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地是露天的, 虽是春寒料峭之际, 里面的人却是一点都不少,进去就是一阵热火朝天的喊叫声。
虽然只是一个用帐子圈出来的斗鸡场, 但是里面也有不同的座位分配。
此处就着一个斜坡而设,较高处用隔扇挡出来的地方价格稍高, 也相对清净,一一设了座位,中间的场地旁边则围着的是一群呼喊乱叫的汉子, 人人挨在一起,杂乱而立。
场中有种浓重的血腥味,白亦陵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这种地方除了公务之外他从来不会涉足, 每当看见一帮人兴奋地围在外面,鼓动两只鸡斗的鲜血淋漓还要不停撕咬对手, 他都会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
这时陆屿用尾巴拍了拍白亦陵的肩膀, 示意他看。
白亦陵顺着他的示意看去, 只见在一处“雅座”里面正倚着个衣饰华贵的男子, 也笑望着场中的比赛。他全身上下不知道坠了多少金银, 整个人简直是在日光下闪闪发亮,十分耀眼,看面容正是画像上贺子成的模样。
白亦陵道:“我听说这斗鸡场本身就是贺子成的产业,他也爱玩,所以隔三差五都要过来消磨时光。那些读书人虽然偏激, 但不服气也有道理。”
陆屿笑道:“有的人就是聪明, 他们要是一个个怀疑过去, 恐怕要累死了。”
白亦陵微微一笑,又向着贺子成看去。外面的事闹出了那么大的阵仗,他好像还真的没受到半点影响,看比赛看的兴致勃勃。
有人扬着声音喊道:“贺公子,这回又是你家的鸡拔了头筹,一会散场了请吃酒啊!”
贺子成笑道:“先把彩头拿来。”
场子是他的,但该拿的奖品他也不含糊。有个小厮将一托盘的银元宝端着向他送过去,想来是这次“鸡王争霸赛”的彩头,底下不少人正是输得精光,看着这一幕,连眼睛都绿了。
这家伙的财运怎么就那么好?真是穷的穷死,富的富死。
贺子成也不掩饰,直接洋洋得意地让人把银子放到了他的桌子上,高声说道:“吃酒那都是小事。这点钱本来就是意外得的,理应散财,一会咱们再赛过了宠,我包下来客楼,大伙都去好好吃一顿。”
众人立刻欢呼起来,白亦陵笑道:“我说怎么这斗鸡场里还有人带猫带猪,原来斗鸡过后还要赛宠,这帮人可真会玩。”
陆屿却是没听说过:“赛宠,是什么?”
白亦陵解释:“就是各家养的宠物,训练好了带来比赛,每场的得胜者也有彩头。不是像斗鸡那样宠物之间相互打斗,而是比赛过障碍,钻火圈,找东西等,外面也有人下赌注。这比赛的动物种类也多,猫狗都是普通的,猪,甚至虎豹的幼崽也不是没有。”
在先帝登基之前,狐狸也是赛宠会上的常客,不过后来管控的较为严厉,好好养着它们可以,拿这种瑞兽来比赛取乐就不允许了。
直到陆屿上位之后,忙于各地的大事,对这些方面的控制放松了一些,白亦陵刚才就又在人群中看见了狐狸,为了照顾陆屿的心情就没说。
当然,皇帝陛下自己长着眼睛,白亦陵也拦不住他看就是了。
陆屿恍然,他从边地过来也有两年多了,这种玩乐的东西却不如白亦陵见多识广。在他们那里,民风彪悍,但也相对简单淳朴,要打架比赛都是自己上手,却几乎没有人驱使着畜生争脸面。
陆屿觉得纯属吃饱了撑的。
——尤其是他惊讶地发现,第一场比赛竟然让是一只狐狸和一只猪表演障碍跑的时候。
陆屿怒道:“欺狐太甚!”
