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经常不系安全带,上次差点出车祸,他还是不系。麻烦你帮他把安全带系上。”温知言拜托道。
“好。”耿乔一点也没有大明星的架子,真倾身过去,伸手将安全带拉了出来,他高大的身体几乎覆在乔兮的身上,眼睛盯在他的脸上,两人最接近的那瞬间,他几乎感受到了乔兮的鼻息,但他马上让开了,这时候,乔兮若有所觉,微微睁开了眼,黑眼珠懵懂地瞄了耿乔一眼,耿乔赶紧为他把安全带系上了。
乔兮发现了他的动作,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又换了一个舒服一点的位置,继续睡了。
他身上用了橙花香味的香水,香味若有似乎地在耿乔的鼻端飘过。耿乔又看了他几眼,发现温知言在注意他,他才把目光转开,和温知言说道:“我以为乔哥是夜生活比较丰富的人,没想到他这么早就睡了。”
温知言道:“他是养生派,还给我传授了不少养生法呢。”
温知言想到乔兮那些老年人的生活方式,笑了起来,问耿乔:“做明星的话就比较辛苦吧,经常生活不规律,赶夜场拍戏之类,是不是?”
耿乔将背靠在座椅背上,又将腿朝乔兮那边挪了挪,坐着才稍稍舒服点,他有一百九十公分,实在太高了,有时候和女明星对戏都不方便。
随着车拐弯,长腿碰到了乔兮的腿,他看了睡得沉沉的乔兮一眼,才漫不经心地回答温知言:“嗯,是的,所以有时间睡觉的时候,一般就会抓紧时间睡觉。而且平时要注意健身,不然体力就很容易跟不上。”
“是啊,真的太辛苦了。”
耿乔对司机说了自己住处的位置,在乔兮所住小区的后面,最好是先送乔兮回去,再送他回去,不然就要开车绕一圈。
耿乔说:“没关系,先送乔哥回家,再麻烦大哥你送我。”
乔兮一个人住着一座小别墅,车开到别墅门口,乔兮也没有醒,温知言只好让耿乔帮忙叫他,耿乔伸手要拍一拍乔兮,还没有拍到,温知言马上惊道:“不要碰他,他洁癖得很,也许会生气。”
她也不让耿乔帮忙了,当即赶紧下了车,开了乔兮这边的车门,叫他:“乔总,到家了。”
乔兮这才醒了,睁开眼,茫然地看了看周围,看到耿乔还坐在他旁边看他,他些许吃惊,问:“怎么没有送他回去吗?”
耿乔闹不明白乔兮怎么就不直面自己和自己说句话呢,他当即对着乔兮又自我介绍了一遍,“乔哥,我叫耿乔,你叫我小耿也可以。”
乔兮这才对着他点了一下头,温知言解释道:“耿少的住处在后面,我们先把你送回家了,再送他回去,然后还要麻烦杜司送我。”
乔兮这才闹明白了,下了车,在司机下了车帮乔兮拿行李时,耿乔也下车了,帮着乔兮拿了最大的那个箱子。
乔兮只提了自己的包去开了房门,虽然房子每天都有阿姨过来打扫,但出差一个星期没有住,房子依然给人冷清的感觉。
总算把乔兮的三个箱子都放进了客厅,温知言问:“乔总,要不要我留下来帮你收拾一下。”
乔兮抬了抬手:“不用了,你们走吧,我洗个澡就睡觉了。”
看到耿乔站在客厅门口,身材挺拔修长,门厅的柔光润着他的脸,倒好似一尊完美的雕像,乔兮想和他打个招呼,但对方刚向自己报备了姓名,他方才太困根本没记住,只好对他稍稍点了下头:“谢谢你帮拿行李。”
“不客气。”耿乔对他迷人一笑,和温知言出去了。
没有了乔兮在车上睡觉,温知言哪有放过耿乔的道理,马上和他坐在了一起,到耿乔家门口前,她已经和他交换了微信号,又说一定会一直支持耿乔等等。
虽然已经晚了,但乔兮依然好好洗了澡和头,洗完后,一边打瞌睡,一边吹头发。
