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小八做了一个美美的梦。
梦里自己还是那只无忧山中的小小孔雀,绿色的脖子,土黄的身子,随哥哥一同住在山谷深处竹林中,一个清寂的竹苑里。
某日,它背着翅膀晃晃悠悠走出竹林,缓步来到河谷边卧下。
刚打了个哈欠,便被人用石头砸了一下脑袋。
转身,只见曲临烟手指扒拉着眼皮,冲它做了个鬼脸。
瘦瘦小小的身子,未长开的五官,略带婴儿的脸颊,看上去可爱极了。
它起身咿咿呀呀扑着翅膀朝曲临烟冲了过去,却在半道上被阿轻抱了起来。
阿轻揉了揉它被石子砸疼的小脑袋,转身望向一旁背着双手低头不语的曲临烟,柔声责道:“阿烟,你都多大了,怎还天天欺负小八?”
“阿轻,你怎么老向着傅小八!”曲临烟说着,不满地噘起小嘴,转身跑走。
它也不知怎的,见曲临烟跑走了,便想去追。
追着追着,便见曲临烟跑到了傅灼尘身旁,小手拽着他的长袖,奶声奶气地告状:“傅小八说过长大了就让我吃掉的,现在阿轻天天护着它,它还跟我耀武扬威的!”
傅灼尘听了,转身看了它一眼,笑道:“已经很大只了,不如现在就将它炖来吃了吧。”
它闻言,吓得撒丫子就跑,奈何才跑没几步,便觉两只小脚丫子徒增了千斤重。
再回头,曲临烟已于院中架好火堆,火堆之上,放了一口水已烧开的热锅。
曲临烟转过头来,对它咧嘴一笑。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快来让我吃了你吧。”
“救命……救命啊!”
傅小八小翅膀猛地一抖,叫喊着于梦中惊醒。
原来是梦啊……
它就说嘛,傅灼尘怎么可能帮着曲临烟炖它?真是吓死孔雀了。
傅小八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只见身上盖着不知何时被撕坏的小半截被子,地上扔着一件绣暗纹的红色长衫,脏兮兮、皱巴巴的,似是被谁踩过。
屋内,空无一人,却乱得一团糟。
不夸张的说,但凡目之所及,能被破坏的地方都遭到了破坏,甚至包括了屋顶。
整个屋子,只有它睡觉的这个孔雀窝未受任何波及。
什么情况,家里进贼了?
不对不对,曲临烟说过,她和傅灼尘有过节,如今家里这么乱,怕是他俩打起来了!
傅小八赶忙起身,踏出小窝的那一瞬,体内那些于梦中修行而积攒的灵力冲开了周身灵穴,灵光聚散间,化作一婀娜女子,不着寸缕。
她下意识顿住脚步,垂眼看了看这一身无遮无掩的雪肤,思忖片刻,摇身变出一袭黄衫,拎着裙子跑出了脏乱的房间。
傅小八将家里找了个遍,只见四处都被拆得破破烂烂,昔日算得雅致的竹苑,就跟经历了一场歹人洗劫,歹人走前顺手拆了个家似的,惨不忍睹。
“小黑!小黑你在哪儿?”
“哥哥!小黑!你们在哪儿啊!”
傅小八叫喊着,却没有人给予她任何回应。
山谷间的风,将这片洁白天地吹得分外寒凉,除此之外,四周寂静一片。
她愣愣站在竹篱门前,不知怎的,一个没忍住,便湿了眼眶。
此处不再是那场梦,梦中那数十载,真就是她侥幸从浮生中偷来的短暂欢愉。
曲临烟确实答应过她,离开梦境后会带她去找阿轻。
可那家伙最后也反悔了,她说自己是白眼狼,说这恩不报了……
傅小八咬了咬唇,于心底告诉自己,不管曲临烟和傅灼尘有没有打起来,打得多激烈,最后到底谁输谁赢,曲临烟都不可能留在这里了。
那只突然变大的小黑蛇终于不再想去吃她,但也不会再陪她一起玩了。
满腹委屈忽涌上心头,傅小八用力咬了咬牙,捏紧拳头,冲着漫天风雪大骂了一声:“小黑蛇!言而无信!大骗子!”
这使上了浑身灵力的一嗓子那叫是一个中气十足,瞬间于山谷中回荡了起来,屋顶、树梢上的雪都跟着颤了颤。
只是那回声还在谷中荡呢,傅小八一抬眼,便看见了不远处一袭玄衣踏雪而归的曲临烟。
青丝散束,细雪沾衣。
手里,竟还拎着一只兔子。
“骂谁呢?”曲临烟走到傅小八身旁,将手中兔子扔到了她的怀里,“一睡醒就说我坏话,白抓了一只兔子。”
那于梦中娇小可欺了数十年的曲临烟,忽然一下变回如此高挑的清冷模样,傅小八不由得看傻了眼。
如今的曲临烟高了傅小八一个头,那些在梦里才能拿出来的气势,自然也就随着身高陷入劣势一同灰飞烟灭了。
傅小八抱着怀里的兔子,抬眼望着曲临烟,下意识轻轻吞咽了一下,道:“你……你没走啊?”