白亦陵道:“你的同族还真未必能赢,这种灰猪是杂交出来的特殊品种,不会长大,很聪明的。”
陆屿:“……”
白亦陵说的时候没有其他意思,说完了之后反应过来自己这话好像有点影射之嫌,连忙顺了顺狐狸毛:“抱歉抱歉。”
陆屿当然不会把这个当回事,他一边用小脑袋蹭着白亦陵的手,一边紧张地看着场内的比赛情况——狐狸和猪比已经足够让他觉得跌份了,听白亦陵这话茬,要是再输了……
陆屿终于明白了刚才那些青筋暴起,脸红脖子粗斗鸡的人是个什么心情了,好紧张啊!
狐狸以半身领先的成绩险胜,白亦陵看在陆屿的面子上下了注,挣了一点微薄的彩头。
比起简单粗暴的斗鸡比赛来,赛宠的形式更多,障碍跑只是最基本的,随着后面的叼苹果,走迷宫,捡套圈等花样出来,难度升级,宠物参加比赛时收取的费用也就越高,有能力参赛的一般都是坐在雅座里面的贵人。
他们自顾身份,不会自己出面,都是坐在帐子里面远远观望,由家中下人打点其他事宜,说白了,也就是打发时间罢了。
下面在场边胡乱挤着的普通人养不起宠物,也没钱参加这样的比赛,但是可不妨碍他们在外围的盘口处下注。此刻押好了心中宠物的人们一个个围在旁边,看的目不转睛,口中叫喊加油,恨不得亲自下场替那些小动物们比了。
比赛进入白热化,就连雅座上面的一些女客都兴奋起来,倾着身子向前看。
陆屿站在白亦陵腿上看着下头,尾巴直直地竖着,连上头的毛都炸了。
喂,底下那只狐狸,你要加油啊!你还是个红毛的,要是赢不了,以后朕就令你秃着出门!
白亦陵本来是要找贺子成的,结果他家皇帝陛下似乎已经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一心一意盯着自己的同类争脸,反正贺子成养的那只波斯猫虽然傻了点,但也在顽强地进行比赛中,只要他不走,白亦陵也不着急。
他相貌打眼,陆屿又伶俐可爱,就算是红配绿的组合,搁到一人一狐身上也别有一番风流。邻座的一名年轻贵妇笑着搭话:“这位公子,既然来了这里,怎么不让你的小狐狸也去试试?这一场的彩头是把东瀛的武士刀,听说是不容易淘换的好货,有不少人都盯着想要呢。”
她是才来不久的,斗鸡比赛太过血腥,赛宠却是不少女子打发时间的主要观赏节目。
白亦陵笑了笑:“我养的这只没训练过,什么都不会,怕伤着。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这场比赛是让参加的宠物们先从起点出发,绕过一只胡椅,再叼起另一只胡椅上面的樱桃继续往前跑,蹿过高高低低吊起来的绳圈,将樱桃完好无缺地扔进终点处木雕小鸟的嘴里,速度最快者获胜。
由于比赛很有难度,进场费的价格已经要到了一两银子,相对的奖品也丰厚很多。白亦陵一边回答一边顺着贵妇人的话看了那柄刀一眼,又随口说了一句:“不过庄家倒也有心,这把刀确实不错。”
他难得相中什么,说出来的话堪比圣旨,陆屿激灵一下,立刻把目光从场中狐狸选手的身上收回来,看看那把刀,又回头看看白亦陵,一狠心,用前爪扒拉着他叫了两声。
白亦陵握住他的小爪子,笑道:“毛遂自荐?算了吧你。”
平常开玩笑是开玩笑,他又不是真把陆屿当宠物养,哪能为了一把刀让他去参加这种比赛。
贵妇人好奇地围观,竟然从狐狸毛绒绒的脸上看出了劝说的意味,只见他抬起另一只爪,又杵了杵白亦陵的手臂。
让我去吧,我要去嘛,我想要刀。
白亦陵将他按趴下了,这个时候陆屿却趁机敏捷一跃,将他腰间那个装着碎银子的荷包扯下来,蹭蹭几下跑到了报名处,站在正在记录名字的庄家面前。
他周围都是抱着自家爱宠过来交付银两的人,冷不防看见这么一只小狐狸冲出来,灵活地抖了抖荷包,从里面倒出来一块碎银子,扒拉到桌上。
写字写到一半的中年男子目瞪口呆,大概是怕他傻眼了把名字漏下,狐狸不客气地伸爪,在对方面前的宣纸上拍了一下,示意他赶紧记,不要磨磨唧唧的,动作十分威严。
其余抱着宠物的人互相看看,觉得自家这只小蠢货怕是赢不了了。
白亦陵:“……”
晋国历代皇帝在天之灵看见这一幕不知道要作何感想,他都怕天上下来一道雷劈死自己。
报名成功之后,比赛正式开始。
一帮体型毛色都参差不齐的小动物站在入口处,有的蓄势待发,目光炯炯,也有的丝毫不在状态,正专心致志地舔爪子,把主人气的直骂。
陆屿的位置挨着的正好是之前场上唯一的那只大红狐狸,陆屿对这个同族很是恨铁不成钢,见它心里不在焉的,毫不留情地用尾巴将对方抽了个跟头。
大狐狸有点懵地扭过头来,看着身边神气活现的小不点,不明白它为什么要打自己。
众人议论:“很可爱啊,毛色一样,是父子吗?”
