你看。”
他很诚实的样子, 脚下动了动,转眼就到了沈望舒的眼前,也不急着松开她还搭在自己纽扣上的手指, 轻声说道, “只是别吓坏了你。”
“很多伤口么?”沈望舒听见这个,顿时顾不得心里的异样, 有些心疼地说道。
“嗯。”薛玄垂了垂眼睛。
“叫我看看。”沈望舒急忙说道。
她这次才不再在意薛玄脱衣裳的举动, 自己也给薛玄解起口子, 就见转眼这个青年的衣裳都敞开, 半遮半掩地露出了里面强壮的身体。
他的胸膛与小腹都坦露在自己的面前, 小腹平坦有力,一块一块强壮的线条在小腹上隆起, 那消瘦的腰肢顺着那些肌肉延伸而下,沈望舒的目光, 却落在了那小腹之上, 一个狰狞纠结的一指多宽的伤疤上。那颜色依旧暗红,可是却依旧惊心动魄。
“这是怎么伤的?”这显然是陈年的伤口,却依然这么清晰,沈望舒不由伸出手,轻柔地抚摸那个伤口。
薛玄在她的手抚摸伤疤的那一瞬,小腹顿时绷紧,他脸上露出忍耐,胸膛激烈地起伏,声音带着几分忍耐地说道,“叫人捅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还压着她的手在自己小腹的伤疤上,眼角泛红,却扣着沈望舒的额头不叫她抬眼,看到自己眼中翻滚的欲/望,低声说道,“早就忘了,你别难受。”
他感到沈望舒的眼泪冰凉地滴落在自己的手背上,那一瞬间,浑身涌动咆哮的炙热,竟全部都退去,只留下了眼前这个女人的眼泪与怜惜。当她将自己的额头抵在自己的小腹上的时候,他没有想到那些欲/望,只有自己心里隐秘的安宁。
“舒舒。”他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唤道。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我都陪着你。”好的坏的,她都陪着他。
“好。”薛玄轻声应了。
他松开她的手,感到她的手,在他的身体上一寸一寸地逡巡,冰冷柔软,遇到伤疤,就温柔地抚摸。
他的每一处伤口,她都看到。他也就一个一个地告诉她,那些伤口的来历。
那是充斥着血与火的世界,他说起来的时候漫不经心,沈望舒听得也安静极了,可是他们这样轻描淡写地说话,却似乎心贴得更亲近了。
“这是做什么呢?”就在沈望舒与薛玄依偎在一起安静地说话的时候,就听见一旁有个惊疑不定的声音响了起来,沈望舒扭头,就见沈父正捧着一个点心盘子,里头全是热气腾腾的各色的小蛋糕。
他脸上那幸福的笑容还没有落下,看见沈望舒与薛玄的造型却似乎惊呆了。眼前这对青年男女,一个上半身袒露,衬衫歪歪地挂在手臂间,赤.裸出精壮得叫沈父眼红的线条,一个正用手压在他不能言明的地方,看起来也很……
“做什么呢?”沈父的眼眶顿时红了。
他努力嗅了嗅自己盘子里沈母特意给他烤的蛋糕的香气,十分委屈。
他还没有和沈母这么亲昵过呢。
“看看阿玄身上的伤口。”沈望舒看似平常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对沈父起身笑着说道。
她的眼睛还带着泪意的红色,沈父的目光落在薛玄身上那交错的伤疤上一瞬,哼了一声。
竟然拿伤疤博取同情,不过看起来确实触目惊心,也是辛苦了。
他想到薛玄的来历,从前对他的敬畏与羡慕都化作了怜惜,上前把点心盘在放在了沈望舒的面前恶声恶气地说道,“你妈做的。”
“偷吃了没有?”沈母的手艺极好,沈望舒嗅到蛋糕香甜的气息,急忙捏起一个,顺手塞到了薛玄的嘴里。
“爸爸还需要偷吃?开玩笑。”沈父眼巴巴地看着女儿。
沈望舒眼看沈母笑吟吟地走过来,姿态优雅,总觉得沈母最近似乎更年轻美丽了许多。似乎是彼此的感情更加亲昵,叫沈母容光焕发。
因此沈望舒也不去看沈父迫切要求投喂的表情,自己捡了一块小点心咬了一口,剩下一半正要继续吃掉,却见眼前凑过来一颗头来,薛玄一口叼走了剩下的那半儿,见她诧异地看着自己,一边吞了点心,一边含糊地说道,“你这块好吃。”
沈父咬牙切齿地看着对自己露出一个隐晦得意的薛玄。
