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前车之鉴,虞楚还以为沈怀安会不适应这么快的速度,可没想到的是沈怀安适应良好,竟然都没晕剑。
只不过尽管如此,虞楚还是将返程的时间控制在两天半,顺路在一些城中买点东西歇脚。
第三天的上午,他们终于回到云城地界。虞楚没有停,直接驱剑进了白雾团绕的玄古山脉。
“我们到了。”陆言卿笑道。
听到这话,沈怀安连忙探头看向外面。
长剑如同小舟一样划破厚重的云雾不断前进,忽然间,太阳从头顶洒了下来,沈怀安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又缓缓睁开。
他倒吸了口冷气。
云雾里面竟然是连绵不断的翠绿山脉,门派占据了大大小小数个山峦,从天上看壮观极了。
别说门派建筑,就看这满山树木仿佛都像是加了滤镜一样翠绿,头顶蓝天白云,整个山脉漂亮得如梦中仙境世外桃源。
虞楚的剑停在主峰正殿前的空地上,三人稳稳落在地面,虞楚收剑,这一路走了数月,如今终于回来,让她忍不住松了口气。
“你们俩自己去玩吧,我去后山歇歇。”
陆言卿有礼地说,“是。”
再看另一边,沈怀安的眼睛已经被周围的新事物吸引,一听到虞楚说去玩,他迈步便跑开了。
他跑了几步又回来拽陆言卿,“快走快走,带我参观一下这里,我怕我走丢了回不来。”
陆言卿无奈,跟着他离开。
虞楚回到正殿后的空中长廊连接着的后山,她随手给后山套了个高级屏障术,这才来到温泉池旁边。
后山一共有两个泉池,一个冰冷刺骨,一个温热氤氲,泉水中蕴含灵气,是修仙的好地方。
虞楚脱了衣裳泡入温泉池里,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虽说这两个孩子一个懂事一个单纯但不惹麻烦,可单纯带着孩子这种事情就令人疲惫。尤其是一直在外面,就怕他们出什么事情。
如今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地界,虞楚也就放心了。
就算修仙者在饮食和身体上都保持一种不再变化的机制,可泡泡澡还是舒服多了。
虞楚靠在池子边缘,打开了空间,用意识整理里面买的各种东西,将一会要拿出来的整理到一边,里面还有一堆沈怀安斥巨资购买的玩具。
倒是还有点可爱。
泡完澡,虞楚烘干自己的头发,又换上了新的衣服,这才心情不错地去看菜地里自己种的蔬菜水果和灵草。缺失了陆言卿木系辅助,这几个月里植物们没有枯黄,就是长得有点粗狂。
虞楚在后山检视菜地的时候,门派的另一边,陆言卿跟着沈怀安到处乱逛。
“这个门派也太好了吧!和这里比,我家简直就是乡下大院。”
沈怀安第一眼就被修仙门派这种庄重、干净有格调的感觉吸引了。他来到弟子休息的院子,发现就连这里似乎都不比在虞府上的设施差,不由得更满意了。
“正房怎么空着?”沈怀安奇怪地说,“你睡哪里?”
陆言卿指了指左厢房。
沈怀安问,“你为什么不睡正屋呢?”
“厢房已经足够生活了。”陆言卿说。
沈怀安不觉得。他看到陆言卿居住的厢房了,里面左边是能容纳至少六七个弟子睡觉的长炕,中间是面向门的座椅茶桌,右面是书柜书桌。
怎么说……就很单调。
再看正房,虽然细节摆饰和普通人家里不同,但怎么说,正房的气场还是在,宽大的厅房和配套的主卧,一看就是一家之主生活的地方。
住在这儿多有排面?
“那我要住正房!”沈怀安毫不犹豫地说。
“你确定?”陆言卿看向他,犹豫地说,“正房太大了,你可能晚上会害怕。”
开玩笑,他沈怀安从出生以来字典里就没有这两个字!
