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东霖虽然满心不情愿这次的应酬,但毕竟受父亲所托,不敢怠慢,当即起身到了包厢门口热情迎接。
郑大师是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穿着居士袍服,留着长发,长发用发绳绑在脑后,只是头发有些干枯,不像乔兮的那么好。
他是佛道双修,在港澳甚至南洋一些地方的圈子里都颇有名气,被富豪们引为座上宾。
不过他倒也没有被供奉成脑满肠肥之相,颇有儒雅风度,平素吃素,生活严谨,也没传出什么绯色传闻,所以越发受人敬重,连陆光正这种人精都愿意相信他是真有本事。
他最近要在s城里的一座有名寺院里做讲座,陆光正得知此事,马上联系了他,希望可以邀请他招待他,但陆光正又有事情不能回s城来,于是让儿子陆东霖代为招待。
陆光正知道陆东霖不爱这些带玄学色彩的人,所以他又让耿乔和田雯跟着,还仔细交代了陆东霖的特助,不要让陆东霖得罪了人。
郑大师肚子里的确有货,在一番寒暄后坐下,他就就一些大家都感兴趣的历史上涉及转折点的大事件用玄学解说了一遍,之后又让众人要向善积福,随即又给陆东霖和萧凛看了一下面相。
因为说陆东霖和萧凛的话基本上都是溢美之词,所以席间一时便也和乐融融。
不过萧凛马上就把话题转到了乔兮身上,道:“我的朋友说他被人断言他命中克妻,要孤独终老,你看是真是假?”
郑大师眼光如炬,怎么会看不出萧凛和乔兮之间的那点关窍,道:“即使有克妻之命,也不一定是孤独终老。你们看我,一心修佛修道,是会孤独终老之人吗,心中有道,命与道同,怎么会是孤独终老。”
大家都笑,但乔兮也知道他大约的确看出自己有克妻之命?
这些玄之又玄的事,乔兮是不信其有也不信其无,便把这个话题转到萧凛身上,郑大师笑道:“萧先生面相大富贵,有龙虎之相,要说姻缘,也是好姻缘,当有双妻运。”
“……”萧凛一时没有接话,在沉默了几秒钟后就随意笑了笑,似乎是不太在意。
乔兮倒是多看了萧凛一眼,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随即又想请郑大师给在座的所有人都看看,他心里只想让郑大师给耿乔看相,但不好特别指出来,只好连带了田雯和陆东霖的特助。
但郑大师并没有应下乔兮这话,慢慢喝起了汤。
桌上都是素菜,而且不是将素材做成荤菜的味道的做法,反而是保持了素材食材的原汁原味,味道非常好。
即使是挑剔如乔兮,也觉得这一家餐厅能得陆东霖和萧凛青睐,果真是有些底气,菜做得很好吃。
吃得差不多了,郑大师才替田雯和陆东霖的特助看了看相,也都是说的好话,不过乔兮这时候也听出来了,郑大师说的好的方面不用太去关注,反而是他没有提到的那些方面,就该是要注意的方面。
郑大师一直对耿乔避而不谈,乔兮又提了一回,说郑大师不帮耿乔看看,耿乔也许会多想,但郑大师依然不提耿乔,反而说:“人的运势变化莫测,即使能看,以我凡人之眼,能看三五年但不敢说九十年。人的命,总归还是握在自己手中。”
他这么说,陆东霖便道:“那这样,还看什么运势呢?郑老师,您岂不是就要地位不保。”
他这么无礼,郑大师也不气,反而笑起来,说:“我又有什么地位,不过是大家心中有所期盼,找我解一二疑惑,故而把我说得有多少能耐,其实不然,我也只是一个凡人。只是,这凡人在世,命途万千。人运势的轨迹,自在天地之间成型,那些超出凡俗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数人的运势还是可以推算。我看亿万人,亿万人同也不同。正是因为运势可改,所以人才越发想要看清自己运势,以期趋吉避凶,要是不可改,或者命不在自己手中,那么又有什么可看。”
他这话说得大家服气,连本来不太以为然的陆东霖也赶紧端了茶杯给郑大师敬茶。
这一餐饭吃到七点半,郑大师没吃多少,就要起身离开了。
众人送他下楼,他大约是不太喜欢陆东霖,所以之后和他话不多,倒是和萧凛多交谈了几句。
乔兮站在人外,神思不在当场,直到郑大师走了,他才回过神来。
郑大师走后,萧凛也不想多待,而且并不和陆东霖多打交道,要拉着乔兮离开。
陆东霖虽然很多时候不靠谱,倒是尊重真有才华之人,郑大师走后,他便也没再嘲讽郑大师谱大了,再说,郑大师谱并不大,只是他们自己摆得大而已。
陆东霖看乔兮要和萧凛离开,就说:“吃素哪里吃得饱,我们还是去续个摊吧。乔兮萧凛,你们一起吧。”
萧凛拒绝道:“我们还有事,下次吧。”
他目光在乔兮身上,乔兮心情烦躁,没有反驳。
跟着萧凛离开后,坐在车上,乔兮从车窗看了看外面,只见耿乔和陆东霖上了一辆车,田雯和陆东霖助理上了另一辆,也跟在他们的车后开车离开。
萧凛看他神思不属,开着车,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腿,道:“即使真的克妻又如何,不结婚又如何,我护着你一辈子,你看怎么样?”