“行了行了啊,别跟孩子们闹腾。”沈母走过来利落地塞了一块点心给沈父,见他憋屈地吃了,这才和薛玄笑着说道,“这老东西就是这么一个别扭的脾气,阿玄你是不知道,口是心非得很!打从你来了,他睡觉都安稳了。”
从前为了女儿,这两口气其实是挺担心的。父母老迈,不能总是保护着自己的儿女,沈舒雅的性子太单纯天真,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所托非人。
那时沈父总是睡不着觉。
虽然欧阳玉看起来不错,可是欧阳老爷子是个老狐狸,沈父担心往后他吞了沈氏珠宝,却对自己的女儿不好。
后来的纷争果然证实了沈父的担心,欧阳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可是如今有了薛玄,对他们的女儿一心一意,沈母和沈父就安心了许多,连心情都松快了起来。
“明明是……”明明自己是被压榨得很了,累得不轻所以才睡得好的。
沈父想要嘀咕两句,叫沈母含笑在手臂上拧了一把,不敢说什么了。
“庆功宴那天,阿玄和舒舒一起进门,叫大家都看见,有个见证。”沈母如今越看薛玄越满意,看这青年弯腰将不知何时落在地上的外套捡起来穿好,规规矩矩的样子,便含笑说道,“礼服的颜色,舒舒用白色,阿玄就用黑色好不好。”
黑白分明,却又和睦地交融在一起,又醒目又亲密。薛玄是个衣服架子,无论什么衣服都能穿出一副贵气霸道的样子,沈望舒也是一个美人,在薛玄的气势下,柔软中还带着几分小鸟依人,柔中带刚真是天生绝配。
这都是沈母的主意,沈望舒并无不可,和薛玄一起应了。
沈母得了这两个孩子的点头,顿时就忙碌了起来。
女人哪里有不喜欢打扮的呢?给别人打扮也特别乐意,她召集了许多的服装设计师来沈家,为沈望舒和薛玄设计礼服。
一开始沈望舒还好,可是这么两三天之后,已经累得眼前发黑,比设计珠宝的时候还要疲惫。
她看着沈母依旧神采奕奕的样子终于败下阵来,央求着在沈母不情愿下随便挑了一件精致的白色礼服。至于薛玄却没有这个烦恼,这个浑身上下充满了压制气势的青年,不过是冰冷的一个眼神,就把设计师们吓得浑身发抖,本着职业道德飞快地量了身材,就消失不见了。
不过虽然辛苦,沈母的钱却没白花,沈望舒的礼服果然十分好看。
纯白的礼服,有些保守地竖着领子,可是背后的一片却又有一片空白,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脊背。
纤细的腰肢被一条宽宽的皮带束得更紧,却多出了一份不同的时尚感,
她站在一身漆黑的薛玄的身边,仿佛能够发出光辉来。
薛玄的手揽在她的肩膀,把她轻柔地搂紧了。
庆功宴就设在沈家别墅,沈家别墅不小,楼下已经觥筹交错,十分热闹,灯光璀璨之中,还有许多人的笑声。沈父沈母已经在别墅外面迎接那些宾客,沈望舒自然也不能怠慢,整理好了自己的礼服,就对薛玄轻声说道,“我也要也过去迎一迎。”
这是基本的礼貌问题,况且今日能前来的都是沈家亲近的人家,她自然不会摆架子来叫人非议。她踩着高跟鞋下楼,却见薛玄安静地跟着自己。
“我跟你一起去。”
他愿意在夜色里陪着自己,沈望舒当然是喜欢的,点了点头,由着他跟在自己的身边。
只是这样一个卓然不同的青年和她站在沈父沈母的身后,就算是在夜色里,可是沈家别墅灯火通明,看到薛玄的人都露出几分诧异。
不认识薛玄的是在心里赞叹这个青年的气势和那仿佛凌驾众人之上的气场,可是认识薛玄的人,看到这位人人口中的薛爷和沈家大小姐亲昵地站在一起,从来不让人的人物,却甘愿站在已经笑开花儿的沈父沈母的身后,没有一点的不悦。
他就那么平常地站在沈父沈母的身后,似乎自己真的是个小辈。
“欢迎。”他还对一个正震惊地看着自己的珠宝公司老板微微颔首。
那人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用一种充满了梦幻的表情轻飘飘地飘进了沈家别墅。
“我就说……”沈父压低了声音对沈母得意地说道,“真长脸呐!”