“小狐狸还挺凶的。”
正讨论的时候,场边三声鼓响,陆屿又将大狐狸抽了一个跟头,催它快跑,自己也一下子就飞蹿了出去,迅速绕过胡凳叼起樱桃。
贺子成那只波斯猫直接蹲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旁边的围观者大笑,贺子成不以为忤,也跟着一同大笑。
白亦陵看着自己的皇帝对象在场子里跟一帮猪狗猫赛跑,一时间觉得这个世界有点虚幻,但随着周围的人一片惊叫之声,他竟然也觉得紧张起来。
幸好陆屿很是争气,他的外形虽然比其余动物要小上很多,动作却快如闪电,遥遥领先,周围也是叫好声一片,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只小狐狸身上。
在众人紧张地注视下,眼看着他就要把嘴里的樱桃扔进木雕小鸟当中,场外却忽然飞来一箭,直冲着陆屿而去!
惊呼声纷纷响起。
白亦陵神色一紧,猛地站起身来,在注意到危险发生的那一刹那,他手腕一翻,已经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翻出暗器扣在掌心,蓄势待发,眼看就能将那支天外之箭打掉。
但紧接着,白亦陵紧绷着的肩头放松下来,表情也稍稍缓和了一些。与他相比,刚刚直面危险的陆屿却丝毫不慌,轻轻松松地迎了上去,身体在半空中一扭,樱桃就准确无误地掉入了地面上的木制鸟嘴,他顺爪一拍,箭支被拍落在地,危机转眼化解。
场子上一下爆发出来了欢呼声,刚才这一连串的动作可比比赛难多了!
狐族在猪族面前丢掉的面子顿时彻底挽回。
白亦陵不用救陆屿了,但也没含糊。他冷眼扫过刚才箭支飞来的地方,心中默算方位,手腕一转,刚才扣着的飞刀顺箭矢过来的轨迹射回,倏然破空之响大作,人群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尖叫声。
白亦陵上去将小狐狸抱在怀里,摸着柔软温热的皮毛,虽然知道这货皮糙肉厚心还宽,不可能受到惊吓,但是事情总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冷冷地说:“谁射的箭?”
周围的人也都聚了过来,现场人多,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去,刚才已经有人看的清清楚楚,是雅座上一个女人身边的家仆射出的箭。
女人坐的雅座离场子最远,周围还围着纱幔,没人能看清楚她长什么样子,只依稀通过身形打扮能判断是个年轻妇人。倒是靠外一点站着的下人刚才一直在场外跑来跑去,给第二名那只大红狐狸报名。
白亦陵打回去的是一枚拇指长短的飞刀,不偏不倚,正好削断了女人的发髻,此时,她披头散发,正气势汹汹地朝着这边过来,身后还带着不少人。
即便这人看上去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但是一个场子里终究有一个场子的规矩,如果人人都比试不过就放冷箭射杀,那成什么了?
