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私自行动形同叛变还是的确得到了上峰的命令?”
老人微笑不语,只在听到叛变二字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头,居然对着话筒发言:“我不同意你的用词,军人的任务是保家卫国。捍卫中国疆土,哪儿来的叛变可言?”
记者发出哗然声,迫不及待地追问:“您的意思是,他们的行动是当局主导的?”
“让一让,让一让。”年轻军官跟自己的同袍艰难地挤出一条路来,护送老人往前走。
行到车门前时,老人终于又发了话:“诸位,当前局势,非同小可,还请大家谅解,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得做。”
车子终于发动了。
微微阖着眼睛的老人突然间开口:“鹏程啊,你说日本人的自卫队会不会上岛?”
年轻军官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这也是他最担忧的事情。
现在出面的是海上保安厅,这是一个行政机构,类似于警察。
可一旦日本人的自卫队都上岛的话,那就意味着双方要开战了。
老人笑出了声:“三年前,他们不敢上岛,我们自己先吓跑了,连岛都没碰到。”
三年后,他也赌日本人不敢上岛。
年轻军官忧心忡忡:“可是如果他们上了呢?”
老人笑而不语,目光幽幽的看着窗前的风景:“鹏程啊,我问你,我们眼下在的这个地方是谁的岛?”
“您说这里?”年轻军官满头雾水,“当然是我们的岛。”
老人像是听到了一句很有趣的话,笑得厉害。
隔了半天,他才叹息般开口:“你觉得大家真的这么想吗?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我们是没有根的人啊。”
多少年下来,他们这些人都在始终寻找家园。
“人家真的欢迎我们吗?”老人嗤笑,“这么多年下来,他们对我们真的满意吗?”
未必吧,天底下就没有不讨嫌的掌权者。况且当局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我们是讨嫌的,我们没有一点能够拿出手的功绩。我们说自己过来是为了保卫这里,人家真的认同吗?”
年轻军官神色尴尬,不知道该怎样接上司的话。
然而老人好像也并不需要他的回应,已经开始自问自答。
“军人怎样才能体现价值?不是装腔作势,唯有在战场上。”
他忽然笑了,语气说不出的萧索,“这已经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这一次,我们还犯蠢的话,我们很快就会被民众抛弃。”
民众纳税,从来不是为了供养尸位素餐的人。
当年918事变是怎么发生的?关东.军发动奇袭的时候,多少人还以为高枕无忧呢。
其实不怪那位小张将军,他的确在日本.内阁有眼线,没有接到会被袭击的消息。
可有句话叫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既然他们的军人已经登上了勺鱼岛,那就让他们去吧。
就算那些人玩这一手不过是为了逼着他们走上台前,那他们也顺水推舟好了。
第426章 当然学种菜
陈志忠站在海岛上发呆。
两架直升机回台弯的时候, 中公询问过他们的意见, 愿意跟着走就一起走。
领头的队长语气尤其可恶:“不用担心, 即使你们不在的话,我们也会守好勺鱼岛的。”
说话的时候,他还咧嘴笑, 露出一口森森的大白牙。
这是要明目张胆地过河拆桥吗?
这下子,除了寥寥数人放心不下家人想回去安置好了之外, 其余人态度都非常坚决。
来都来了, 为什么还要走?如果要走的话, 他们当初就不会来。
陈志忠作为代表,大声回答:“报告长官, 我们都要留下。保家卫国是我们的职责。”
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请他们来的队长并没有露出欣慰的神色,反而是一副牙疼的模样。
他眉毛皱了半天,才老大不情愿地一挥手, 指挥自己的下属带这些人先去安置:“带他们去西边,那排新修的房子归他们了。被褥不够的话,下午再送过来。”
邹鹏领命,闷声不地吭走在前头, 表情严肃的很, 跟个蚌壳似的。
陈志忠想跟他搭话,都无从下嘴。
邹鹏犯着愁呢, 岛上一下子多出10来个人,吃饭都是大问题。
他默默地打量了一下十几个人高马大的大老爷, 心里头打定主意,自产自足,必须得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养活自己。
种菜换粮食,没道理还得岛上老百姓养着他们。
比起形色沉闷的邹鹏来,陈志忠简直活泼过了头。
他完全忘记了眼下处境的艰难与尴尬,只忍不住一颗好奇的心,不时打量岛上的风景。
勺鱼岛在地图上只有芝麻粒大小的点,看着荒芜而贫瘠。
然而,真正踏足其上,数千亩大小的岛屿看上去却是蔚为可观。
跟他想象中的萧索不一样,此刻的勺鱼岛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热闹纷呈。
雪白的风车齐刷刷的随风转动,发出持续的呜呜声。
蓝天白云丽日的映衬下,那竖起的高杆简直宛如海岛的卫兵,肃穆而忠诚。
湿漉漉的海风转动着风车,海水被抽入最高处的山坳,那里已经修建成一个蓄水池。
经过层层过滤系统,海水就变成了岛上居民所需的生活用水,沿着水管流淌到低处,然后再通过管道进入家家户户。
为了确保居民用水需求,他们还将原先被鸟粪完全覆盖住的四条溪流全都清理了出来,作为收集雨水的蓄水池。
阳光照射下,那些溪流波光粼粼,真如一条条镶嵌了水钻的丝带,缓缓流淌。
房前屋后的人们都在忙碌,有的在修补渔网,有的在网渔网眼中插菜苗,还有人在晒紫菜跟海带。
见到邹鹏的时候,他们抬起头来打招呼,热情地邀请年轻的海军去自家吃饭。
“有刚打的鱼,我还做了豆腐,给你烧鱼头豆腐汤。”
面色黧黑的中年男人看到人民子弟兵身边多了新鲜面孔,也客气地招呼,“一块儿来吃饭啊。你们刚到的?哪儿人?”