这栋别墅,对乔兮来说是小别墅,但好歹有上下两层,统共十间房,这样的房子,乔兮一个人住着,他一点也不嫌空旷,反而不适应有另外的人和他一起住。有人和他住在一起,他就会处在紧张焦虑状态,总觉得对方会将头发掉在不知哪里,或者在什么地方留下痕迹,哪里弄脏了没有及时擦,用了洗手间没有将水擦干净……他知道自己的洁癖已经无可救药,但他实在无力改变,也就只好这样了。
将头发吹得半干之后,他又抹上护发精华,又把足有别人家客厅大的浴室收拾好了,他才出了浴室,爬上床去。
虽然之前已经困得不行,此时躺在床上,拉上被子,他一时又无法进入深度睡眠,他感觉自己是着了陆东霖的魔,被他下了降头似的,不然,为什么他到如今都无法对陆东霖死心。
他已然认定自己对陆东霖的感情完全是扭曲的是病态的,但是,什么样的感情是正常的,他又难以找到答案。
他很喜欢陆东霖,从很小就是,那时候,他才三四岁,很爱哭,陆东霖却愿意带着他玩,抱着他为他擦眼泪和鼻涕,他记事很晚,记得最早的事,不是有关忙碌的父母的事,而是有关陆东霖的。陆东霖用一个盒子装了一只死蝉来给他看,把他吓得哭了起来,陆东霖就被陆妈妈骂了,也和他一样哭起来,但陆东霖边哭,还依然拿着手绢为乔兮擦眼泪,哭着说:“兮兮,你不要哭了啊……”他哭得鼻涕都流到嘴里去了,乔兮看着他那副惨样子,不知怎么就笑了。
真要乔兮和陆东霖在一起,乔兮一定反而不知怎么和他相处,至少没有办法在一起生活,乔兮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他无法想象要和另一个人住在一起,要躺在一张床上睡觉,要共用卫生间,也许对方会不小心拿他的杯子喝水……
乔兮认定自己的感情观非常奇怪,他确定自己爱着陆东霖,却又无法接受和他一起生活,而只要看到陆东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他又非常难以忍受,他无法忍受陆东霖的目光在别的女人身上而不是他身上,也讨厌陆东霖对别的女人特别好,但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这么做,所以没有亲眼看到陆东霖在他跟前和女人秀恩爱,他便没事,要是看到,就总会心情很差。
我真是病得不轻。乔兮将长发拢在一边,厌恶地想自己。
乔家是别人惹不起的豪门,按照门第来算,他家可谓是公卿之家,位置最尊贵的伯父,可算是位列九卿,叔父姑母们,也都各处要职。轮到乔兮这里,他父亲早逝——也不算早,就是前几年才死的,胰腺癌,家里花费了最大的力量想要挽救他的生命,但他还是没能熬过去。
乔兮从小就是乔家扶不起的那一摊烂泥,他父亲过世之后,他就更是任意妄为,连把头发留到腰际,穿衣时常男女莫辨,也没有人管得了他。
他母亲已然再嫁,而且老树开花,又为他生了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于是乔兮更是可以自作主张,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如今他在做自己的生意,日子也还过得不错,只是要达到家里长辈的标准,如他们的意,显然便是困难的。
想到自己近三十的年龄,就只想这么混吃等死,完全没有家里其他人的雄心壮志,他便也不想回家里去听长辈们的教训了。不过已近年关,总还是不可能逃避开。
第二天,他把自己收拾好,就带了给家里长辈的礼物,开车出了门。
第三章
乔兮母亲姓罗名文琼,是一位高知家庭出身的闺秀,她和乔父乔君闻当初是大学同学。
乔母罗女士父母因为受文革波及,母亲早逝,父亲半瘫痪。她家是三姊妹,她为老幺。在恢复高考之后,罗家三姊妹都参加了高考,三人同时考上了,罗女士就这么和乔君闻认识了。
