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远的声音,低沉寂寞,底色苍凉。
简栀的手停住。
冰凉的铁陨星似乎蓦地烫起来。
也许是作为流星时穿越大气摩擦残留内蕴的火热。
“你本来,是想送给另一个人的吧?”
简栀终于还是开口。
她是个路过的外人,实在无法收下这个珍贵礼物。
时光远一愣,无奈笑起来,眼眸含着歉意:“是。对不起。”
他又想解释:“我不是有意隐瞒,只是……”
他没能说下去。
把一个女人当做另一个女人的替身,这怎么表述都令人嫌厌。
他之前没有说出来,怕她心中不悦,但他实际到底还是在这样做。
“没关系,本来就是我接的委托。”
作为被租赁之人,简栀并不那么在意时光远把她当做谁。
对方本就是抱着愿望而来。
这愿望本身并不可能与她有关。
“你头像的背影和她很像。”时光远说。
他还记得大一刚开学时,程璐穿一身碎花短裙,高挑的身材,长发披肩。
她被人叫住,转过来正巧看他,阳光下笑得灿烂。
鬓边一缕碎发夹蓄着阳光,在此后的时光里缠绕到他的心上。
至今。
几次刻意安排的巧合。
从同学到朋友,从朋友到恋人未满。
精心制定的告白企划还没有完成,更早到来的是检查结果。
医生严肃而认真地告诉他,哪怕手术成功,复发率也非常高,而且,可能会来的非常快。
手术成功了。
时光远对程璐说,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
程璐惊疑片刻,说好。
他们便成了朋友。
此后三年,又从朋友变成了同学。
程璐本科毕业后,去美国继续攻读硕士学位。
简栀没说话。
她觉得重生这种事情,应该给时光远这样的人才对。
-
车驶近小区门口,排队等着进入。
靳齐坐在车上,面带疲色,揉着眉心看着车窗外熟悉的夜景。
这次美国业务受阻,他连夜赶去,天天忙碌谈判。再度回到这里,才想起他已近一周没有和简栀联系。
而简栀,也没有联系他。
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对面的小区人行入口,有些许错愕。
一辆蓝色出租车停在那里,打着双闪,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下了车。
两人说了什么话,男孩拥抱了女孩,然后送给她一个极小的礼盒。
橘黄色的路灯光下,靳齐依稀辨识出那是一个饰物盒子。
而那个女孩,是简栀。
一身白t牛仔裤,梳着马尾,是靳齐很久没有见过的模样。
此刻,简栀微微笑着,精致的眉眼温柔,目光注视着眼前的男孩。
她和他摆了摆手。
男孩重又上了出租车。
前面的车已通过了停车杆,靳齐的车也再度启动。
简栀的身影缩小,远去,消失不见。
车到门口时,靳齐才回过神,发现自己的拳头不知何时已紧握。
心跳的有些快,原因却一时不明。
在靳齐眼中,简栀是美丽而柔软的。
她的柔软是一种被保护的,得到了所有,所以与世无争的柔软,带着一种天真与赤诚。
这种少见的天真赤诚,总让人不由心生怜惜。
靳齐至今都不确定,他娶简栀是因为对简向武的承诺,还是含了想要保护这份柔软天真的心思。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对简栀,并非爱情。
所以当她以爱的热切的欢喜和娇怯望向他的时候,他会下意识地想要躲避。
他无法回应。
他生性清冷,看淡情爱之事。他早就已经接受,这辈子也许只有相敬如宾的妻子,没有浓情彻骨的爱人。
过去的简栀,也许是理解了他的这种性子,所以她给予他的爱也变为安静的。
不可否认,这种安静的不被打扰的爱让他更觉舒适,也许并不那么心安理得,但他在事实上,狡猾地享有了它。
在他的认知里,他和简栀将在将来,成为彼此稳定的家人和亲人。
只是现在,他突然发现,也许是他的男子本性使然——
他并不能做到对简栀与别的男子约会视而不见。
将行李收置好,靳齐环视空荡荡的黑屋子,打开灯。
冰白的灯光照亮四周,泛着金属色的冷意。
靳齐看到地上的大理石砖映着自己的身影。
一个人待在这个房子里,心底久违地生起一种寂寞感。
他忽然想起去美国前那晚,一桌的菜。
那个娇小身影,在厨房和餐厅间忙碌,奔走。
那晚简栀的眼神,是空洞,失焦的。他望向她的一瞬,有感觉到心被抓起。
但他终于没有开口去问。
他给不了简栀她想要的热烈的答案,那便不如静止成天平的两端。
保持平衡的安定。
一片安静里,极细的窸窣声传进靳齐耳中。
声音似乎从平常无人的琴房里传来。
靳齐起身,往琴房走去。
窸窣声忽然变响,又骤然停歇。
靳齐面色一肃,他伸手,快速推开琴房门。
琴房没有开灯,一片幽暗。但在那幽暗里,两点灼灼的幽火忽闪着,发出亮光。
伴随着野兽的低哑嘶吼。
家里进野兽了?靳齐有些不敢相信。
从声音上听,那野兽的体型并不大。
靳齐扬手打开琴房的灯。
“喵~!”
随着一声短促尖锐的猫叫声,那两点幽火一下褪去,一只小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窗帘背后,延窗帘攀爬,最终停在半空。
它爪子紧扣,挂在布料上,警觉地望着靳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