人们纷纷七嘴八舌地指责起来。
随着双方的靠近,白亦陵眼睛微微眯起,认出这个想让人一箭射死陆屿的居然是桑弘蕊。
一段日子没见,也不知道她过的如何,成婚之后,人没有丰润起来,脸上的妆倒是精致,头发被打散了,更显得有点可怜,要是不知道她的个性,还真要被人给当成个娇弱美人了。
桑弘蕊被陆启羞辱之后,待在王府里怎么想怎么憋气,她一时没敢再去招惹丘珍,索性一大早就出门闲逛。陆启虽然懒得搭理她,但事实上,如果桑弘蕊自己不闹,基本上想做任何事都不会有人约束。
但她没想到人生处处不顺意,居然冤家路窄,又碰见了白亦陵。要是知道这破狐狸就是白亦陵养的那一只,她就不动这个手了——白亦陵的狐狸有灵性,不像她养这只傻不拉几的蠢货,非但没带来什么福气,就算是比个赛都挣不来面子。
桑弘蕊一直很想把白亦陵的狐狸弄到手,只是陆启对她的态度越来越不好,她不敢造次,也知道以白亦陵的身份,自己怕是惹不起。
但是这回可不是她故意找茬,是意外碰上的。她没把白亦陵的狐狸怎么着,发钗连着头发却都被白亦陵给削断了,真是欺人太甚!
想想她嫁人之前在幽州过的日子,就算是公主也没她自在。人人都对桑弘蕊追捧讨好,趋之若鹜,她只知道自己做什么都是对的,根本不对他人的心情由半点考虑。
结果自从到了京都以来,这鬼地方就好像和她八字犯冲一样,处处不顺,尤其是自从跟高归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逼不得已成了陆启的侧妃,两人的相处模式都快把她逼的半疯了。
高归烈已经死了,她又偷偷让兄长撬了对方的坟鞭尸。除此之外,桑弘蕊现在最恨的人一个是陆启,一个是骑在她头上的丘珍,剩下的,就是白亦陵。
想想她被强/暴是代这个人受过,陆启对她冷淡也是因为心里喜欢白亦陵,偏偏罪魁祸首还要什么有什么,越活越好,怎么能不让她恨的牙痒痒呢?简直是每回听到对方的消息,都要觉得抓心挠肝。
至于如果不是她自己去了那个院子,高归烈就不会把她错认成白亦陵;如果她脾气温顺,愿意和陆启好好过日子,陆启也不会无缘无故跟一个女人为难,这些念头不是没有在脑海中浮现过,但每一次都被强行压下去了。
陆启欺负她,丘珍欺负她,现在连只白亦陵养的狐狸都欺负她,桑弘蕊真心觉得,自己要是再忍耐下去,就能成佛了。
新仇旧恨加一块,累积成无法克制的怨毒。桑弘蕊看着白亦陵,非但毫不慌张,眼中还都是恶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泽安卫的野狗。怎么?你自己是畜生,就把别人都给当畜生,我的手下不过是流箭失手,差点射中你的狐狸,你就对我动刀子,还有没有王法了!”
白亦陵淡淡地说:“我跟他朝夕相处,就是当成个伴来养的,倒是看你这疯疯癫癫的模样,更像畜生,母狗都比你讲道理,。”
他平常有问题了都是直接处理,对这种口头上斗嘴皮子的行为不大热衷,可是桑弘蕊好像一天比一天疯,白亦陵心里来气,还真是不想给她脸了。
桑弘蕊话说得快,声音又因为尖锐有些失真,周围的人大多数没听清她嘴里冒出了“泽安卫”三个字,但看双方的服饰相貌,也知道应该是非富即贵,这样的人发生了冲突,连架都不好拉,出了事损失的还是场子的主家。
一个伙计凑过去,硬着头皮两边赔笑:“公子,公子您别往心里去,这位夫人大概是玩的情急了一时冲动……”
话还没说完,桑弘蕊一个耳光就往他脸上抽了过去,骂道:“照你这么说,还成了我的不是了?”
废话啊!当然是你的不是了,但凡长了个正常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问吧!
