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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邦里最有权力的人当然是席格总统阁下。
副总统,联邦管理委员会议长,联邦调查局局长,国家安全事务顾问,还有神秘的宪章局局长,这些都是站在总统身边,站在联邦权力巅峰上的大人物。
各大区的行政长官,像罗斯那样的大州州长,也都是很不起的人物。但在联邦民众心中声望最高的,却是费城李家那位老人。
在联邦的政治架构之外,隐藏在阴影里的七大家,却拥有足够的实力,能够与上面所述的这些大人物们分庭抗礼,尤其是像西林钟家那种世代驻守宇宙边陲地带,近似军阀的人物。
七大家里最神秘低调的邰家,这些年的主事者一直是个女人,从在梨花大学的双月节舞会上与上任邰家家主订婚之后,那个女人从她的双十年华开始,一直到现在青春渐去,都应该是这个联邦里权力最大的女人,没有之一。
尤其是当邰家现在逐渐要走上前台的时候,这位夫人的存在,更显得是那样的举足轻重,她的每一个决策或许都可能影响到整个联邦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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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邰之源成为朋友之后,许乐知道了邰家的历史以及这个家族在联邦内的地位,他曾经好奇过,那位大权在握的邰夫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来到首都,进入果壳,尤其是最近这两天来入狱出狱的经历,让他最真切地感受到邰家对联邦的恐怖影响力,于是这种好奇便更为浓郁。
坐在黑色的汽车上,坐在电动车上,看着湖光山色,看着青藤雨廊之时,许乐的心情没有一丝轻松,因为他知道自己马上便要见到那位夫人,他在心里不停地猜想着,邰夫人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样想也想不明白,直到他来到露台旁,看见了阳伞下,白桌旁正微笑看着邹郁手腕动作的那位妇人……他忽然间明白了,邰夫人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因韶华远去而显得寻常安宁的面容,没有一丝特异之处。
无论联邦里的人们怎样猜想,邰夫人是这个样子,那这个样子的妇人,便就是邰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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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秘书礼貌地拉开邹郁身旁的椅子,示意许乐坐下,然后他自己去到了邰夫人的身边,将椅子拉到了偏后一些的地方,安静地坐了下来,丝毫没有在意阳伞外有些炽烈的上午阳光,默然抚手,与伞下的三人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许乐觉得自己的腰椎似乎有些锈了,坐下来的动作显得有些困难,明明是湖畔露台下午茶一般的场景,但空气里却因为桌子对面那位妇人的存在,多出了一丝令人不安的气氛。
这自然不是因为下午茶被挪到了上午,而是因为那位夫人的身份。
这是权力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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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过旁边邹郁递过来的茶杯,许乐下意识偏头望去,只见邹郁正安静地低头分着茶,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自然而曼妙优雅。许乐见过这个女孩儿很多面,但他从来没有想像过,邹郁居然也会如此清纯,如此安静,如此淑宁。
桌子对面那位夫人在许乐入座之后,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端着古纳瓷的小茶杯,缓缓啜了一口,眯着眼睛看着露台下面的湖水,似乎在想些什么久远的事情。
许乐沉默了片刻,端起邹郁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在地检署里没有饭吃,一上午也没有怎么喝水,关键是露台上的空气都因为权力的味道而变得有些变形干烈,他的咽部有些干辣。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前天晚上,邹郁能够一语道破实验室数据背后所隐藏着的政治勾结。经常陪着邰夫人喝下午茶,在这种压力下所锻炼出来的女孩儿,本来就不应该是寻常人。
