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邱说:“他也是你们易城人,姓宋,今天早上他女婿给送过来的,说是让老人家好好享受新山庄,不过他女婿把人送过来安顿好以后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沈连华?他会有这么好心把宋立民送来享受?估计他是嫌伺候宋立民太累,又不能对他再次动粗,干脆就将宋立民给送了过来,还能落下一个大方孝顺的形象。
“哦。”宋佳微本想问宋立民住在哪,正好看见章竟泽用着探究的目光看她,她敛下眼底的波动,换了另一种说法套话:“那他一个人,他女婿也舍得给他租下一整套别墅?”
“哪能啊!”大邱直肠直肚,丝毫不曾去探究宋佳微的话。“有钱也不是这么铺张浪费的,宋老爷子住在酒店,但他女婿也确实有心,还给他专门安排了两个人保镖保护安全,还请了一保姆伺候起居饮食。”
保镖?保姆?呵呵,不过是沈连华的移动监控而已,他是怕宋立民再惹出事端毁掉他好不容易才重新建立起来的孝子形象。
“确实孝顺。”
正文 第63章 刘太太持刀行凶
是夜,宋佳微吃完晚饭趁着大家聊得起劲的时候悄悄抽身离开。
她到商场搜寻宋立民常常抱在怀中的那个娃娃,找了半个多小时几乎走遍整个商场才找到一模一样的,娃娃有着一头棕黄色的大波浪卷,和前生的她很像。
宋佳微走到酒店,打算按照大邱说的房间号去找宋立民,但苦于能用什么办法甩掉沈连华安排的两个保镖。
每逢佳节倍思亲,以往每年新年宋立民都会放下手上的所有工作应酬,把时间全交给她安排。
现在他没有了言旗集团,其实也算是落得一身轻松。
她按亮电梯上行按钮,手里提着白色纸购物袋,袋子里正是要送给宋立民的新年礼物。
“叮。”旁边的电梯率先抵达一楼。
她准备走过去搭乘,电梯里的人正在往外走出,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她看见了宋立民,以及在他身后紧紧尾随的两个保镖。
“我的泳裤没拿!”宋立民看着空荡荡的双手,惊呼。
一个保镖按下他的双手,用着哄小孩的语气说:“不怕,温泉那边有泳裤出售,我们给你买一条好看的。”
宋立民拍拍保镖的胸膛,似是撒娇的语气:“你说的啊,可不许骗我,我要有花的!”
“行,你要多少花的我都买给你。”保镖转动他的身子,让他继续往前走。
宋佳微漆黑如墨的眼珠一转,忽然一计涌上心头。
她提着购物袋,转身离开酒店。
从酒店到天然温泉需要经过刚才宋佳微买娃娃的商场,她提前一步抵达商场,站在大门旁透过玻璃门往外看。
宋立民边走边向后警告两个保镖离他远点,说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太吓人,保镖只得和他保持三米距离,尽量让他留在视线范围内。
宋佳微算好距离,伸手将洋娃娃伸出玻璃门外。
还在远处的宋立民一眼就看见了探了出来的娃娃,兴奋地说:“佳微,娃娃,娃娃。”
然后寄他忽然张开腿狂奔起来,朝着洋娃娃冲去。
两个保镖顿时反应过来,在后面追着宋立民。
宋佳微躲在玻璃门后用娃娃将宋立民引进商场,把娃娃塞到他的怀里拉起他的胳膊就跑,身旁最近的是一家大型超市,宋佳微毫不犹豫地拉着他跑了进去。
超市里人潮拥挤,许许多多刚来山庄的游客在购置生活用品,也有已经在山庄住下了的客人正在挑选着零嘴,货架一列列陈列填满了超市,货品琳琅满目,形成一道道屏障隔断了保镖们的视线。
宋佳微带着宋立民在超市绕来绕去夺过保镖的视线,最终从另一个出口离开超市,离开商场。
宋立民见过她一次,记得她,而且她还送他娃娃,因此他毫无戒备地由着宋佳微拉着跑,单手将娃娃抱在怀里,生怕弄丢了或者弄坏了。
跑出商场,宋佳微放慢了脚步,宋立民毕竟上了年纪,体力大不如前,不稍片刻便气喘吁吁的。
她带着宋立民走到一家东北饭店,点了两份驴肉火烧,一份饺子,两碗肉汤。
每年新年宋立民总会亲手给她包饺子,下汤圆。
他坐在她的对面,把娃娃端正放在大腿上靠着他的胸脯,说:“佳微,你看你朋友请爸爸吃饺子,今年你老公把爸爸扔到这里度假,没法给你包饺子了,我们就先凑合着吃,等到家了爸爸再给你包馅儿多的,保管你吃个够!”
