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斑猜对了, 阿春小姐确实要求沙罗陪着她一起睡。准确地说,是守在门外,盘腿打瞌睡的那种睡法。
——身为护卫, 确实要做这样的事。沙罗已经习惯了。等阿春小姐洗好了澡,回房间熄灯躺下,沙罗就在移门外靠墙坐了下来, 开始守夜。
说是守夜, 但也只不过换个地方睡觉罢了。这个旅馆很小, 一眼就能把整条走廊尽收眼底, 也不需要如何戒备。
沙罗靠着门, 小小地打了个呵欠, 在心底困倦地思索起将阿春小姐送回家后, 该如何去寻找那位珠世小姐。枫婆婆给的信里, 有大致的方位和城镇, 可万一那位珠世小姐已经搬走了,她又该上哪里去找呢?
就在这时,沙罗察觉到有人在靠近自己。她抬起头来, 发现是旅馆家的儿子——那个叫做阿明的少年人。阿明赤着脚, 身姿有些犹豫, 人躲在转角的墙壁后面, 一副不敢探出头来的样子。
旅馆店家的儿子,应该不会是什么危险人物吧?沙罗想着,以防万一,还是把手搁到了刀柄上。
察觉到沙罗在望着自己, 阿明似乎更踌躇了。但片刻后, 他就深呼吸一下, 大着胆子迈出了转角, 几步走到了沙罗身旁,坐下来了。
“什么事?”沙罗问他。
阿明的目光轻轻闪烁。片刻后,他从身后拿出了什么,原来是一碟干点心。他用食指将点心往沙罗的面前推了推,说:“我听说…你要通宵守夜,保护那位小姐。我猜你会饿,所以准备了一些点心给你。”
沙罗愣了愣,目光落到点心碟子上面。是红豆馒头和一点渍菜,很适合晚上饿的时候拿来大快朵颐。不过,她执行任务时不太爱胡乱吃别人给的食物,因此便婉拒了:“我不是很饿,你可以先放在这里。”
闻言,阿明似乎有点失望,耳根也轻轻地发红。
沙罗觉得他这副神态颇有些眼熟,很像是族中那些整天喊着“沙罗少爷”、“沙罗少爷”,然后往她的手里塞礼物和花的姑娘们。可之前都是女孩儿对她脸红,现在怎么变成男孩了?
真是怪事!
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害羞呢?和别人说说话就会闹个红脸。
阿明送完了点心,却还是没有离去的意思。他拿手攥着袖口,一副紧张表情,轻声问:“小姐…是哪里来的?会在我们镇上住多久?我们这里的面皮豆腐很好吃……”
“明天就走了。”沙罗说,“阿春急着想回家去。”
闻言,阿明的表情更失落了。他咬咬牙,问:“你愿意收信吗?我、我很喜欢给人写信……就是,普通的信,写一写看到了什么风景,吃了什么一类的事……”
沙罗想,收一封信似乎也花费不了太多的力气。正想答应,便听到有人说:“反正你们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何必写信?”
是斑的声音。
沙罗抬头,便看到宇智波斑立在庭院的夜色之中。
她兴冲冲地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对斑说:“你也一起来守夜吧!好歹我们二人都是护卫,只留我一个人守夜,我也太吃亏了吧?”
斑不置可否,但人却已上了走廊。
斑一走近,阿明便有些不安地站了起来,主动退开了两步,然后小声说:“抱歉,打搅了,我先走了。……你们要是需要热水和点心,可以去前面的屋子里喊我。”说完,他便一路小跑着走了。
沙罗看着阿明的背影,嘟囔道:“斑,你的脸太凶了,把人都吓跑了!”
斑说:“他自己心虚离开,和我有什么关系。”
“心虚?”沙罗不解,“他也没做什么坏事,不过是送了一碟点心给我,还问我能不能收他的信件。这有什么可心虚的?”
闻言,斑的表情一默。
对于她的迟钝,斑明明早就该习惯了,可心下难免觉得无言。
“你是真的没有察觉到吗?”斑问,“送点心和写信都是借口,他实际上是怀抱着爱慕之情而来的。原本就心思不正,所以他才会在看到我时倍感心虚。”
“爱慕之情?”沙罗有些吃惊,“你的意思是,他喜欢阿春小姐?”
斑:“……算了。”
看斑叹了口气,似乎一副无言以对的样子,沙罗反应过来是她猜错了。她思索了片刻,有些不可置信地将手指指向自己,问:“他总不会是……喜欢我吧?”
斑横抱起双臂,目光望向庭中的夜色,说:“男女相吸,原本也正常。”
听他这么说,沙罗的表情略略一僵。
她长到如今的年岁,还是头一次如此明确地知悉男子对自己的爱慕之情。但从少时便待在战场上的忍者生涯,令她对“感情”这种东西毫无了解,也不知当如何处置。
于是,沙罗转向了现在唯一可以求助的人:“斑,那我该怎么办?他喜欢我,我是不是也得喜欢他?不然,就是欺负人家?”
她的表情颇为复杂,像是在战场上突逢一个无比强大的敌人。斑看着她变来变去的神色,在心底默念一句“柱间你平时都干什么去了!”但想到柱间似乎也相亲多次失败,情感生涯充满坎坷,斑又觉得柱间是可以被原谅的。
斑说:“你不喜欢他,就没必要理会。”
沙罗又紧张地问:“那我怎么分辨我喜不喜欢他?”
