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左所,即后世厦门,洪武二十七年永宁卫移驻于此并建城,此后中左所一名沿用263年,直至明亡。
十三日,魏公公率领联合舰队及皇军一部、浙兵一部,水陆官兵一万一千四百余人抵达中左所,加上先前奉命开拨至闽做战前准备的第一旅团官兵,单是特区和浙江的总兵力已达两万余人。如果算上福建虚报的万余兵马,此次台湾作战倒是动员了三万余官兵,也算是一次“大征”了。
中左所地形特殊,和大陆隔海相连,因而物资输送只能以船运。魏公公到的时候便看到海上到处都是船只,陆上也是旌旗招展,数万官兵连同福建方面征用的民夫役壮将中左所变成了一座大军营。
“公公请看,那岛便是金门,有一港名料罗湾,向来是中左所驻军重地。”沈有容身为联合舰队参谋长官,一路上自是要为海盲的魏公公讲解。
“金门,名如其实啊。”
魏公公拿过千里镜远眺金门,此岛孤悬于中左所东海外,扼厦港咽喉,为闽南屏障,东望台湾,西对厦门,是个兵家必争之地。
想到后世,公公一时性起,遂对沈有容道:“等上了岸,劳将军和福建方面说一声,于那金门岛上竖上一些大标语牌,上面就写大明万岁,天子万岁...嗯,醒目些,便说是咱家的意思。”
沈有容莞尔,心道这小魏公公倒是时刻不忘拍皇帝的马屁啊。殊不知,这是小魏公公奋斗的本钱。
公公没有细问料罗湾,他知道这个地方有场大海战,也是明朝对西洋人的最后一场大海战。
福建水师提督侯安之代表福建方面迎接了远道而来的“友军”,当晚,从福州亲往中左所坐镇的福建巡抚黄承玄设宴款待魏公公一行。
这是魏公公第一次和地方督抚大员打交道,因而颇是有些拘束,宴上一改往日豪放作风,十分低调,偶有所言也皆是附和黄承玄,令得事先担心魏公公不好打交道的黄承玄放下心来,对魏公公印象颇好。
席间,福建方面提起一事,却是半月前澎湖巡检司接到琉球方面转来的一封日本幕府将军德川谕函,函中要求大明与日本恢复贸易,否则日本将再次进寇。
“令日本西海道九国数万之军进寇于大明,大明数十州邻于日本者,必有近忧矣。是皆日本大将军意?”
魏公公仔细看了德川的谕函,函上是以汉字书写,但没有加盖印章,难以确定真假。
“若是日本国求市,按制应当往我大明派来使者才是,绝无要琉球转送道理,更断不会以此无礼之言转呈我国,故而依本官看,这封谕函多半是假的。”
黄承玄事先已和幕僚商议过此事,一致认定谕函为假,因为函上内容太过无礼,也太过草率,故未加理会。
魏公公却是好奇,问道:“送函之人是谁?”
黄承玄道:“是个叫村山秋安的倭人。”
“村山秋安?”
听了这个名字,沈有容和施德政低语几句,尔后请魏公公和黄中丞稍侯,他这便去叫一个通晓倭国内情之人过来询问。
很快,来人被带到,是一个叫葛士林的海商。说是海商,但多半也是个海盗,只是因其常年走的是日本路线,又通晓日本内情,因而在沈有容这头混的很是不错,沈往琉球走私的货物就是由葛士林负责。用后世话讲,这葛士林算是沈有容的“线人”,双方互相利用。沈有容南下带上葛士林,为的也是这方面的事。毕竟,他一个浙江参将,有好多事情不方面做。
“回各位大人话,村山秋安乃是村山等安之子。”葛士林果然是个日本通,不加思索便道出了那村山秋安的来头。
魏公公放下筷子,问道:“那村山等安又是何人?”
葛士林虽不识得魏公公,但晓得这次三省联兵是由北京来的太监发起,又见席上文武对这没胡子的年轻人甚是恭敬,自是猜出魏公公身份。
“回公公话,这村山等安是日本国一个靠航海贸易发家的富商,现任日本国的长崎代官,势力很大,和平户的李旦来往密切,其贸易对象多是英吉利、荷兰等国的西洋商人。”
“甲必丹”李旦的大名在场中人哪个不知,那是位不亚于汪直的海霸王存在,据说日本国现在的幕府将军德川家康就是他用钱支持才得了天下的。村山等安和李旦来往密切,换句话说这个村山等安多半是李旦在日本的某个代理人。
“村山等安既是海商,为何要派其子秋安以此无礼国书致函我朝呢?”奉师命负责三方协调联络事务的姚宗文有些疑惑道,他对这海上的事情确是不太明白的。
福建巡抚黄承玄也有此疑问,沈有容便问葛士林是否知晓内情。
葛士林摇了摇头,他这两个月都在浙江,村山国书的事还真的不清楚。不过有件事他觉得必须要向各位大人禀报一下才好。
据葛士林说,那个村山等安是个天主教徒,但现在日本国的幕府正在强力镇压天主教运动,很多和天主教有染的海商都遭到了幕府的打压。如那位曾率船入侵过台湾的岛原藩初代藩主有马晴信便被德川家康赐死了。这个有马晴信可是有名的富商大名和基督大名,势力比之村山等安可是强上几倍的。
“有没有这个可能,村山等安害怕被德川家康处死,所以便让儿子秋安持这封假冒的国书以激怒我大明,好让我大明发兵讨伐幕府,如此一来,这村山等安不就无事了么?”姚宗文猜测道。
“借刀杀人?若真如此,倭人倒也狡猾。”侯安之不屑一笑,“只他再狡猾,这国书做的也太不成样,我大明岂能为一假国书远征一国呢。”
“倭人内斗,实有利于我大明,坐山观虎斗才合和朝利益。”福建巡抚黄承玄早就认定国书是假,自不会上什么借刀杀人的当。
魏公公却突然摇了摇头,然后冒出了一句:“为什么不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