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了京师之后不久,崇祯皇帝就传旨,军队开往山海关。
这道旨意一下,顿时,各路总兵和监军立刻纷纷赶往中军,都来见崇祯皇帝。
之前的时候,他们一直以为皇帝御驾亲征,是要重新讨伐草原,那里有建虏出没,统领了草原蒙古部族侵犯大明边关。
对付这个,因为皇帝之前就有战绩在,他们都和朝中文官一般,对皇帝还是有信心的。
可是,谁也没想到,出了京师之后,皇帝竟然是要去山海关,那岂不是去打辽东?
“陛下,万万不可啊,辽东乃是建虏老巢。皇上以万金之躯,万万不可深入险地!”
“是啊,陛下,建虏在辽东之地,至少十万人马不止,可我军才五万人马不到,敌我悬殊,万不可冒险啊……”
“……”
听着各军中的监军苦苦哀求,总兵们也跟着开口奏对道:“陛下,光复辽东还需谨慎,三思而后行!”
“陛下,如果一定要打辽东,末将愿往,陛下在京师坐等捷报便可!”
“陛下,辽东已被建虏经营多年,如此匆忙出征辽东,万万不可!”
“……”
崇祯皇帝看着这些总兵和监军都在劝谏自己,不但不恼怒,反而微笑着伸手摇摇,阻止了他们的说话,而后说道:“从那你们的反应就能看出来,朕此次出征辽东,该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包括建虏,也肯定想不到!”
听到这话,曹变蛟等人都是一愣。虽然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确实是好招。但关键崇祯皇帝乃是万金之躯,是万万不能出事情的。就算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皇帝亲自领兵出征,那也还是太危险了!
他们正想开口之时,崇祯皇帝又先一步开口说道:“建虏如今派人正在和蓟辽总督商谈放还德王之事。之所以在这个时候突然这么做,是因为建虏要发起对朝鲜的战事,想要稳住宁锦这边的明军。因此,朕偏不能让建虏如愿,突然出兵,就是要打乱建虏的战事安排!”
听到这话,各路总兵和监军又是愣了下,没想到皇帝还掌握了这样一个消息!
“陛下,建虏派了多少兵马出兵朝鲜?”曹变蛟一下忘记要劝皇帝了,只是激动地抱拳奏道。
“不少于十万!”崇祯皇帝伸出一个手指道,“不过此次奴酋的胃口很大,不但要征服朝鲜,而且还想趁这个机会对付保定总督那边的东江军!光靠关宁军这边策应的话,朕担心力量不够!”
“陛下,既然如此,末将愿为先锋,一直打到沈阳去,端了建虏的老巢!”曹变蛟立刻激动地说道,“不过皇上只要亲自坐镇山海关,等待捷报即可!”
“陛下,骠骑营最适合远征沈阳,请陛下下旨,末将第一个冲上沈阳城头!”虎大威不甘示弱,立刻大着嗓门,强烈要求道。
皇帝的消息一向准确,因此他们就没有怀疑过消息的真实性。如今建虏既然倾巢而出,这机会实在难得,搞不好,就是一份泼天大功。身为大明军人,要是能第一个光复沈阳,那绝对是会封妻荫子的!
其他将领自然也不甘弱后,纷纷抢着要当先锋。
看着他们在请战,那些监军都愣住了。不是说好了一起过来劝皇上么,怎么一转眼间,就把这事抛脑后去了?瞧他们这样子,就好像沈阳要垂手可得一般。
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不用说,如今的建虏,都还没死呢,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人打下他们的伪都?就算建虏大军尽出,无论如何,也肯定会在伪都留有足够的兵力的!
监军太监刘元斌立刻提高了嗓门,显得有点刺耳,打断了那些总兵的请战道:“陛下,万万不可轻敌啊!”
说完之后,为了郑重期间,他立刻跪下,面露诚恳之色说道:“陛下,万一久攻不下辽东,建虏大军回援怎么办?陛下万金之躯,奴婢就算万死,也绝不同意陛下以身涉险。陛下定要前往辽东,请摘奴婢首级!”