周围的人打量着桑弘蕊,都没想到这个漂亮女人竟然是个疯疯癫癫的泼妇,虽然不满却一时不大敢说什么。
不过桑弘蕊的巴掌打到一半,还是被人在半空中挡住了,出手的不是白亦陵,而是刚刚大步走过来的贺子成。
他挡下桑弘蕊打小伙计那一巴掌之后,就把伙计一推,自己也跟着后退半步,侧头看了白亦陵一眼。
近距离的打量,这人长了一张十分普通的面孔,脸上却带着轻快的笑容,仿佛不会因为任何麻烦而感到不愉快。
白亦陵却觉得他漆黑的眼底仿佛埋藏着沉沉的暗影。
两人眼神一交,贺子成的笑容顿了下,又恢复如初,冲着白亦陵点了点头,向桑弘蕊说道:“这位夫人,你跟谁有什么恩怨我不管,但是在我这里闹事,使比赛不能正常进行,就等于是砸我的场子,贺某要是不出面,那以后也就没办法混了。”
桑弘蕊道:“不能混就回家呆着去,你爱死不死,算什么东西!”
她一把将贺子成挥开,发现白亦陵的注意力好像被这个场主给吸引了,又是一巴掌冲着白亦陵脸上挥去。
白亦陵眉头微皱,侧身躲开,扣住桑弘蕊的手腕,就要毫不留情地直接把她整个人推出去。
桑弘蕊吓了一跳,心中转过一个念头,忽然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我怀孕了,有本事你就打。”
这句话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白亦陵微微一惊,动作果然顿住了,不敢推她,桑弘蕊却是半点情面都没留,巴掌又快又狠,说什么也想扇白亦陵一巴掌。
陆屿立刻就急了。他碍于目前是狐狸不好理论,一直在白亦陵怀里摇尾巴助威,结果没想到桑弘蕊出了这么一个贱招,仗着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身孕撒泼。
眼看着白亦陵下意识地一缩手,他连忙从白亦陵怀里蹿起来,小爪子挥出,快准狠地在桑弘蕊的手背上挠了一下,桑弘蕊吃痛一缩手,就没打到白亦陵的身上,手背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狐狸发怒,非同小可,陆屿这一下是真挠,跟以往和卢宏那种打闹可不一样,桑弘蕊的手背上火辣辣地疼,按住伤口退后两步,又气又恨地骂道:“一个永定侯府不知道从哪抱来的野种,你、你别以为扒上盛家就怎么着……”
她这边刚说了“盛家”两个字,盛家人就来了。
说来也巧,今天正赶上陆茉去护国寺上香,盛冕本来要把她送过去,结果半路上有公务,先离开了,盛铎接了父亲的班,陪着母亲一块去。
马车正走在街上,外面却不知道听见谁议论了一句,似乎说是白指挥使在不远处城西的斗鸡场,依稀听着是出了什么事情,陆茉就说要过来看看,于是镇国公府的马车向着这边驶过来。
陆茉人还在马车上,就看见了桑弘蕊跟白亦陵说着说着动起了手,差点打小儿子一耳光,被狐狸挠开之后又指着白亦陵的鼻子骂。
她最受不了的就是白亦陵受委屈,看到这一幕,当时就觉得一股火气从心里烧上来,一直冲到了头顶,旁边骑在马背上的盛铎气的脸都青了。
盛铎跳下马,分开人群大步走了过去,扳过白亦陵看他的脸,发现桑弘蕊虽然没打着,尖锐的指甲还是在耳侧的地方划出一道血痕。
痕迹很浅,但是在盛铎眼中看起来却成了了不得的打伤,他沉着脸,二话不说就将桑弘蕊揪了过来,扬手就是一个耳光。
清脆的一巴掌,结结实实落在桑弘蕊脸上,只听“啪”的一声,打的她脑袋侧了过去,半边的耳坠子都甩飞了。
旁边围观的人没想到这几位一个比一个狠,全都张大了嘴。
盛铎冷声警告道:“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这个泼妇过来跟我弟弟无理取闹试试,我可不管你是男是女,照打不误!”