罗女士因家庭原因,为人十分好强。
她的两位姐姐都在可以出国时移民了美国,只剩了罗女士留下来,只是因为乔父不愿意出去。
罗女士和乔父结婚后,便接下了赡养父亲的义务。虽然罗老爷子已经半瘫痪无法走路,但脑子依旧灵活,是个性格温和博闻强记的慈爱的人,他在过世前躺在病床上,都还能看书背诗。
乔兮刚出生时,老爷子还带过乔兮,为他讲故事。
不过在乔兮四岁时,他就仙逝了。
乔兮对他没有太多印象,只是从母亲的一些话语里了解了一些他的过往。不过罗女士不是多话的人,对乔兮讲的东西有限,乔兮所知便也不多。但即使这有限的了解,也时常让乔兮对他怀念。因为他生命里留下印记的亲人太少了,他又是会多愁善感的人,总要找一些人来感念,而外祖父又是那么好的那么恰当的人。
从乔兮出生,他父母就各忙事业,他基本上由不断变换的保姆带大,到他上高中,他就被送出国了,和父母相处的时间实在不多。
以他所见,他父母关系并不太好。
他父母两人都是性格强势的人,而且在他们心里,都是事业第一,家庭和爱情都要靠边站。这样的两个人,最开始会被对方的魅力所吸引在一起,但长久的相处却不行,之后基本上就是漠视对方,各忙各的了。
不过两人都是极度理性的人,所以即使有矛盾也不会吵架,在外人看来,乔家二房家里倒是家庭和睦的。
乔兮几乎没感受过家庭的温暖,也不明白别的幸福的家庭到底是怎么样的。
在他小时候,他家和陆家比邻,但陆家父母关系更是势同水火,不过是因为利益才结合在一起,在乔兮几岁的时候,就听家里的保姆谈论陆父在外养情妇和私生子,所以陆家这个邻居,也实在没给他什么好的引导。
好在乔父乔母虽然各忙事业不在家,但两人都是严格而正派的人,乔兮从小就受最严苛的教育,被管得死死的,所以他倒不至于长成陆东霖那样放浪的花花公子。
乔母在乔父死后三个月内就再婚了,然后在五个月后就再生一子。
乔家人个个聪明,自是明白乔母在乔父重病期间就已出轨而且珠胎暗结。虽然乔母的二婚没有大办,连老来子出生的满月酒也没有办,但这依然让乔家觉得丢了老脸,从此就和罗女士划清了界限,两边关系也变得非常僵。
乔兮这时候年纪不小了,有自己的公司做自己的事业,就因为他妈二婚,他被四姑叫到跟前去,然后像个小学生似的被狠狠批评了一顿。
虽然四姑是批评他没在父母的关系上尽力,但围绕着这个话题,全是在拐弯抹角骂他妈,只差骂出他妈和他继父是奸夫淫妇活该侵猪笼了。
因为她没有直着骂,乔兮便也不好反驳,只好忍着了。
也正是因为他妈的事,加上他自己也不思进取不争气,他便被排除在了乔家的权力圈子之外。
他父亲创立的集团公司,基本上都不是由他继承,他只是继承了一些股份可分红利而已,而他妈也只是分到了很少的股份,而且这些股份还直接转赠给了乔兮,他妈相当于没有从他爸这里分到任何遗产。他爸留下的其他财产,乔兮也只分到了一部分,不过这一部分也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庞大数额,足够乔兮随意挥霍生活了。
罗女士是强势精明的人,她当然不是不想要乔父留下的遗产,而是没有办法要,或者说是不敢要。
乔家权势极大,作为乔家老二的乔父乔君闻,当初管理的庞大财产和集团,里面应该有很大一部分是乔家整个家族的财富,并不是乔老二一人所有。
乔父死后,他创立的君闻集团就由乔兮的小叔乔君泽出任了董事长,而且对集团旗下的不少公司进行了重组整合,之后在投资方向上也跟着国家政策有所改变。
乔家的产业都未上市,这些事都在水面下进行,外界少有耳闻。
乔兮的车开到了蒋家门口,他下车按了门铃后,大铁门就自动打开了,乔兮上车开了车进了蒋家院落的高墙。