“都是阿玄对舒舒的真心。不然换了你,你能放下你的臭架子?”沈母也觉得扬眉吐气,不过她含笑看着薛玄没有一点不耐地和沈望舒站在一起,明明是被人敬畏尊敬的人,却愿意和自己一样迎接客人,心里算是对女儿没有一点担心的了。
她心里熨帖,就感慨地说道,“舒舒命好,阿玄是个能托付终身的,我也放心了。”不仅是这样,前些时候沈家大小姐闹着和欧阳珠宝的二公子解除婚约,虽然理在沈家,可是说怪话的并不多。
欧阳二公子虽然有点儿毛病,不过也不至于闹分手不是?
离了欧阳家的公子,难道沈大小姐还能找着更好的男人?
别以后后悔。
沈母在外头听了几句,顿时气得倒仰,因此得知薛玄要求和沈望舒一起过来,她求之不得。
她得叫人都看见,她的女儿离了欧阳家的二公子,过得更好,找着的男人,比那小畜生优秀千倍万倍!
欧阳玉,连薛玄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
她的心里正咬牙切齿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就看见远远地过来了一长串儿的车队。这一溜儿的豪车到了沈家别墅的大门前,一开门第一个就露出了欧阳家老爷子的那张老脸。
这位老爷子的脸色比之从前就不好看了许多,看起来也苍老了许多。他脸上带着笑容颤巍巍地走着,沈望舒的目光落在了扶着他的人身上,见竟然是有些憔悴的欧阳玉,反而欧阳老爷子的长孙欧阳堂面无表情地从第二辆车上下来,似乎被祖父冷淡了。
欧阳老爷子前些时候吐过血,大病一场,似乎身子骨儿就不大康健,缓缓地走到了沈父的面前,勉强拱手笑道,“恭喜沈老弟。”
沈氏珠宝最近抢得最多的就是欧阳珠宝的客户,这老头竟然还能露出笑脸来,沈父心里顿时就冷哼了一声。
不过商人的虚伪是沈父的必修课,他同样笑容满面对欧阳老爷子拱手笑道,“欧阳老哥儿真是老当益壮啊!”他看都不看一旁的欧阳玉,对着欧阳堂笑道,“前些时候欧阳珠宝办的那个和田玉专场,听说很火爆,是你策划的?”
玉料分硬玉软玉,翡翠这等硬玉自然是被薛玄掌控许多,然而软玉如和田玉,却更多的出自新疆等处,那不是薛玄的势力范围,自然没法儿控制。
欧阳堂能想到摆脱翡翠原料的困境转而专注和田玉市场,脑筋还转得挺快的。
这几年虽然翡翠走俏,不过千百年来国人更喜欢的却是软玉。
都说温润如玉,说的就是软玉中的极品,自然很受推崇。
“他还小,沈老弟太抬举他了。”欧阳老爷子笑容中就带了几分不悦,他拍了拍不安的欧阳玉的手,转头看向自己的长孙。
长孙是个有能力的人,可是太有能力了,这一次在软玉市场上的大获全胜,叫他在公司里得到了很多的拥护。
也有人说,欧阳老爷子后继有人,可以放心地将公司交给长孙了。
这是什么话?!
他还能动弹呢,怎么能把公司交给别人?就是亲孙子也不行。
欧阳老爷子的心里露出几分戒备之色,然而目光落在和沈望舒站在一起,冷眉冷眼看过来的薛玄,脸上微微发青。
他没有想到,孙子欧阳玉嘴里平淡得跟个假人一样,也确实从前没有看出有什么优秀的沈舒雅,竟然真的叫薛爷这么喜欢。这明显是喜欢得不得了,才会放下自己的威严一起来迎接这些客人。
他又想到最近沈氏珠宝大获全胜的珠宝设计,全都是出自沈舒雅的手笔,那惊艳的才华与才思都叫人震撼,听说其中的几件已经送到国际上参加一个很有名气的珠宝设计大赛了。
他的心里不由生出几分遗憾。
早知道沈舒雅有这样的才华,又能继承沈氏珠宝,他当初,就不该那么轻易地松口,解除婚约。
至少沈舒雅,是比高婉宁有价值多了。
欧阳老爷子的目光太有穿透力,薛玄不悦地冷哼了一声。
他显然不喜欢有人用异样的眼神去看沈望舒,欧阳老爷子眯了眯眼,不知在想些什么,不过脸上却还是露出笑容来。
他颤巍巍地用手握住沈父一会儿,目光又看到了许多正在沈家别墅中的珠宝公司的老板的身上。
这些中小型珠宝公司的老板,在他寿宴的时候都不出现,一个沈舒雅,小辈的庆功宴,却都出场了。
一个人,怎么能势利到这个地步?!