他们忍桑弘蕊可不是一天两天了,盛铎可不管她打中没打中,反正是桑弘蕊先动的手。更何况耳光本来就是个羞辱性的动作,她有这个动机,就欠抽。
桑弘蕊震惊地掩住自己的脸,瞪着盛铎,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对方是谁,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盛铎一把将她推开,桑弘蕊被手下扶住,依旧有些愣。盛铎心气平顺了一些,问白亦陵:“怎么回事?”
他不知道桑弘蕊跟白亦陵说了什么,只见白亦陵收手,还以为他是心软了才被对方的指甲划到,又气又心疼,跟弟弟说话的时候也没什么好气。
要是一开始就明知道桑弘蕊怀孕,有个思想准备,白亦陵也不可能吃亏,只是桑弘蕊这招太阴,出其不意地跟他说了那么一句话,任谁都第一反应都是“不能碰她”,白亦陵这才大意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详细解释,只能简单地说刚才桑弘蕊的狐狸输了,要杀他的狐狸,双方这才起了冲突。
陆屿也给心疼的够呛,要不是刚才盛铎来得及时,他可能都要不管不顾地变人来抽这个女人。
这时,桑弘蕊的一个手下厉声说道:“什么东西!我家夫人还轮不到你们教训,想死是不是!”
他这么一说,桑弘蕊整个才回过劲来,胸口起伏不定,怒气冲冲地说:“废什么话?还不给我揍死他!”
盛铎额角青筋直跳。他活了三十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却从来没见过这样蛮横的女人,简直就是个疯子!过去桑弘蕊嫁人之前的做派也是如此,但那时候好歹还有点头脑,知道顾忌,自从当了临漳王侧妃,简直就像个疯子一样。
听说不光把正妃打的流产,就连临漳王本人都敢冲脸上挠,白亦陵今天碰上她,也是倒八辈子霉。
盛铎刚要说话,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和白亦陵回头一看,一起叫了声“娘”。
陆茉的脸色也不好看,但是要显得冷静一些,她道:“陵儿,娘看看你脸上的伤。”
白亦陵动了动嘴,愣是很聪明地没敢吱声,偏过脸去让她看。
陆茉用帕子擦了擦伤口上的血迹,看见只是浅浅地划破了一层皮,稍微松了口气,又摸了摸白亦陵怀里愤怒到炸毛的狐狸,说道:“小狐狸没受伤吧?”
白亦陵摇了摇头。
桑弘蕊好歹知道这是公主,就算是陆启还要叫她一声姐姐,见到陆茉之后,终于有点虚了,嗫嚅了一下,说道:“那既然都没事,那就算了吧,你们下次注意点。咱们走。”
陆茉道:“慢着,你回来。”
她的语气很平静,桑弘蕊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只见对方冷着脸,凉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无端就给人一种杀气森森的感觉。
女人的直觉放在另外的女人身上最灵验,桑弘蕊忽然觉得有种莫名的危机感。
她是真的害怕,强撑着说道:“干什么?我不就是不小心挠了他一下吗?又、又没什么事,顶多过两天就好了,不然大不了我回了府送点药去你们那。再说了,你们打我那一下,我还没算账呢!”
这番话一说,任谁都能听出来她的外强中干,这么一个彪悍角色能被吓成这个模样也是不容易了,但是陆茉可没想着就这么算了。
这个小儿子是她的死穴,从小在外面吃苦挨欺负,家里人根本就不知道,也不能为他出头,都是因为当娘的失职,没能把孩子护好。好不容易千辛万苦的找回来了,全家上下都是战战兢兢地将人捧在手心里,连半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
但是桑弘蕊这个死丫头,还一次次地找茬没完了!不教训教训,还真以为没人治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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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短短的不到两天里面,我遭遇了很多很多。火车坐过了站,差点被直接拉到丹东穿貂去。列车员叔叔给开了个越站证明,就近把我送下了车,又一个个工作人员移交,最后上了最快的一趟列车遣返学校,车上没座位了,在厕所门口守着自己的小箱子站回来的_(:3」∠)_,刚到宿舍门口,正蹲在外面请舍友早点回来给开门……又饿又累又晕车,被自己蠢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