蒋仲斌是一个大学教授,妻子早逝,独自抚养幼女,不知道怎么勾搭上了罗女士,两人在乔父还在的时候,就应该有了地下恋情。
若是乔父有所察觉或者当时有所动作,要捏死蒋教授不过是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但不知怎么,他并没有这么做。
乔兮对其中原因不太感兴趣,且为尊者讳,没有去打探过。
虽然这独门独院的城中心大别墅标的是蒋家,但这些产业应该都在罗女士名下。
乔兮的车刚在车道旁边的临时停车位停好,就从门里跑出来一人一狗,乔兮一下车,那狗就往他身上扑。
乔兮的洁癖让他没有办法和小动物亲近,他飞快地往旁边躲避,大声叫比狗慢了一步的人:“蒋行知,快把你的狗拉住,再往我身上凑,小心我给你把它炖来吃了。”
跑过来的是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少女,十三四的年纪,已经有近一米七高,现在的孩子发育得太好,几乎无法从她身上看出她处在豆蔻之年。
她赶紧跑过来把那条大金毛的脖子抱住了,把它挡着不让它去亲近乔兮,脸上却是笑,并不介意乔兮对她的爱狗的凶恶:“哥啊,我知道你舍不得,金子这么可爱,你怎么舍得呢,是不是?”
乔兮拿她没办法,故作凶恶:“快把它关到它的狗屋里去,不然我不进这家门了。”
蒋行知哀怨地望着他:“金子这么可爱,它真的不咬人,你和它多处处就知道了。”
乔兮不往前走:“快点,不然我开车回去了。”
蒋行知无奈地把她的爱狗往屋子里赶,金子一脸无辜,还不断回头看乔兮,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爱自己。
等蒋行知把金毛关进了专属于它的房间,乔兮才从车里拿了袋子提进屋去。
这是白天,蒋教授和罗女士都没在家,只有放假的蒋行知在,而小弟蒋行意还在学校。
蒋行知是蒋教授和前妻所生女儿,刚上初中。
蒋行意是蒋教授和罗女士生的儿子,才四岁,还在上幼儿园。
蒋行知虽和乔兮没有血缘关系,但两人关系还不错,她嘴甜,又是漂亮女孩子,很讨乔兮喜欢。
乔兮给她带了不少礼物,有电子产品,还有漫画书。
这些都是她喜欢的,为对乔兮表达感谢,搂着乔兮的脖子就亲了他的面颊一口。
乔兮强迫症地拿了纸巾擦脸,又皱眉说她:“女生不要随便亲别人。”
蒋行知不以为然:“你又不是别人,你是我哥嘛。”
她这嘴甜得让乔兮无可奈何,心想若是蒋教授也是这么死皮赖脸和舌灿生花,他老妈被蒋教授拿下,那真不算冤了,在他印象里,他老爸可是从不说这类表达感情的话的。
乔兮陪着蒋行知看了一下午漫画,两人又去幼儿园接了蒋行意回家。
蒋行意小名儿幺幺,他和乔兮长得颇像,都是桃花眼桃花瓣样的嘴唇,这种长相在乔兮身上,加上他留长发,便有一点妖,但在幺幺身上,就是个可爱萌物了。
罗女士和乔兮都是惜字如金的人,幺幺却是个话唠,被哥哥姐姐接到后,他就坐在哥哥怀里扳着手指讲话了。
从班上的其他小朋友讲到每个老师再讲到玩的游戏学的知识,讲了之后还要问乔兮:“哥哥,你在听吗?”
乔兮因他的话唠耳朵疼,心想他的话唠一定是遗传自蒋教授才对,真是头疼。
虽然很不想听他不断说话,但他还要装出高兴的样子:“幺幺真厉害,我在听。”
“那我给你唱歌听吧,老师教我们唱了《小星星》。”幺幺兴奋地说完就开始唱了。
等一曲唱完,车还没开到家,他又对乔兮说:“我学了围棋,哥哥,你会吗?”
乔兮会一点,但不想听他继续了,就摇头:“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