欧阳老爷子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自然知道商场之上什么都是虚的,只有利益才能叫人趋之若鹜。然而对于最近得到了爷爷原谅,因此能够一同过来的欧阳欢的眼里,这就是无耻的小人行径!
她气得脸都红了,恨不得把那些背叛了欧阳珠宝的坏蛋都骂得狗血淋头,她还看到从前那些围拢在自己身边讨好的珠宝商人家的女儿,正围拢在沈母的身边小心翼翼地讨好着。
如同从前讨好她的样子。
她本是个不管不顾的性子,想要上前把那几个假装看不见自己的死丫头给叫出来,却被一只大手用力地压住了肩膀。
他一转头,就看到堂兄欧阳堂那张冷峻冰冷的脸,顿时打了一个寒战,不敢动作了。
“你敢闹事,别怪我亲手把你丢出去!”欧阳堂虽然拓展了软玉市场,不过对于薛玄却是从心底重视敬畏的,今天可是沈家大小姐的庆功宴,欧阳欢真敢在这个时候闹事,那位薛爷是肯定翻脸的。
他并不担心薛爷厌恶这个堂妹,可是却担心被薛玄迁怒,连累到自己。就比如之前与沈家大小姐的婚约,明明是欧阳玉自己的错,可是连累的却是整个欧阳珠宝。
欧阳欢如果丢人,丢得也是整个欧阳家的脸,欧阳堂还要脸呢。
他目光晦暗地看着前方更加宠爱欧阳玉,忙着架空自己的祖父,垂目轻叹。
那是他的祖父,难道他得到了珠宝公司,还会对祖父不孝不成?可是老爷子如今却防备他防备得跟个外人似的。
他突然有些意兴阑珊,不过到底挺直了自己的脊背跟着欧阳老爷子一起进了别墅的正厅,就见极大的客厅之下衣香鬓影,各处的角落里还有许多冷硬强悍的黑衣大汉把守。
那强势的样子,显然是薛玄的人手,叫他心底更加叹息起来。他不着痕迹的将目光落在了前方,今天穿得格外靓丽鲜活,姿态美妙的堂妹欧阳欢的身上,下意识去顺着黑沉的夜色,去看别墅外的薛玄。
那个仿佛融入了夜色的男人,眉眼冷酷坚硬,可是目光落在身边那个踮起脚对他微笑的沈家大小姐的时候,目光却那么温柔。
那一点的温柔,都化去了他的冷酷。
他那个二婶儿的心思只怕是要落空了,没准儿还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欧阳堂皱了皱眉,不过他对沈家大小姐的印象不错,也不愿意为了看二房的笑话,就叫二房给人家添堵。他只是个小辈,不能做长辈的主,因此径直走到了正目光游弋的欧阳欢的身边,看她转头似乎吓了一跳的样子,表情就严厉起来,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的小心思都给我收起来!老老实实的,你敢做一点坏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他顺着欧阳欢的目光,看了远处的薛玄一眼。
“你凭什么命令我?!”欧阳欢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被堂兄威胁顿时就恼了。
她见欧阳堂的目光看向别墅之外,顿时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原来大哥看上她了!”她有些嫉妒地说道,“沈舒雅有什么好的,一个两个……就因为她有沈氏珠宝当陪嫁么!?”
她心里早就存在着对沈舒雅意味难明的嫉妒。并不是因为沈舒雅和自己脾气不和,而是因为嫉妒。她只是二房的孙女儿,就算以后衣食无忧,得一份不菲的嫁妆,可是哪儿有沈舒雅那么风光。而且沈家夫妻疼爱女儿是出了名的,谁看了不眼热?