乔兮心想我并没有在意这件事,而且你又何德何能,想要护我一辈子?有病!
想到郑大师说萧凛有双妻命,就讥讽他说:“你还是去护你那两个妻子吧。”
萧凛听后哈哈大笑。
第四十九章
不说陆东霖没有吃饱, 萧凛也没吃饱, 对乔兮说:“乔兮, 我们再找个地方吃一顿吧,去吃涮羊肉怎么样?”
看来萧凛对羊肉是真爱,乔兮并不给他面子, 也不愿意什么都奉承他了:“我不爱吃羊肉,羊肉有股味儿。”
“你说膻味儿吗,不带你吃有膻味儿的羊肉。”萧凛倒也没生气乔兮不给他面子。
乔兮依然不吃:“没有膻味儿的, 我也不爱吃, 而且我已经吃饱了,吃不下东西了。”
萧凛一愣之后又笑了, 瞥了面无表情似乎是在赌气的乔兮一眼:“那陪我吃,不行?”
“不行又怎么样。”乔兮盯着他。
萧凛只好忍着脾气笑着点了头:“好, 你想怎样就怎样,谁让你是我心肝, 是吧?”
乔兮生气地说:“萧凛,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都没应你, 就反复说这些, 有意思吗?”
萧凛从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即使在外从来都是用化名,也没人知道他身份,工作中也没几人知道他的身份给予太多优待,他也并不是没有受过挫, 或者说是做的事越多越大,受的挫必然越多,但是他还真没有受过乔兮这种无端由的气。
他心里发恼,面上却并不显露,瞥了乔兮一眼,说:“这是看我不顺眼,我说什么,都惹你发恼?我不相信明端说的,说你喜怒无常,我相信我眼看到的、心里判断的。刚才看到耿乔,就那么让你心神不宁?我就不说他好与不好,只说你都不知道我好与不好,就这么朝我甩脸子?你这么做,是不是太缺大局意识了,以后要是后悔起来,不是没有转圜之地?你对着你的那些生意上的事,也都是这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虽然萧凛这话句句都是点在点子上,乔兮却更加着恼,他冷眼横着萧凛:“你怎么就知道我和耿乔的事?我大哥告诉你的?拿我感情上的事情来故意让我难堪,好玩吗?很有成就感吗?今天为什么要带我来见到耿乔!我为什么要让你高兴,为什么不是你让我高兴高兴!”
萧凛看他炸毛,虽然他也有气,却能控制自己的脾气,安抚乔兮道:“你这是责怪你大哥泄露了你的秘密?放心,不是明端告诉我的。你和耿乔的事,又不是什么机密,难道查不出来!”
“你查我!”乔兮更气。
萧凛:“只是找你之前,稍稍了解一下你的情况而已。要是你要找我谈情说爱,不先找人打听打听我的情况?这是人之常情,不是吗?要是我只是想和你打两炮不想谈别的,我才不会去打听其他,是不是?”
这人太自恋了!乔兮被他气得不轻,面红耳赤地朝他怒道:“谁想和你谈情说爱?要打两炮,你也找别人去,有病!”
但萧凛却只当他是羞怒,安慰他说:“我们可以慢慢来,嗯?”
乔兮:“……”
乔兮不想纠缠这些,问:“你是怎么查到我和耿乔的事的?总要问我身边人才会知道。”
他自认为他和耿乔的事,知道确切情况的,只有自己、耿乔,还有耿乔的助理雍城,最多还有一个只知道一个大概的乔明端。
那萧凛要查,也要找对人才对,难道他有条件查自己和耿乔的聊天记录,但他和耿乔都忙,很少用聊天软件,更多时候是打电话,且打电话的次数也并不多。加上他的手机用了信息安全系统,并不容易被追踪信息,要是这样萧凛依然可以查到他和耿乔之间的交流信息,这真是太可怕了,他回去了就得找人来帮他看看自己的信息安全,家里最近也要做一次检查。
萧凛些许疑惑,随口道:“你和耿乔的事,有视频被曝出来,对方要价一千万,让正则娱乐买回去了。”
乔兮:“……”
乔兮难以相信这是真的:“什么视频?你看过了?”