说完之后,他重重地磕头下去。
其他监军太监,包括方正化等人,也全都跟着跪下,一起恳求皇帝慎重行事。
那些总兵看到这一幕,顿时,冷静了不少。就算建虏大军尽出,也不可能那么容易打的。皇帝亲自过去,确实有些危险。
这么想着,他们中的不少人便没有刚才那般慷慨陈词,神色明显有点犹豫。
“请陛下坐镇山海关,看末将杀敌便可!”曹变蛟最终也跟着单膝跪地,恳求皇帝道。
卢大第二个跟着跪下,同样劝谏皇帝不可冒险。
不一会,包括虎大威在内的武将,全都跪下劝谏了,原本被崇祯皇帝给带偏的他们,在监军太监的示范下,终于又回归了最初过来见皇帝的用意。
崇祯皇帝见此,只是呵呵一笑。对于这些武将太监的劝谏,说实话,他是欣慰的。这说明,御马监三大营,都是自己的心腹手下没错。在军功和君主安危之间,他们都选择了以君为重。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伸手示意道:“都起来吧!朕岂是冒失之君?此次出征,也绝非你们所想的,要趁这个机会光复辽东。都起来,朕原本就打算给你们说此次出征的目的,你们听了后,就知道朕这是稳重之举,而非冒失也!”
听到这话,刘元斌等人互相看看,都觉得有点奇怪,皇上如此大动干戈,不是为了趁这个难得机会光复辽东?
不过想想皇帝在这两年的表现,好像做事一向来都是谋定而后动,并没有冒失之举。
这么想着,他们就有点好奇,依言站了起来,洗耳恭听崇祯皇帝说出真正的目的。
与此同时,奴酋皇太极同样领兵出了盛京之后,就一道圣旨发往镇江堡。
之前就领军驻扎在这里的多铎接到旨意,便立刻传令岳托和豪格,命他们两人都为大军前锋,杀入朝鲜,而他本人,则领中军跟进。
崇祯十四年二月十八日,第三次朝鲜战事爆发。
建虏铁骑,滚滚南下。朝鲜军队压根没想到,建虏会突然之间杀过去,因此,各地将领,多半是闻风而逃。
和以往两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建虏不再留手。一路之上,烧杀劫掠,所过之处,村镇成为白地,尸横遍野,朝鲜官员或者将领投降,也绝不绕过,全都被处死。就算是那些大的城池,一旦被建虏打下,那也是被烧的下场。
这一次,建虏不接受朝鲜的投降!有什么抢什么,抢不走的,就烧掉。
整个朝鲜北方,就在突然之间,陷入了恐慌之中。建虏兵马未到,村镇里的百姓,往往就逃了个干净。听到建虏大军要到,一夜之间,各城中的军卒就逃散了一大半。实在是一旦被建虏攻下,那是要屠城的!
这种情况下,一般来说,建虏的兵锋应该是非常快的,能直捣汉城,就如同之前两次的战事一般。
但是,事实偏偏就不是这样的。建虏的兵锋推进并不快,好像是以劫掠为主,这样便给了朝鲜一个求援的机会。
朝鲜的朝堂上,求和的声音再次占据了主流。朝鲜国主李倧面对建虏的来势汹汹,也慌了神。不过多少还有点期望,便封金尚宪为领议政,让他亲自赶往皮岛求援。
皮岛这边,李定国闻报不敢做主,立刻派快船赶往旅顺。
而在旅顺这边,卢象升正和代善在扯皮。
先是代善派了使者前来旅顺,拿着德王的亲笔书信,求卢象升救救他。
“我大清皇帝有感于明国最近释放了正白旗固山额真回辽东,因此只要总督大人答应我大清皇帝提出的两个条件,德王便交还给总督大人。如何?”