欧阳家重男轻女,二夫人虽然宠爱女儿,可是更宠爱的是儿子欧阳玉,这样的对比,更叫欧阳欢厌恶天真无知的沈舒雅。
“早知道大哥喜欢她,还推给我哥做什么?白白叫高姐姐跟着受委屈。”她红着眼睛冷笑道。
高婉宁的日子最近很不好过,她在欧阳家过惯了奢华的日子,就再也不能回到从前贫寒的生活中去。
而且她和欧阳玉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这段时间一直精神恹恹的,欧阳欢怀疑她可能是怀孕了。
看着高婉宁可怜的样子,欧阳欢就心里有些不自在。而且高婉宁借口自己不舒服,已经很久不肯陪着自己偷偷儿去赌石了。
高婉宁赚过一些钱,可是之前亏了的那三千万实在太要命了,她拼死拼活赚到的钱都在补打从欧阳玉手里借到的那一千万的亏空,如今手里也没有什么钱了。欧阳欢自己一个人不服气去赌石,结果赔得血本无归,这才明白,一个赌字,真是害人不浅。
她这些年攒得那点儿零花钱都亏进去了。
要不是最近老爷子又重新宠爱起了她哥哥欧阳玉,欧阳欢只凭着自己手里的那点儿零花钱,都觉得不敢出门了。
“你再敢胡说八道,别怪我抽你。”欧阳堂感到欧阳欢的恶意,顿时皱眉。
从小机灵古怪的堂妹,竟然变成了这么恶毒的人,简直叫他不认识了。
“我……”欧阳欢还是畏惧堂兄的,因此闭嘴不语。
她想到高婉宁在自己耳边对欧阳堂的咒骂,心里生出同仇敌忾的感觉。
高婉宁说欧阳堂是一条毒蛇,是个心中狠毒的人,以后欧阳珠宝落在他的手里,一定会对他们二房赶尽杀绝,如今果然有这个征兆了。
为了个外人,就要打自己的堂妹。
还是高婉宁说得对,就该叫堂兄从欧阳珠宝滚出去,方才有他们的好日子过。
欧阳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去看那正被许多人簇拥着进门的那个一身黑衣的英俊男人。
他面无表情地走在沈舒雅的身边,身前身后都是围着他讨好的人。他们把沈家簇拥在中间,用最肉麻的奉承来捧着他们说话,时不时用敬畏的眼神去看那个高大的男人。看到他微微点头似乎满意的样子,就露出兴奋,用更甜蜜的语言去围着沈家的人转来转去。那些甜言蜜语听得人眼红,可是欧阳欢知道,那并不是对沈家人的承认。
那是对那个男人,那个“薛爷”的敬畏与讨好。
薛爷的光彩,被沈家无耻地享受着。
得到了薛爷的宠爱,就能将自己的家族扶持起来,这个想法二夫人灌输给欧阳欢许多次,可是她在眼下,方才有了清晰的认识。
这个男人能够呼风唤雨,得到他的青睐,欧阳珠宝就能焕发生机,得到他的支持,也能把欧阳堂这个碍眼的人从公司赶走!
之前欧阳欢很厌恶包办婚约,因此一直同情着不得不和沈家大小姐结婚的哥哥欧阳玉。她本也抗拒着二夫人的建议,本着为家人牺牲的想法前来。
可是在看到那个强悍的男人的时候,欧阳欢只觉得心里噗通噗通直跳,自己的眼睛落在他的身上,竟然都不能转移开。可是他的眼睛却从不曾落在别人的身上,只是专注地看着那个沈舒雅。他似乎眼里只有她,这样的表情,叫欧阳欢嫉妒极了。
她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看到沈舒雅风光的样子,也不愿意看到薛爷宠爱沈舒雅的表情,气呼呼地转过身去。
欧阳堂见她老实了,这才放心,理了理自己的衣领,走过去问好。
薛玄对他的印象不坏,况且能另辟蹊径,寻找软玉市场,这是个人才,自然对他高看一眼。
“你好。”欧阳堂果然是个人才,沈望舒早就猜测过,前世他被赶出欧阳珠宝,只怕日子也不会很坏,如今更有些把握了。
“沈小姐今日光彩照人。”欧阳堂干巴巴地恭维了一下,本着不要热情夸赞叫薛爷心生不喜的思想,见果然薛爷的目光由警惕转变成为满意,顿时抽搐了一下嘴角。
这位紧张的薛爷,是不是以为自己的心上人是万人迷呢?
