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红豆盯着九莺莺绣花鞋上的珍珠看了许久, 忽然涌起了强烈的不甘。
贺怀瑾明明是她们二人争夺的对象,九莺莺表面上得到了贺怀瑾,实际上得到贺怀瑾的人却是她。
她一直等待着九莺莺知道真相时的崩溃, 她所有的忍耐都只是为了那一天, 凭什么现在她终于要嫁给贺怀瑾了, 九莺莺却表现的这么无所谓?
那么她一直以来拼命想要得到的,又算什么?
她不相信,九莺莺不可能不难过, 九莺莺一定是在故意装作平静,只要她再努力一点,一定可以逼迫出九莺莺真实的崩溃和伤心。
她的手指紧紧抓着地面, 直到指骨泛白,她像不知道疼一样,仍然盯着九莺莺脚上那颗纯净圆润的珍珠看。
她闭了闭眼睛, 忽然抬头看向贺怀瑾,眼中流下两滴泪来。
她含情脉脉的抬着眸子,声音哽咽的开口:“表哥, 红豆自知身份低贱, 不配让你八抬大轿, 明媒正娶,但是红豆自小的心愿便是嫁给你, 不知表哥可愿与红豆行夫妻跪拜之礼, 给红豆一夜红烛, 一间贴着囍字屋子?如此红豆便知足了。”
贺怀瑾向来吃软不吃硬, 九红豆这样眼含泪花, 柔柔弱弱的看着他, 又表现的一片深情, 他忍不住又升起了几分怜爱之心,想到九红豆的母亲也有几分愧疚,他略一犹豫,就答应下来道:“可以。”
反正也不会宴请宾客,他在这王府里陪九红豆拜个堂也没什么,平日他在王府里也无所事事,若能成全九红豆一直以来的期盼,他也不介意陪她走个形式。
九红豆轻轻擦了擦眼泪,眸子里暗色一闪而过,眼含泪花的笑了笑,“谢谢表哥。”
她转头看向璟帝,“陛下,臣女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奢求陛下会坐在高堂的位置上看臣女与永王行礼,不知陛下可否允许……”
她转头看向秦淑蓉,似乎不知该如何称呼,故意堂皇了片刻,才道:“不知陛下可否让秦、淑蓉来此,让臣女与永王行一个跪拜高堂之礼。”
她即使心里恨极了秦淑蓉,现在还是要忍耐,尽心尽力的去讨好秦淑蓉,借此换得贺怀瑾的怜爱,这样她以后才能升做侧室、正室。
秦淑蓉听到九红豆的话,果然神色一震,露出激动的神色,她本来以为这辈子都没办法看到儿子成婚行礼,更无法坐在高堂的位置上,现在即使九红豆只是一个妾室,如果她能来这里看到儿子成婚,她也是欣慰的。
璟帝已经有些困倦,神色露出疲惫来,他没当一回事的摆了摆手,表示同意,这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只看他的心情。
九红豆道:“谢陛下。”
秦淑蓉喜不自胜,惊喜的看了九红豆一眼,九红豆对她笑了笑,一脸讨好。
秦淑蓉对她此举颇为满意,递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就连贺怀瑾也忍不住露出几分喜悦的笑容。
宫中眼线众多,他们母子一直找不到好好交谈的机会,现在秦淑蓉终于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来永王府,永王府里都是他们自己的人,他们可以放心大胆的好好谈一谈。
九红豆柔柔的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向九莺莺,“莺莺,麻烦你深夜来此为我奔波,姐姐实在是对不住你。”
九莺莺淡淡道:“我只是听父皇命令行事,与你无关。”
九红豆对她的冷淡不以为意,继续对她笑了笑,一副温柔和善的模样。
“莺莺,祖母年纪渐大,父亲现在对我不如往常上心,我嫁于表哥那日,他们都不方便来此,你我姐妹一场,不知你可愿意来此见证我与表哥的拜堂之礼?”
这才是九红豆的最终目的,她要让九莺莺亲眼看到她嫁给贺怀瑾,她不相信九莺莺真的能说放下就放下,更不信到时候九莺莺还能无动于衷。
贺怀瑾听到九红豆邀请九莺莺,神色不由紧张起来,心虚的看了一眼九莺莺。
九莺莺面色如常,轻挑了一下眉梢,问:“你想让我过来看你们成婚?”