沈怀安哼着歌,进了正房主卧给自己铺被子。他仰面躺在床榻上,幸福感喷涌而来,顿时有一种自己也是一家之主的感觉了。
陆言卿将蜡烛灯盏等日常用品拿进来,沈怀安将自己撑起来,他心中有点复杂。
这一路上陆言卿都很照顾他,这种关照不似师兄关怀师弟,而真的像兄长一般的感觉。
沈怀安心中纠结不已,几个月下来,他已经知道陆言卿本人就是这样的温和沉稳的性格,并没有故意装样子,可他仍然没办法完全接受陆言卿。
他受到的教育是庄主要统领所有人,便必须是榜样和最强的。师弟听师兄的话,师兄自然也要实力高超。
就连他自己,沈鸿一直对他说,他是少庄主,是继承人,所以他必须要做最优秀的一个才能服众。
所以沈怀安很优秀,优秀到山庄里大大小小的弟子们都心甘情愿尊称他一句少庄主。
如今,他成了小师弟,可陆言卿这个家伙人不错,剑术太烂了。沈怀安又在书里了解了修仙的等级,那么长长一串晋升的境界,陆言卿也才是筑基后期而已,才处于入门之后的第三阶段。
这样的水平,根本不能当大师兄嘛!
陆言卿进来送个东西,就感觉到沈怀安的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
他转过身,疑惑道,“怎么了?”
沈怀安欲言又止,他凶巴巴地说,“就算你对我好,我也不接受你的贿赂,承认你当我的师哥的!”
陆言卿觉得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好笑,翘了翘唇角,轻笑道,“嗯。”
看着陆言卿离开的背影,沈怀安感觉自己的一腔热血就像是打在了棉花糖一样。
门派的第一天很快便过去了,三人长途跋涉,就算身体上还行,可精神上也需要放松。晚上早早地吃了饭,便各回各屋。
虞楚回后山,陆言卿和沈怀安则是回了一号院子,并在院内告别。
沈怀安自己推开厚重的正屋大门,穿过空荡荡的客厅,来到后面的主卧里,他吹了蜡烛准备睡觉。
他倒在床上,拉过被子,舒舒服服地打了个滚,满意地闭上眼睛。
像是沈怀安陆言卿这样天赋异禀的人,天生五官敏锐。普通人可能只能感受到自己房间那一亩三分地的动静,对沈怀安而言却不仅仅如此。
白天时还没什么,到现在了,万物俱静,沈怀安的耳朵便能够听到许多微小的声音。
山顶上空风呜呜呼呼地吹拂着,整个山仿佛没有动物一样,空空荡荡,安静不已,只有黑暗。
风从缝隙中挤进屋里,从空荡荡的大堂桌凳腿下顺着地面涌过,飒飒作响。
沈怀安不由得睁开眼睛,他看向卧室外的走廊,仿佛在远离人烟的这里,连夜晚的黑暗都比凡间更加深重,光都透不过的黑色。
外面的风一吹,偌大的正房便四处响起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得人闹心。
沈怀安虽然也在山里长大,可他从小到大身边都是成百上千的弟子们,哪怕是后半夜也灯火闪烁,有人巡逻。
可这里……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沈怀安翻来覆去睡不着,风吹着他闹心,风停了,那种连虫子都不鸣叫的寂静又让他烦躁。
白天时还没感觉,如今他才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整个山脉只有他们三个人在。
沈怀安猛地坐了起来,他的胸膛起伏着。
厢房里,陆言卿刚刚吹了蜡烛闭目不久,便听到门传来吱呀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少年裹着被子小跑几步,迅速扑地爬上了连炕,躺在了他身边。
“你怎么来了?”陆言卿疑惑道。
“那个正房实在是太、太——”沈怀安本来想说太大太黑了,可白天的豪言还在耳边,沈怀安深深运气,然后正色地说,“你是师哥都没睡正屋,我怎么好意思睡呢?”
陆言卿似笑非笑道,“没事,反正你也不认我这个师哥,你去睡吧。”
沈怀安欲言又止,脸色来回变换。似乎在尊严面子和现实压力中来回倒。
最终,沈怀安又往陆言卿身边凑了凑,可怜巴巴地说,“师兄——”
江湖有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是俊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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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怀安:我们俊杰识时务,怎么能叫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