只是这种茶喝着也太压抑了,许乐微低着头,放下了茶杯,在心里想着,莫非邹郁在外面的冷酷疯狂,都是因为在邰夫人面前被压抑太厉害的缘故?转瞬间,他想到邰夫人的下午茶,只怕联邦里很多人想喝都喝不到,邹郁跟着夫人喝了这么多年的茶,见了那么多的人和事,想必桌对面那位夫人是真的很喜欢邹郁,想让她嫁给邰之源……
然而如今的邹郁却成了未婚妈妈,腹中的胎儿正在健康的成长,自己的身份,却是那个孩子的父亲。
一念及此,许乐的心情变得有些怪异起来,但想到邹副部长都能一眼看出自己是在替人背锅,面前这位夫人的智慧自然也能看出来,更何况自己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向邰之源打电话通报了此事。
就在他低头沉默思考的时候,邰夫人已经收回了投往湖面上的目光,微笑着看着他那张平凡的脸庞,却依然没有开口说话。
许乐将茶杯搁到了桌上,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起头来,微笑着反看了回去,笑容不是刻意做出来的,而是就像他往年往曰那样,发自真心,一味乐观地自然呈现。
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个第一次来见自己的年轻人,居然有勇气与自己对视,邰夫人眼眸里不易察觉地飘过一丝光芒,眼角的鱼尾纹舒展了许多。
就在此时,靳管家拿着一壶咖啡来到了露台上,为许乐倒了一杯。
许乐有些意外,欠身点头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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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塔咖啡,这是里海的鱼子饼。”邰夫人微笑着说道:“听说你很喜欢,所以今天专门准备了一些。”
许乐微微一怔,没有想到这位夫人今天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内容。他对杯中咖啡的香味,和桌上那一小盘黑若珍珠般的点心很熟悉,因为在临海州梨花大学图书馆H1区的很多个夜晚里,他经常用在小摊上买的葱油饼与清粥,换邰之源那小子的咖啡和饼。
邰夫人今天专门准备这个,自然是曾经听人说过。许乐马上明白邰夫人这句话的意思,沈秘书派人把自己从地检署里捞出来,不是因为邰家需要许乐什么,夫人只是看重自己儿子与他之间曾经的那段友情。
“邰之源没有什么朋友,除了邹郁之外,你是我见过的他唯一的一个朋友。”邰夫人微笑着说道。
许乐喝了一口咖啡,吃了一块鱼子饼,聊补了一下腹中绝对的饥饿,听到这句却笑了起来,他相信邰夫人一定不是从邰之源的嘴里听说了什么,而是靳管家说的,要知道邰之源应该很清楚,自己对于这种味道怪怪的奢侈饼干根本没有任何好感。
“听说你以前在东林大区当兵?什么时候进的梨花大学?”
露台,喝茶,这是联邦上层社会里的名流才喜欢做的事情,只是不同层次的名流做出来的感觉也不同,想必联邦里没有几个人有资格占了国家公园半壁江山,来做茶会的背景板。
然而无论是哪种饮茶,除了极少数的独饮嗅茗望道之外,都是用来交际的手段,喝什么其次,关键是要谈些什么。
许乐端着咖啡杯,眯着眼睛,湖光山色一涌而入,听着夫人的问话,他安静而有礼貌地回答道:“夫人,我是宪历六十五年冬天进的梨花大学。”
“噢?想当年我和邰之源的父亲也在梨花大学读书,梨园那边的梨花现在开的怎么样呢?”
“很漂亮。”许乐回答道:“我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梨园铁门旁边,照了很多照片。”
“我那时候住在梅园的女生公寓里……”
面相寻常的邰夫人,说着寻常的话语,似乎没有什么试探。这位高高在上的七大家家主,用梨花大学这个共通点,找到了谈话的节奏,微笑着与许乐聊着闲天,将露台上先前的气氛冲淡了许多。
许乐这时候却有些走神,他这才想到,自己逃离东林大区已经快两年了,而梅园公寓……他曾经在雪夜楼下等候过公寓里的一个小女生。
闲话仍在继续,桌子对面那位高高在上的夫人,并没有刻意扮出平易近人的神情,她只是平静地看着许乐,眼眸里的审视被数十年修炼出来的城府掩藏的一干二净。
许乐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如沐春风的感觉,他知道桌子对面的夫人不是政客,不需要争取选民的好感,更不需要维持什么亲民的形象,今天自己能够坐在露台上,山风中,湖光里,不是自己有实验室的数据做为资本,也不是因为邰之源和自己的良好关系,而是对面这位夫人不知道为什么,想看看自己。
梨花校园的事情说完了,邰夫人起身离去,邹郁跟在她的身后,觅了个机会回头,悄悄地看了许乐一眼,做了一个奇怪的表情。
露台阳伞下便只剩下许乐和沈秘书两个人,许乐知道真正的谈话这时候才刚刚开始,没有那位夫人在场,他觉得空气里瞬间充满了叫做轻松的气味,湖光山色开始显露真实的美丽。
沈秘书微笑望着他,问道:“数据还在吗?”
“在。”
“什么时候给我?”
听到对方无比直接的问话,许乐的那双直眉挺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变化,心情却有些怪异。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