“赶我走?”曲临烟皱眉看了傅小八一眼,顿觉气不打一处来,“无妨,反正我也没打算多留,这兔子母的,你好好养着,待到它子孙满堂了想吃便吃,全当我报恩了!”
说罢,转身便作势要走。
哪有这样算的!
“不行!”傅小八连忙扯住了曲临烟的袖口,着急道,“你怎么这样啊,一只兔子就想打发我!”
曲临烟强词夺理:“这是一只吗?你看不到它小小的身体里蕴藏着美好的未来吗?”
傅小八连连摇头:“我不会养兔子,我现在饿了,马上就要吃它,它不可能有未来,所以你这报恩的法子根本算不得数!”
曲临烟听了,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却又于顷刻间掩去笑意,淡淡道:“那你要我如何?”
“你……你……”傅小八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她整颗心都乱糟糟的,只有一点,她很清楚,自己舍不得曲临烟,不想和曲临烟就这么永远不见了。
曲临烟回过身来,轻描淡写扫了傅小八一眼:“带你去历劫可好?”
傅小八不由一愣。
她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一双手紧紧攥着曲临烟的衣袖,反复确认道:“什么?你刚才说什么?你要带我去历劫?”
曲临烟反手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不然呢?走不走?”
“走啊走啊走啊!”傅小八激动得丢了怀里兔子,拉着曲临烟的双手跳了起来。
曲临烟见她如此,也不自觉弯了弯好看的眉眼,眸中似有几分宠溺。
可不知为何,傅小八面色忽然沉了下来,眼中浮起一丝挣扎的神色。
她可以离开无忧谷,可以跟着曲临烟偷偷溜走,可若是曲临烟真的伤了傅灼尘,她这个做妹妹的,便没有理由随曲临烟离去了……
“怎么了?”曲临烟皱眉问道。
傅小八沉默数秒,抓着曲临烟的手,担忧道:“哥哥呢?”
得,刚哄好的山鸡又开始念叨火鸡了。
曲临烟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
傅小八眉心紧锁:“你们……你们不是打起来了?”
曲临烟听了,反问:“谁说的?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傅小八张了张嘴,面部表情一点点微妙了起来。
身后打斗痕迹犹在,分明就是肉眼可见的激烈,这曲临烟怎就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她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侧身指着身后破破烂烂的竹苑,气呼呼道:“这不就是证据吗?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曲临烟抬眸看了一眼,轻笑了一声,道:“这还真是我干的。”
“你还挺敢作敢当啊!”傅小八瞪大了一双凤眼,急得眼眶都红了,“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你不会把哥哥吃了吧?你……”
“我吃他?那火鸡要知道你这么看轻他,非得被你气死!”曲临烟没好气地说完,忍不住拍了一下傅小八的脑门,末了,听那傻丫头吃痛地哼了一声,不知为何便消了气,“我自梦中醒来便没见着他,山中无他半分灵息,鬼知道朝哪个方向去追杀我了……”
“未必就是去追杀你了呀……”傅小八愣愣出声。
“得了吧,你不是说他百年就出去一回,其余时间都在这山谷里?若不是想杀我,回来后又离开作甚?”曲临烟冷哼一声,道:“我岂是有仇不报,甘愿忍气吞声之人?他当初帮着一只臭狐狸和鸟女人将我重伤,如今又想对我赶尽杀绝……若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能一把火烧了此处,连棵长叶的树都不给他留!”
“就拆了个房子,还要被你质问……”曲临烟说着,扭头闷闷怄气。
傅小八愣了愣,问道:“真的?”
“还能有假?”曲临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所说之话句句属实,自己明明只搞了点破坏,却被傅小八说的像杀人放火了似的。
她都要怀疑孔雀是不是冷血动物了,若算上梦中年岁,怎么也相处了五十多年,怎就一点也处不熟呢?
傅小八见曲临烟生气了,忙上前拉着她的衣袖左右晃了晃:“我错了小黑……我,我关心则乱嘛……我不认识什么人,这世上对我好的,就只有你、阿轻,还有哥哥……我不希望你们打起来,不管是你伤了他,还是他伤了你,我都会难过的!”
曲临烟偷偷瞟了傅小八一眼,又收回目光,将她双手甩开,故作生气道:“真的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真的呀……”傅小八露出虔诚的眼神。
“罢了,你不用说违心话,我这就将此处修好,收拾干净,全当还了你的恩吧。”曲临烟说着,抬手欲要施法。
傅小八当即像个挂件似的,抱住曲临烟的手不放了。
“别,就这样!小黑,他伤过你,他该,等他回来自己收拾!”傅小八说罢,便用力将曲临烟向外带,“我们走吧,要是撞上哥哥回来,真会打起来的!”
曲临烟被这小孔雀半推半拽带出了那片小竹林,嘴角却是止不住地疯狂上扬。
以退为进,欲擒故纵,当真是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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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都别想我带你去人间找男人!》by某不愿意透露姓名,但每天都在打自己脸的死傲娇。
《我骂人我拆家但我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妖精》by某觉得山鸡的血都比孔雀暖的大黑“蛇”。
小黑成功把小八拐走了,开启人间造作线,后面会更甜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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