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李赛花和医生大闹人尽皆知, 保孩子不保大人简直瞎了同楼层所有孕妇的眼,对顾绵绵又同情又不值,纷纷感觉自家老公婆婆相当顺眼。
至少没杀自己的想法不是?
同房产妇感触最深, 当下忍不住怒了:“你别欺人太甚。”
李赛红和姐姐一脉相传,闻声转过身,双手叉腰化作一把战斗力满满的茶壶:“你是谁?”
同房产妇慷慨激昂道:“我是个看不下去的路人。”
“路人是个什么东西,哪凉快哪呆着去。”李赛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管人家的家务事, 脸真大呀,你是包公还是妇女主任呀。”
同房产妇:“.........”
论对骂能力,李赛红那是专业的,多少要投诉的顾客无不败在她的一张嘴下。
产妇妈妈本来不想掺和, 听到竟然敢骂自己的女儿, 撇撇嘴骂道:“包公要在啊,你狗头铡都不配,知道为啥不?因为你连狗都比不上。”
产妇眼睛放光给自己老妈翘大拇指。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骂人都不带脏话的。
李赛红巍然不惧, 摆出副要battle的架势, 冷冷看向产妇妈妈:“你是哪里来的老东西?管好自己家就行了, 随便瞎掺和, 小心扭了老腰。”
“我脱!”顾绵绵连忙站起来阻止, 这几天里,产妇妈妈帮没少照顾自己, 又是帮忙拿外卖又是扶自己去厕所, 感激还来不及呢, 哪能再连累人家。
顾绵绵咬咬牙, 脱掉外面宽松的病号服,露出里面的内衣。
病房里都是女的,可这么当众脱衣服,着实羞辱到了极限。
产妇和妈妈对视一眼,妈妈站起来:“孩子,到这里来脱。”
产妇接着道:“绵绵,来,我有新买的内衣还没穿,不过号大了点,你别嫌弃。”
病床和病床之间有拉帘。
小小的空间,此刻就像冷冷风雨之间的温暖港湾。
顾绵绵飞快换上产妇的衣服,低声道:“谢谢。”
李赛红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看着扔来的内衣发呆,她忽然涌出和李赛花一样的感觉,那个可以随便揉捏的顾绵绵的确变了。
正在她准备继续发难时,门从外面推开,吴庆来了。
吴庆诧异问:“小姨,你怎么在这里?”
不用李赛红回答,孕妇妈妈不带标点符号就把事说了一遍,末了恶狠狠总结,比旧社会的婆婆还恶毒,把儿媳妇当生育机器,眼见人家要走,竟然贴身衣服都不给留。
吴庆怔怔看向李赛红。
李赛红连忙举手解释:“吴庆,别误会,我自己来的,你妈不知道这事。”
知道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吴庆面色铁青,绵绵更不可能原谅她了。
就像顾绵绵忽然醒悟过来一样,吴庆自从顶撞了李赛花,脑子好像也回来了,没有妈的允许,小姨怎么可能会来?
等李赛红走了,吴庆默默捡起床上的内衣,想了想扔到垃圾篓里,脱下来的不止衣服,还有两个人的情分。
吴庆忽然捂住脸,像个绝望的孩子蹲在地上,哭的无声无息。
真正的情绪会感染人。
同房孕妇刚生了孩子,母爱泛滥,忍不住抹抹眼泪感叹道:“你老公,还是不错的。”
吴庆真不想离婚,这几天的表现看在眼里,不管顾绵绵怎么冷淡,准时送饭各种哀求道歉。
看起来好像真知道错了。
再加上他长了张讨女人欢心的俊脸。
以顾绵绵现在的情况,的确很难再找到像他这么好的。
孕妇妈妈却一声嗤笑,她活到这个岁数,一双眼毒的很,表面看似改了,其实顾绵绵真要回心转意,过不了多久该怎样还是怎样。
顾绵绵没心软,但难受,多年夫妻,她深深爱过这个男人,为了他三次引产,忍受李赛花的各种霸道,总想着等有了孩子,吴庆可能会慢慢改变。
“吴庆,你知道错在哪里吗?”顾绵绵没忍住,临走了,就当念在夫妻一场看能不能典型他吧。
吴庆抬起头,满脸是泪:“我,我哪里都错了。”
顾绵绵苦笑:“果然,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吴庆,孝顺没错,但你知道妈和老婆分别代表什么吗?”
吴庆茫然:“你们是我最爱的女人。”
顾绵绵瞬间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念头。
就像刚结婚那会,她非常奇怪,吴庆那么大的人,为什么经常趴到李赛花怀里蹭来蹭去活像个要吃奶的孩子,她劝过,每次吴庆都振振有词,说她思想龌龊。
如果吴庆现在真后悔知道错了,那就不应该只苦苦哀求,他可以行动,比如搬出来住。
吴庆的确行动了,他身上钱不够,刷信用卡支付住院费,然后少有的清醒,没哀求顾绵绵回家,而是给她租了个房子。
房子是间公寓,精装修家电齐全拎包入住,比顾绵绵自己找的好了很多。
顾绵绵没跟他客气。
吴庆仿佛看到了复合的希望,小心翼翼道:“老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先办离婚手续,等身体好点上班或者做点小生意。”顾绵绵知道他的想法,平静道,“吴庆,我们的婚姻不可能再继续下去。”
吴庆面色一暗,大概知道现在多说无用,掏出一沓钞票,不敢顾绵绵的眼睛:“我,我现在只有这么多,你先拿着用,过几天我想办法再多拿点。”
不等顾绵绵说话,他一口气道:“你别拒绝,那么大的手术,得好好补补。”
两人情况差不多,吴庆稍微好点,他在家里的饭店工作,每月拿五千块工资,可惜攒不住,大部分花在给李赛花买礼物献孝心上。
顾绵绵想了想接过:“谢谢,我会还你的。”
她现在全部身家加起来不到两千,替换衣服都没有一件。
吴庆连忙摆手:“不不,这是你应该得的,即使离婚,你..........”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下去。
就像产妇妈妈想的那样,吴庆的后悔只在表面。
他这会想到了,如果离婚,顾绵绵要净身出户吗?的确,房子车子所有一切都是李赛花买的,可顾绵绵这些年的付出,怎么能用金钱衡量?