“多谢。”沈望舒偷偷儿捏了捏薛玄的手指,叫他的目光收敛些。
欧阳堂又不是情敌,不必用“情敌必须死!”的眼神去看人。
“今天家里来了不少人。”欧阳堂轻轻地咳了一声,叫这两个似乎很习惯地就手挽手叫人莫名地眼睛疼的家伙看向自己,一边板着脸想着是不是自己也该找个女朋友了,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薛爷的身份不比寻常,今天来了不少仰慕薛爷的小姐。”
他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继续说道,“舍妹对薛爷心存仰慕,她年纪小不懂事,薛爷不要理会她就是。”他想了想去,还是决定跟这二位说一声。
既然沈家大小姐在薛爷面前给他说过好话,叫薛爷没有对欧阳家赶尽杀绝,他当然要还了这个人情。
“谁?”沈望舒忍不住笑问道。
“舍妹。”欧阳堂自己没有妹妹,说的自然是欧阳欢了。
“丑人多作怪。”
欧阳堂沉默了起来。
如果说这句话的是妒意大发的沈家大小姐,他还是能理解的,可是为什么沈小姐还没有说话,这位薛爷就冷笑着开口了?
欧阳欢虽然不是极美,不过年轻活泼,生机勃勃是个很靓丽的姑娘,怎么就不入薛爷的眼,成了丑人多作怪了呢?他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也不能跟着一起骂自己的堂妹,不得不默默地站在沈望舒的对面,用静默的眼神表达自己的心情和态度。
“好了,不就是个小姑娘么,你又不喜欢她,何必生气呢?”
“她觊觎我,这是对你的轻视!”
“一会儿咱们不理她就是了,啊!”
欧阳堂看着沈家大小姐温柔地安慰着脸色冰冷的青年,动了动嘴角。
这对话似乎有哪里不对。
“多谢你过来告诉我们。”沈望舒温和地说道。
她既然开了口,欧阳堂自然有了台阶儿下,几乎是立即点了点头,之后转身走了。
沈望舒笑着看着欧阳堂脚步飞快地远离了自己,笑了笑,又把目光落在了远处的欧阳欢的身上,看她的目光果然落在薛玄的身上,目光沉了沉。
她心里其实很厌恶有人喜欢薛玄,可是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像别的女人那样娇嗔嫉妒?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因为她的爱人一直以来,总是叫她无比的安心,从来没有一个女人闯敢到她的面前。
不论是季玄,还是摄政王阿玄,他们在那些女人冲到她眼前告诉她对自己丈夫觊觎之前,已经将那些女人排除到了她的生活之外。她安然地住在他们用权势打造的世界里,没有一点的波澜。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直白地暴露在她面前的,对她的阿玄的觊觎。
她动了动嘴角,有些茫然地将目光落在明亮的吊灯上。
她心里不高兴,可是如果这么说,会不会有很难看的嘴脸?
薛玄的心在她这里,他并不喜欢那些女人,这不是就应该足够了么?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不满足?
她安静地握着薛玄的手陷入了沉思,后者似乎感到她心里翻滚的奇异的情绪,只是安静地陪在她的身边,然而一双黑沉的眼里,却隐隐地露出几分杀机。
他抬头去看那个欧阳堂的妹妹,看她几乎惊喜地对自己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不由打心里生出了厌恶与痛恨。这种负面黑暗的情绪,叫他几乎想要将那个引起了沈望舒心里难过的女人给撕碎,叫他几乎不能忍耐。
“舒舒。”他顾不得收拾那个女人,只不安地握住沈望舒的手。
他更在意的,是沈望舒的心情。
“我……”沈望舒动了动自己的嘴角,抬头静静地卡着薛玄。
此时沈父已经红光满面地走到了人群的最中央,人们纷纷散开,露出了很大的空间来叫沈父说话。高高的吊灯就在沈父的头顶,将他照耀得醒目极了。他大声地笑着,中气十足,脸上带着叫人不能忽视的光彩与自豪。
他说着沈氏珠宝的成功,说着自己女儿的成就,说着她无与伦比的才华与优秀,说了许多许多,方才终于对着大家笑着说道,“日后,还请各位关照我家舒舒!”
“舒舒,过来。”他站在众目睽睽之下,满足得似乎得到了全世界一样地说道,“我最优秀的女儿!”
人们纷纷让开一条路,叫沈望舒能够走到那最光明耀眼的地方去。
沈父沈母的笑容,还有豪门之家的人们,都在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沈望舒的心突然跳动了起来。
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几步,看着那光明的中央,又慢慢转身,对身后的爱人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
她对他伸出手,问他,“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下去?”
她想要握着他的手,永远都握着,叫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她的爱人。
谁都不能从她的身边夺走他,谁都不能觊觎他,任何一个女人都不行!
她的笑容盛开在璀璨的灯火之下,那双本迷茫中带着难过的眼神,变得坚定,充满了对他的爱意。
薛玄这一刻,眼角变得酸涩,说不出话来。
幸福离他这样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