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没发现苏媱的异常,还道,“施主不是要寄信吗?信呢?”
苏媱抬起头,却没说话。
大师皱眉,“施主?”
苏媱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大师,将手里的信折叠好塞回去。
“太子又写了信来,我一起回了再寄吧,不然太麻烦大师您了。”
苏媱微笑着回答。
可大师却敏感察觉苏媱笑容的僵硬。
苏媱避开大师探究的视线,看看礼物再看看那匹刚才让她笑出声的马,轻声开口。
“大师,这些东西我一个人搬太累了,我之后再来搬,马...暂时也只得先这样放着,等我想想怎么处理它。”
苏媱一路沉默回到家。
“信送过去了?”
苏爸爸看到苏媱就问。
苏媱含糊应了一声。
“送过去就好,接下来这婚礼就得筹备起来,还有得忙呢。”苏妈妈忧心忡忡。
苏媱进了房间,靠在门后听着他们说婚事,闭了闭眼深呼吸冷静。
等冷静下来,苏媱走到书桌前,拿出两封信摆在书桌上。
一封是周子珩写的,熟悉的字迹,熟悉的口气,他在信里完整表达了他的喜悦,以及对婚事的期待,还写了很多问候父母的话,说之后会正式再写信问候,又提了一下如果马到了,希望岳父喜欢。
最后太子还问了一下苏妈妈的喜好,那语气仿佛只要苏媱说了,他就能给未来岳母找来。
这封信里的周子珩那样热情,那样小心翼翼,让人看着心中发热,跟着微笑。
可就在苏媱看过这封让人不自主微笑的信,满心欢喜后,又看到了后面这封以为是礼单的信。
不是什么礼单,而是一个女人的请安信。
她前脚收到周子珩‘孤只会有你’表明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后脚就收到了来自周子珩后院女人的请安信。
请安信写得非常客气惶恐,仿佛将自己贬低到尘埃里,将苏媱摆得高高在上,诚惶诚恐的才鼓起勇气请安。
语气客气,并不是电视剧电影里那些挑衅未来正妻的小妾或者房里人语气,可那也是周子珩的女人。
这封请安信,给了苏媱迎头一击。
在她终于鼓起勇气做出结婚决定时,却收到了新郎女人的请安信。
也许是投入了感情,她感受非常强烈。
愤怒失望,席卷而来,几乎将她淹没。
苏媱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控制住自己没当场失态发脾气的。
坐在桌前,她再次看了一次信,最后决定问清楚。
她不喜欢电视电影上那些狗血的误会情节,她急需要问清楚,看看是误会,还是他真的有其他女人。
如果他有其他女人,那不用说,这门婚事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就算是死,她也会退。
如果是误会,她也要亲耳听他解释。
苏媱拿出毛笔信纸,刷刷将自己的疑问写上。
字迹有些潦草,不过苏媱顾不得了,读了一遍没发现其他问题,她装入信封中,想了想将那封请安信也一并带上,将证据一起拿给周子珩。
找了个借口出门,苏媱再次找到大师,请他将信送回去。
大师对苏媱这么快去而复返,并没说什么,将信给苏媱送了过去。
看着信被送去,苏媱浑身失去力气。
后来,她干脆没走,就在大师这等着。
她要第一时间收到信。
苏媱在这一头等待一个答案。
另一边,太子也一直在翘首等待回复。
仙子回复得还很快,隔了两个时辰就送回来了。
周子珩听到丰收喜气洋洋说仙子回信了,立刻赶去仙女宫。
拿到厚实的信,周子珩心中默默祈祷是好结果,才慎重拆开信。
拆开信发现里面还有一封。
周子珩先看苏媱的回信,看着看着皱眉。
等打开附带的那一封,看到里面的内容,脸色瞬间铁青。
“丰收,孤什么时候有了女人?这是谁!谁这么大胆胡说八道!”
周子珩气得直接将那信摔下。
本来欢欢喜喜的丰收被吓了一跳。
听着周子珩的吩咐,忙应下,最后小心翼翼拿起地上的信。
一看他也一懵。
“去查查,是谁在搞鬼!”周子珩冷冷吩咐。
他脑子里都是阴谋论,这是有人故意破坏他和仙子的婚礼,他们东宫混进了内奸!
难道又是慧妃还有六皇子他们?
“是。”丰收肃声应下。
“说孤有女人,真是天大的笑话。”
“是呀。”丰收愤愤不平,忍不住帮着说了一句,目光扫过信的内容,等看到里面的名字忍不住咦了一声。
周子珩立刻转头,“你有线索了?想起什么?”