为吴家三次引产,这次甚至差点没下来手术台,多少钱弥补好像都不够。
可李赛花肯定不会掏一分钱。
吴庆仿佛看到了这幅画面,他该怎么办?
没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为顾绵绵争取,而是他该怎么办,站在谁的那一边。
吴庆没敢再待下去落荒而逃,他隐隐间,好像有点明白顾绵绵说自己没真正意识到错误的那句话了。
顾绵绵没多想,她长长松了口气,出院不意味着身体复原,那么大的伤口,出去工作怎么也要一个月后,这段时间里,只能自己照顾自己。
公寓里什么都有,吴庆买了不少吃的,暂时能凑活。
可还有件大事——哥哥。
李赛花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为什么警察没找上门?
她和哥哥自幼相依为命,虽然哥哥不争气,但依然是她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越狱的话,没道理不来看看她。
于是两天后,当听到剧烈的砸门声,顾绵绵一下跳了起来。
不是哥哥。
李赛红,还有亲哥哥李赛军。
李赛花是老大,下面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除了吴庆,最疼的就是弟弟李赛军,现在负责餐厅采购。
顾绵绵想关门,已经晚了,李赛军毫不客气推开门,姐弟俩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顾绵绵忍住刀口传来的剧痛,冷冷道:“出去。”
“为什么要出去?我亲外甥租的房子呢。”李赛红趾高气扬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哟,真全啊,电视洗衣机,装修也不错,怪不得一个月三千块房租呢。”
吴庆作为个妈宝男,一切行动瞒不过李赛花,当看银行短信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顾绵绵掏出手机:“你们不出去,我就报警了。”
李赛军手疾眼快,站起来夺过手机,不满看向李赛红:“二姐,你那天只拿戒指,怎么把手机忘了,这也是大姐的钱买的。”
李赛红一拍脑袋:“对对,瞧我这记性。”
顾绵绵咬牙切齿道:“你们想干什么?”
“好多事呢,容我一件件说。”李赛红掏出个本子,往手指吐了点口水打开一张,“首先呢还是那句话,我大姐可以忍,我不行,你那天不是问多少钱吗,我来给你送账单,鸡零狗碎的我就不说了,只算大头。”
结婚几年,买的首饰衣服没带走,剩下的大头是生活费。
李赛军阴森森一笑,拳头握的咯吱响:“顾绵绵,你好歹叫过我几年舅舅,我知道你现在没钱,也不逼你,打欠条吧,利息按银行算。”
顾绵绵气地手发抖。
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李赛红抢先一步开口:“其他话就免了,什么给我大姐家生儿育女的,你要真生了,甭说这些钱,我大姐反过来肯定会给你笔赔偿,关键你蛋都没下一个呀。”
顾绵绵浑身开始哆嗦,她咬咬牙,挣扎着跑进厨房,再出来时,手里多了把没开刃的菜刀。
顾绵绵指着门口恶狠狠道:“你俩跟我滚出去,要算账,让李赛花和吴庆来。”
李赛军乐了,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顾绵绵要拼命。
李赛军懒洋洋站起来,头一歪指着脖子狰狞道:“来,砍这里,看到这里了吧,这叫大动脉,一刀下去,血呼呼喷,摁都摁不住。”
顾绵绵那见过这种阵仗,随着李赛军逼近,那口全靠着愤怒强撑的胆量一点点消失。
她紧握菜刀,像握着最后的一层外壳,一步步后退。
李赛红不屑冷笑:“瞧你那怂样,我还以为多大胆量呢,拿出你医院脱内衣的架势来呀,你倒是砍呀,砍完他再来砍我。”
李赛军挺着脖子步步紧逼:“顾绵绵,今天要么写欠条,要么就砍/死我,你倒是走的干脆利落,知道给我大姐带来多大伤害吗?吴庆在家里和她闹,娘俩以前多亲呀,都是你这个贱人害的。”
顾绵绵眼睛红了,她退到了门口无处可退,一个疯狂的想法从胸口迸发,和他们拼了!
一双温暖的大手扶住她的后背,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
“绵绵,把刀给我。”
顾绵绵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可能这会太害怕,所以太想哥哥了吧。
李赛军却看的清楚,脖子不敢挺了,下意识后退几步,一脸防备道:“顾晨?你不是越狱了吗?”
顾晨轻轻拿过顾绵绵手里的菜刀,微笑道:“瞎说,我一个警察,怎么可能做犯法的事。”
李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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