陈志忠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台弯人。”
话一出口,他就想缝住自己的嘴巴,今天他实在太多嘴多舌了。
不想那大伯先是愣了愣,仔细打量他们身上的衣着,然后点点头,居然高兴的不得了:“那敢情好,咱们这岛上天南地北全国各地的人都要聚齐了。我们老家离台弯省挺近。”
陈志忠一噎,想要强调台弯地位非同一般,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胡乱应对。
他本能地想要转移话题,目光只盯着风车看:“你们会用风力抽水呀?我还以为你们是打水直接蒸馏呢。”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又失言了。
果不其然,那个埋头领路的年轻海军终于回过脑袋,用一种近乎于怜悯的眼神上下打量他,漫不经心道:“你不认识风力涡轮机吗?”
陈志忠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他还真搞不清楚风力涡轮机到底是怎么回事。
手里头翻晒着海带的大伯看上去要比小海军和气多了。
他积极主动地替人生地不熟的台弯同胞答疑解惑:“两个作用,一是用来发电,二是用来抽水。蓄电箱饱和之后就开始抽水。”
他抬手往旁边的岛屿虚指了一下,语气自豪得很,“这样的风力涡轮机,我们这岛上有三座。咱们这儿也讲究高科技。”
除此以外,每一栋组装好的集装箱房子都配有风力太阳能混合发电系统,以确保整个群岛上的居民都拥有充足的电力使用。
大伯语重心长:“你们不稀罕这地方,我们可宝贝的紧,舍不得丢掉的。这回好不容易抢回头了,怎么着都不能再丢掉。”
他旁边的年轻人放下切鱼片的刀,笑容满面:“爸,你就妥妥的放宽心吧。咱们解放军手里头什么时候丢过国土?”
大伯立刻笑逐颜开:“对对对,是这么个道理。”
在场的台弯军人都忍不住一阵窘迫,赶紧加快脚步往前走,生怕再听到更刺耳的话。
陈志忠的朋友忍不住小声低咕了一句:“你们为什么不干脆让各间屋子自给自足?大型风车有可能会损害到鸟群的。”
他严重怀疑安装那些高杆风车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尽可能阻止飞机降落。
邹鹏皱起了眉毛,简直怀疑眼前这人到底是不是军人,怎么一点观察能力都没有?
“你没有看到屋顶都不得闲吗?”
家家户户屋顶上面都安装了集装箱,用来蓄水种菜种粮食。
岛上的土壤层实在太薄了。
虽然山茶棕榈马齿苋处处可见,仙人掌更是遍地丛生,为了适应强烈的海风天气,个个都长得矮矮壮壮,但靠着这些完全养不活这么多人。
陈志忠生怕自己的朋友记录了解放军,现在他们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呢。
他陪着笑,赶紧解释:“伟豪父母都是鸟类研究专家,所以特别关注这些。”
邹鹏才懒得理会他们那点儿小心思小情绪呢。
看到种下去的庄稼,他就担心收成。
“今年有点迟,天气也不太好。种下去的秧苗不知道能不能抽穗。”
他微微侧了下脑袋,语气掩饰不住的遗憾,“要是在南海,水稻起码应当抽到这么高了。”
说着,他两只手能在一起比划了大约两尺长的高度。
南海的再生稻一年三熟是基本,现在正是收割第二茬稻穗,好赶紧吸收光热继续长第三茬稻子的时候。
也不知道今年他们能不能试验成功一年四熟。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岛上的粮食就能够完全实现自给自足了。
他面上的遗憾,是那么的深刻,连陈志忠都不由自主的被带入了他的情绪当中。
前台弯国防部的公务员听得耳朵发热,又忍不住替脚下的岛屿辩白:“勺鱼岛也很好,只是今年天气有点儿糟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