这问题一问出来,斑再度陷入了沉默。院子里静悄悄的,有风慢慢地吹过竹叶,发出窸窣的幽深低响。片刻后,斑叹了口气,说:“这很难解释,但我觉得,你不喜欢他。”
沙罗露出了苦恼的神色,身子向后一仰,将手撑在了乌亮的走廊地板上。今晚的月亮很亮,从屋檐下望出去,恰好能看到下半轮饱满的月圆。她喃喃道:“我是真的不明白啊……”
斑此时又想在心里默念“扉间你平时都干什么去了!”但想到扉间似乎终日醉心于忍术,对男情女爱毫无兴趣的传言,他又觉得扉间也是可以被原谅的。
斑叹了口气,说:“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就会经常想到他。如果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则会感到很快乐。要是他遇到不幸的事,你也会感同身受。”
沙罗听了,眯了眯眼,红色的眸底有几分困惑。她在唇齿间咀嚼了一阵斑的话,说:“那我确定了,我对那个小子没这种想法。我也不喜欢任何人。要说经常想到谁,我想起你的时间还更多些。”
听到沙罗那句坦诚的“我想起你的时间还更多些”,斑的面孔怔了怔。他转开了目光,没有说话。他的耳边传来沙罗的喃喃自语:“也不知道那个旅馆老板的儿子,怎么就喜欢我了呢?他才见了我一面呢。”
斑用余光打量她,心说:一见钟情,也并非不可理解。
沙罗的相貌很出众,且她与普通女子不同,身上所散发的并非是那种和煦温柔的美,而是沾过刀锋与鲜血的锐气,这很容易叫人一眼便注意到她。
从前她不爱打扮自己,总是胡乱地穿一身衣服,像个男孩似的大大咧咧,自然不会被男子所注意。而今日她穿上了女子的衣衫,那便会吸引来异性的目光。
不仅如此,沙罗仔细打扮的模样,的确很好看。
“沙罗,”想到此处,斑忽然说,“你白天的穿着打扮——”
话到此处,便戛然而止。
斑没有往下说了。
沙罗眨了眨眼,等了半天都没有下文,便问:“我白天的打扮怎么了?”
斑却只是垂落了眸光,低声说:“…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哦。”沙罗皱了皱眉,小声嘀咕,“你不会是想说我穿起来很奇奇怪怪吧?那到底不是我的衣服,而是阿春小姐的,我穿起来确实小了一些。她的肩膀可真是又瘦又窄啊!”
斑没有答话。
他为自己刚才的多言感到奇怪。
他并非是一个不理智的人,怎么会忽然想说这样奇怪的话?就在刚才,他竟然想夸奖沙罗那样打扮很美丽。这应当是他对千手族人所说的话吗?
就在这时,二人忽然察觉了什么,齐齐抬起了头。
沙罗凝眸,说:“斑,你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嗯。”斑点头,抛却了自己刚才的复杂心绪,说,“有什么人来了。”
一道沉稳的脚步声,徐徐靠近了。这脚步是突然出现的,此前二人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气息,就像是凭空现身的幽灵一般。这让斑的眉心微绞,面色也严肃了起来。
“晚上好,打搅了。”伴随着一道颇有礼貌的问好之声,有一个陌生的男人慢慢从翠竹影中现身了。月色澄澈地照落下来,将他的轮廓映得柔和,沙罗瞧见了一双透着淡淡红芒的眼,流转着隐约而剔透的光彩。
真是漂亮的眼睛。沙罗不由在心底赞叹道。
“是谁?”斑问。
男子缓缓上前,展露出了自己的容貌。看打扮,他是一位年轻的富家公子,身着鸦色衣袴,外披羽织,黑色的发丝有着轻卷的柔软弧度,从额边分落下来。
“初次见面。”男子的态度很文雅,像是贵公子与客人见面时那样周到,“我是来接自己的未婚妻的。她应该就睡在里面的房间里……她的名字是‘春’。”
未婚妻?!
沙罗心头的警铃即刻大作。她立时就想起委托人阿春小姐的那笔情债了——为了夺得心爱男人的目光,阿春谎称自己见过对方渴求无比的蓝色彼岸花。谁知在她的谎言被戳破后,对方大发雷霆,吓得阿春连夜逃走。
眼前这位自称未婚夫的人,莫非就是那位被阿春小姐所欺骗的苦主?
沙罗仔细打量着对方,发现这名男子确实如阿春所说的那样,长相俊美,又有气质,像是贵族之子,放在人群里,绝对是会闪闪发光的类型。难怪阿春宁可撒谎也要向他搭话,这就是所谓的色令智昏吧……
哦对了,这男人是海藻头,和海胆头还挺配的。(暴言)
“谢谢二位辛苦守护着她……不过,既然我来了,就请把我的未婚妻交给我吧。”男子慢悠悠地说着,语气似乎有种势在必得的意思。
沙罗听到他一口一个“未婚妻”,心底竟然有着淡淡的同情。
原本她以为阿春只是骗了人家的感情,原来事实上阿春还骗人家订了婚,这可真是又骗感情又骗身子,将良家好男人欺负得什么都不剩。
“啊,我明白你的心情。”沙罗站起来,直面这位突然而至的访客,唏嘘道,“但是,兄弟,这全天下不止阿春一个女人。没了这个,还有下个。阿春都那样伤了你,你又何必再穷追猛打?这不是糟蹋自己吗!你辛辛苦苦来到这个世界上,难道就是为了被女人甩而降生的吗?听我一句劝,天涯何处无芳草,你长得这么帅,何尝找不到下一个有钱的女人?”
鬼舞辻无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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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惨:你把鬼王当什么了?
(沙罗:当吃富婆软饭的小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