九红豆笑得越发温柔,“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当然希望你能亲自来祝福我们。”
九莺莺如果亲眼看着她和贺怀瑾拜天地,心里不可能一点也不疼。
她只要能让九莺莺疼上一分,她就能痛快十分,那么她所做的一切都变得值得。
九莺莺与九红豆对视一眼,看着她那副迫不及待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堂姐既然如此盛情邀约,我哪有不来的道理?放心,你们成婚那日,我定然准时过来祝贺你们。”
她们相视一笑,笑意都未到达眼底,有的只有冰冷。
事情都已经处理完了,夜也深了,璟帝身体坚持不了那么久,起身回宫休息了。
九莺莺和贺怀翎自然也不会多留,相携往王府外走。
九莺莺踏出门口的时候,跪在门边的秦淑蓉忽然抬头朝她看了过来,秦淑蓉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眼神里流露出几分轻蔑的神色,故意朝九莺莺嫌弃的瞥了一下嘴。
九莺莺嫁给贺怀翎这么久至今未孕,她自然以为是她那些‘燕窝’起了作用,现在自然洋洋得意,觉得自己儿子和儿媳妇会先诞下皇孙,所以鄙视九莺莺的肚子。
九莺莺忍不住笑了一声,她若不是看到秦淑蓉这副表情,倒要忘了秦淑蓉还以为她跟上辈子一样,被其毒害的无法受孕呢。
九莺莺不以为意的弯着唇角,在秦淑蓉的目光里,扶着贺怀翎的手上了马车。
贺怀翎跟着坐进马车,掀开马车窗帘,朝外面看了一眼贺怀瑾和九红豆,然后放下窗帘道:“今日这件事,是九红豆设计的一出戏?”
九莺莺轻轻点头,“应是如此。”
她都已经看透了九红豆的圈套,贺怀翎又怎么会看不透,只有贺怀瑾这样的人才会当局者迷,以为九红豆是一心痴恋他的单纯女子呢。
贺怀翎忍不住蹙眉,将整件事情想了一遍,眸色沉了沉,语气几乎是肯定的道:“九红豆买通了父皇身边的人。”
“父皇现在身体越来越差,难免有顾及不到的地方,容易让人钻空子。”
贺怀翎拧眉道:“明日我就让人仔细严查,必须将这个人揪出来,否则这样的人放在父皇的身边太过危险,必须想个办法将他从父皇身边调走。”
“嗯。”九莺莺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这个人这么轻易就会被收买,放在璟帝身边的确不安全,早点想办法处理干净,可以免除后患。
她靠在贺怀翎的肩膀上有些疲累的打了一个哈欠,“别担心,父皇现在虽然顾及不到这些,但是有你在旁边看顾着,不会有事的。”
现在虽然是多事之秋,但是以贺怀翎的聪明才智,处理这些事应该不成问题。
贺怀翎抱住她的肩膀,柔声道:“你如果困了就睡会儿,等会儿我抱你下马车。”
九莺莺摇了摇头,坚持的睁大眼睛笑道:“以小姨母的性格,她现在一定等着我们回去,想要问一问发生了什么,如果你抱着我下马车,她又要取笑我了。”
柳絮如性子急,什么事都等不了,她既然知道他们被璟帝叫来了永王王府,必定等不到明日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永王府发生了什么,现在一定急不可耐的等在东宫。
贺怀翎忍不住轻笑了一下,“你现在对小姨母倒是越来越了解。”
九莺莺牵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我对你也越来越了解。”
她以前以为贺怀翎是座冰山,现在才知道贺怀翎的冰山里全是温水,脉脉含春。
贺怀翎莞尔,“贺怀瑾和九红豆成婚那日,我陪你一起过来。”
九莺莺听到他声音里的笑意,忍不住抬头看了他几眼,揶揄道:“他们成婚,你是不是很开心?”
某醋王太子低咳了一声,微微收敛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的道:“贺怀瑾和九红豆两人十分相配,贺怀瑾毕竟是我的皇弟,他们能够走到一起,我为他们感到开心。”
九莺莺揶揄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道:“莺莺怎么不知太子殿下与永王什么时候这般兄友弟恭了?”
贺怀翎扬了扬嘴角,“我是为贺怀瑾和九红豆这次终于可以不用祸害其他人了而感到开心。”
这个其他人里自然也包括九莺莺,贺怀瑾和九莺莺的堂姐成婚之后,就彻底没脸再纠缠九莺莺了,以后见到九莺莺,估计只能退避三舍。
九莺莺轻飘飘地瞥了贺怀翎一眼,决定给他留点面子,没有戳穿醋王那点显而易见的酸味。
她舒服的靠在贺怀翎怀里,笑了笑说:“他们这次不止不用祸害其他人,还可以继续祸害彼此,他们这样做也算是功德一件,我们那日定要来瞧瞧,见证这一神圣的时刻。”
两人忍不住笑了一声,都觉得这是好事一件,就让贺怀瑾和九红豆抱紧彼此,千万不要放开,就这样互相折磨一辈子吧。
夜色浓重,马车滚滚向前,两人一路说笑,九莺莺精神了不少,不像刚才那么困了。
他们回到东宫,柳絮如果然急不可耐的等在门口,她甚至没有等在屋里,就站在东宫门前的石狮子旁走来走去。
她一看到他们二人走下马车,就急冲冲的走了过来,语气飞快的问:“快跟我说说,永王府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贺怀瑾那个倒霉催的又做了什么混账事?陛下也在吗?怎么处置他的?”
九莺莺和贺怀翎对视一眼,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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