萧凛说到这事也有些气恼,道:“我没看到那个视频本身,但看到了图片,你和耿乔之间的事,不是你们更清楚?不过和演员在一起有什么好?时刻被狗仔队盯着,有了这次的一千万,那些狗仔闻到了肉香,以后只会把耿乔盯得更紧。你偷情都不知道好好选个人?”
乔兮本该因他“偷情”两个字而生气,但是萧凛说到的视频被曝光这件事更让乔兮在意,他一时倒难以注意到萧凛所说他和耿乔是偷情了。
乔兮心中有事,想联系耿乔找他把事情问清楚,便对萧凛说:“萧哥,我想起来我还有很重要的事去做,你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吧。”
萧凛一笑:“要去联系耿乔?”
乔兮这时候已经镇定下来,不再像之前那么烦躁,之前的茫然和烦躁是因为闹不明白耿乔为什么不理他,这下找到了事情真相,他便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做了,这样反而心下安定。
他也有了心思应对萧凛:“是工作上的事。”
萧凛说:“你这样对着我撒谎,乔兮,你这样真的太不把我当回事了,我也会生气,不可能一直容忍你耍我。”
乔兮叹道:“萧哥,我没有耍你,更不可能不把你当回事,要是我不把你当回事,那我何必和你一起看电影,还和你一起吃饭。我想我们都不是这么闲的人。”
萧凛说:“那就陪我回家。”
乔兮皱眉:“我没有这个意思,多谢你看起我,但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萧凛沉下了脸,“又没有试过,你就知道不合适了?”
乔兮:“那你觉得怎么算是试过?和你上床?”
萧凛没有应他,只是开车回家。
乔兮这时候冷静下来了,自然就能思考很多问题,便也知道萧凛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想找萧凛讲道理,但又不想先开口说话,直到马上就要到萧凛所住的地方了,乔兮才很郁闷地说:“萧哥,放我下车吧!”
萧凛:“陪我回去吃顿饭。”
乔兮很无奈:“只是吃顿饭?”
“你还想做什么?”萧凛笑。
乔兮:“……”
到了萧凛家,乔兮跟着他进了厨房里去看了看,厨房里的大冰箱里装有不少吃的,萧凛把外套脱掉,里面只有一件背心,就开始烧水做面条。
乔兮无聊地坐在椅子上看他做饭,感叹:“萧哥,你的厨艺是不是还不错?”
“岂止是还不错,是相当不错,以前我们寝室,就我厨艺最好,经常给他们那一帮崽子做吃的。”
乔兮很诧异:“想不到你这么居家。”
“这就居家了?”
“这还不居家?你以前是学什么的?”
“军校。刚上大学那会儿,也是什么都不会,全是被操出来的。记得刚入学,就让我们半夜去越野拉练,我们拿着一张地图,背着几十斤重的装备,在荒山野岭里跋涉,又困又累又饿,还没有路,全靠自己开路,走了五六个小时都没找到目标,我们寝室四个人,除了我,他们三个都哭着喊着要回去不上学了。”
乔兮= =:“之后真的退学了吗?”
“哪能,之后经常训练,多哭几场就习惯了。”
乔兮觉得他以前的生活真神奇:“你没哭吗?”
“哈哈,我怎么会哭,我是我们班的班长,又是室长,怎么好意思哭。”萧凛把面条加入烧开的水里,回头看了撑着胳膊坐在长桌边的乔兮,乔兮挽着袖子,露出雪白的腕子,怎么看都是赏心悦目,他问:“真不吃吗?”
乔兮摇头:“我胃不是很好,不能多吃,之前已经吃饱了。”
“胃的毛病真的很难对付,你以后要按时吃饭,好好养胃。”萧凛继续说,“其实我那时候也躲在被子里偷偷哭过两回,真的太他妈苦了,最开始哪里受得了那些苦,经常训练得满身疼,还不能说,又被教官打骂,感觉自己连人的尊严都没有。不过后来也就习惯了,反而是之后训练少了,不习惯了,一群年轻小伙子,有精力无处发泄,我从部队回家,不眠不休连续打两天麻将,照样精神奕奕。”
“你真喜欢打麻将啊?”乔兮问。
萧凛:“不是没别的事做嘛。要是早些遇见你,倒能拉你谈恋爱。”
乔兮脸上的笑容又收敛起来了,不想和他撩这些:“你比我大多少岁,我那时候还在上小学吧。”
“不至于上小学,应该是初中了。”
乔兮:“……”
萧凛自己做了一碗葱油面,上面浇上做得不错的海鲜酱,萧凛吃得很香,乔兮却觉得有些油腻,但是香味很浓郁,想必味道不错。
萧凛看他盯着自己面前的面条,就夹了一筷子面条喂到乔兮嘴边去,乔兮吓了一跳,赶紧躲开了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