却见丰收的面色越来越白,“殿...殿下,这个迎月...是不是那个?”
周子珩脸色难看,“哪个?”
关键时刻怎么还结巴上了?
丰收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周子珩的脸色,下定决心开口,“殿下,您不记得她了?”
“记得什么?难道孤认识她?”周子珩语气很冷,除了宫里一些嫔妃,他会认识什么女人。
丰收欲言又止。
周子珩不耐烦,“想起什么就说,又是六弟他们母子搞的鬼?”
丰收视如死归开口,“不是,殿下,这迎月就在啼燕斋住着呢,五年前您救回来的。”
周子珩表情空白了一瞬,“什么?孤...”
丰收这一说,他终于在记忆深处找回来一些往事。
然后,面色一变。
“你的意思是她还在?”
丰收无力点头,“对,殿下,当初您好像说过将她收进东宫...”
周子珩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他面色发青,坐下后,忽然伸手,“将信给孤。”
再次看了一遍信,周子珩磨牙,“她怎么如此大胆!她为何还没出宫!”
丰收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周子珩脸一阵青一阵白,看着苏媱的信无力抚额,过了半响:“你将那个什么月的给孤叫来。”
丰收应声供着身体退出去了。
一盏茶的功夫后,丰收带着一位穿着朴素,身形高挑纤细的女子进来。
她低着头,走动间裙摆都没动一下,礼仪刻到了骨子里一般。
如果不仔细看,因为她的衣着还以为是个宫女,甚至有些宫女,都比她鲜亮会打扮。
不过她气质比一般宫女要出众,能让人看得出她的不一样。
“殿下,徐迎月带到了。”丰收低着头禀告。
徐迎月跨进殿中,没抬头也没敢靠近,在门口就跪下了。
“太子殿下。”
声音宛若泉水,带着清冽。
周子珩死死看着她,将脑子里少得可怜的记忆调出来,“抬起头。”
徐迎月抬起头,露出姣好的鹅蛋脸,眼帘却没抬起,没直视周子珩。
周子珩丢下信,“这请安信是你写的?”
徐迎月不急不慌,微微抬起眼看了一眼远处的信,“是婢子写的。”
“你怎么敢!”周子珩一听她认了,怒气就无法抑制,“谁给你的胆子!”
“殿下息怒。”徐迎月跪伏请罪,礼仪却依旧到位,没觉得狼狈,反而显出盈盈一握的纤腰,“婢子只是觉得该和太子妃请安。”
“你算什么给太子妃请安!”周子珩毫不客气。
徐迎月抬起头,直视周子珩,“殿下,婢子是你五年前亲自救下的,也是您亲自开口,说婢子可以留在后院伺候您的。”
她长得并不惊艳,面容只是清秀,可眼睛却很亮,眼底满是坚毅。
“是,孤是救了你,可谁允许你擅自向太子妃请安?还孤的女人...”
周子珩被气得不轻,不耐烦挥挥手,“不想死立刻滚出宫!”
“殿下,婢子已经在您后院待了五年,谁都知道婢子是您的人。”
徐迎月眼底露出决绝,“是殿下答应照顾婢子一辈子的。”
五年前,苏媱提出退婚,让他找其他人,说她还要上五年学。
那段时间,所有人都躲着他,宫女太监所有人都用那样的眼神看他,他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
周子珩后来在侍卫的包围下出宫散步,在街上遇到了徐迎月。
徐迎月是工部侍郎的嫡长女,可惜母亲去世,后娶的嫡母待她不好,后来设计将她嫁给一个侯爷。
那侯爷身份高,却有着特殊的癖好,已经死过三个妻子,多少人避之不及,父亲嫡母却用她交换好处。
徐迎月被绑着上了花轿,途中偶然看到周子珩。
之前机缘巧合之下徐迎月见过周子珩一次,所以她认得出来,也听过周子珩那段时间的流言,果断向周子珩求救。
她挣扎着用头一直撞花轿,硬生生撞出花轿,满头血跪在周子珩面前,求他救命收留,说愿意跟着周子珩,做牛做马都可以,只要救她。
那段时间谁碰到周子珩都是避之不及,徐迎月却不怕。
周子珩本来就看不惯这样的事,加上那段时间一直气闷,一赌气就英雄救美,直接将徐迎月带回宫。
徐家工部尚书的位置没保住,那侯爷也没得好,徐迎月求太子帮人帮到底,不想回徐家被逼着嫁人,太子可有可无的就答应了。
虽说是留下伺候他,可太子根本不能碰。
后来事情一忙,又联系上了苏媱,太子就将这件事忘在脑后。
忘了自己后院还有这么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