对此,要是有可能,卢象升当然是想把德王给救回去的。但是,满清使者所提出的条件,太过苛刻,他也不可能答应。
第一,皇太极要求交还大清的水师战船;
第二,皇太极要求卢象升把旅顺还给他。
这两个条件,卢象升是怎么都不可能同意。对这趾高气昂的满清信使说道:“这等于是拿旅顺和三百艘战船交还一个德王。亏你们奴酋以前也是大明的一份子,不知道我大明对外是如何的么?割地、赔款想都不用想。尔等既然没有诚意商谈,那就等德王殉国,本官定会为德王讨还这份血债!”
满清信使回去之后,很快又返回,这一次,态度好了不少,降低了要求,说旅顺可以不还,但大明的水师战船一定要还。只有这样,才会把德王还给大明。
对此,卢象升当然不可能同意,就又否了。
“殿下,那卢象升又拒绝了。”信使回去见到代善禀告道,“说不但旅顺不会给,三百艘战船,也一艘都不会给。想打战船的念头,想都不要想。他重申,说大明绝对不会割地,也不会赔款!”
代善听了,一点都不生气,笑呵呵地挥手道:“歇息一日,明日继续去见那卢象升,就说大清愿意出钱赎船,这样,明国那边就不算赔款了!”
旅顺,卢象升一听,顿时大怒道:“一艘战船十两银子?怎么不去抢呢?本官就直言吧,德王给是不给?”
金州,代善听得哈哈一笑道:“还在想着要德王,那就再去告诉他好了,这事,就当是一门买卖,就看德王值多少钱?十两银子不行,那就二十两好了,讨价还价,这不正是汉人说擅长的么?”
旅顺这边,一直旁听的李过,感觉有点不对了,提醒卢象升道:“大人,末将怎么听着,建虏似乎没有一点诚心,就算讨价还价,这价格开得也太离谱了啊!”
说真的,卢象升一开始的时候,还真有点信了建虏的话。因为他确实抓了建虏的正白旗固山额真,从这个结果看,那英俄尔岱也确实释放回去了。虽然他不知道这个英俄尔岱有没有被皇上策反,但至少回去辽东应该是真的。
对于建虏来说,作为回报,建虏要释放德王回来,好像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不过卢象升又不笨,来回几次之后,他就感觉有点不对了。李过再这么一提醒,他就醒悟过来道:“搞不好,建虏就是想用这个法子拖着本官,朝鲜那边,怕是危险了!”
“确实有可能!”李过听了,也是立刻点头道,“建虏就怕我大明出兵协防朝鲜,因此把总督大人留在旅顺这边,这样他们出兵就不用担心大人去帮助朝鲜了。”
卢象升严肃地点点头,对李过吩咐道:“一定要做好警惕,防止建虏图谋旅顺。真要不可守的话,就退守海岛。本官马上要回皮岛一趟。”
他正做出这样的布置,皮岛那边的快船就到了,带来了朝鲜的求援信以及朝鲜战事的军情消息。
“建虏一共出兵三万左右,四处劫掠,看来还真是要报复朝鲜!”卢象升一听,立刻断言道,“本官立刻回去,断其一路,就能让建虏仓皇撤回辽东!”
要想全部消灭建虏,那是不现实的事情。只有趁着建虏分兵四处劫掠,吃掉建虏的一部分兵力,对建虏造成足够大的压力,建虏就肯定不敢在朝鲜待太久。
这么想着,卢象升要凑集足够的兵力,甚至都带走了旅顺的部分兵力,并传令各岛明军集结,随他一起返回皮岛,应对建虏的这次攻打朝鲜的战事。
朝鲜战事,随着明军这边的动作,开始了第二阶段。
而代善这边,当他派去讨价还价的信使回来说,没有见到卢象升,且明军有不耐烦之色时,他便哈哈一笑道:“看来,那卢象升已经知道朝鲜那边的战况,已经赶回去救援了。”
得到这个结论,他就立刻派出使者,赶回去向皇太极禀告情况。
“朕这一次,定要把这支明军给打残了不可!”皇太极得到消息,胖脸上带着一点狰狞,恶狠狠地说道。
这么劳师动众,又岂会只是对付朝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