宋立民面前有两个碗,一个是他的,另一个是他怀里的“佳微”的。
他夹了满满一碗的饺子放在“佳微”的碗里,然后又把自己的肉汤倒了一半进去。
“不好意思,佳微喜欢吃汤饺,她怕干。”宋立民说。
他的老年痴呆还没到疯癫的地步,只是有些事不记得了,有些人不认得了,就比如现在,他以为怀里的娃娃就是他女儿宋佳微。
宋佳微温和柔情地笑起来,拿起味碟盛了些辣椒,倒了些陈醋,端到宋立民面前:“你喜欢吃醋辣酱。”
宋立民用筷子搅拌均匀辣椒和陈醋,眼里揉进了宠溺的光芒:“你怎么知道?哦,一定是佳微告诉你的,你们是好朋友嘛,对不对,佳微?”
他低头问着怀里的娃娃,唇畔是明媚温柔的浅笑。
爸爸,爸爸。
宋佳微在心里歇斯底里地喊着,脸上却只能不动声色,云淡风轻地夹了几个饺子放进肉汤里。
驴肉火烧端了上来,宋佳微跟服务员说了声谢谢。
她拿起一个驴肉火烧,倒些陈醋进肉里,然后用铁汤勺背面沾了些辣酱均匀地伸进面皮下涂抹。
“这样吃也是佳微告诉我的。”她把驴肉火烧放在宋立民碗里,从小到大替宋立民的驴肉火烧加料,都是她亲自加的。
宋立民笑嘻嘻地拿起驴肉火烧大口咬了起来:“佳微是个乖孩子,孝顺!”
宋佳微只是笑着,没有说什么,继续给另外一个驴肉火烧加料,宋立民每年过年都能吃上两个,而她不爱吃,总是静静地给他加料,心满意足地看他大口大口吃完。
吃过属于父女两的年饭后,宋佳微带着宋立民重新折回商场,保镖们应该去了第二处找人了,现在商场反而是最安全的。
重生前宋佳微脖子上戴了个玉佩,是宋立民在她出生的时候给她挑选的,一直戴了二十多年,如今脖子上空荡荡的,她很不习惯。
难得现在有机会,她就让宋立民替她挑选一个新的玉佩。
不得不说宋立民对玉的眼光和识别能力真的很好,他替宋佳微挑的是一块白玉,玉佩是特殊的莲花状,以白玉雕成特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味道,也有莲花的娇嫩感。
“佳微的朋友,你长得这么好看,心地又善良,白莲最适合你了。”宋立民是这样说的。
宋佳微当下就把玉佩戴上了,摸着温润透亮的白莲玉,向来平静如水的心里泛起了微微涟漪。
她好想这一切都是梦,好想一觉醒来她还是言旗宋佳微,宋立民还在厨房给她包着饺子,煮着肉汤。
时间不早了,纵然再舍不得,她还是要将宋立民给送回去。
爸爸,你等我,等我把沈连华赶出言旗,咱们就回家。
入夜有些凉,宋佳微给宋立民买了条深浅灰间隔的围巾带上,走在山庄的林间小道里,已是十点时分,小道上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走过。
“佳微,你这个朋友对爸爸真好,看这围巾好看不?是爸爸喜欢的灰色。”宋立民双手高举洋娃娃,兴致高昂地说。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自由过,自从患上老年痴呆以后,他一天天被锁在那偏远冷淡的养老院里,即使义工和院长们也都尽心尽力地照顾每一位老人,但那始终不是家人。
“叔叔开心就好。”宋佳微说。只要宋立民高兴,她做什么都可以。
两人有说有笑地并肩行走,宋立民还心情极好地摘下路边的一朵小花,戴在了娃娃的头上。
“好看。”他满意地说。
“嗯,好看。”宋佳微挽住他的手臂,怕他光顾着看娃娃被绊倒,此时宋立民已然对她完全信任,并没有丝毫抗拒她亲密举动的意思。
“我……佳微的朋友!”宋立民大惊失色地看着倒下的宋佳微,单手抱住她不让她跌倒在地,掌心流过温热的液体,那是身体里流淌的血。
一个打扮得像极了的贵妇,手中高举着明晃晃的小刀,小刀上沾染了宋佳微的鲜血,宋佳微的后背,就是她捅的。
她跟了宋佳微整整两个小时,才等来了现在的机会,小道上人烟稀少,就是她一直等待的下手时机。
“你是谁……”宋佳微强忍住后背尖锐的疼意,抓紧了宋立民的手臂。
她又一次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她害怕,整个人瑟缩成一团,她能感觉到后背的伤口正缓缓流血,这种熟悉的绝望就像那天在车上,等待着汽车爆炸的绝望。
“滴,滴,滴。”鲜血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一如车祸那天汽油一滴一滴落在冰凉地面上的声音。
“宋佳微,我要杀了你!你为什么不老实认罪!为什么要害我丈夫的弟弟!”女人是刘鑫源的妻子刘太太,她无父无母从小和孤儿院的刘鑫源惺惺相惜,最终珠联璧合,她一直把刘鑫磊当做亲生弟弟,这些年来和他们兄弟两相依为命,她一无所有,他们便是她的全部。
如今刘鑫源和刘鑫磊双双入狱,她一个人孤苦伶仃,便把所有的错都怪在宋佳微头上,如果她没有那些证据,刘鑫磊就不会被人发现,她身边至少还有个弟弟。
可如今,她什么都没了!没了!
都是她,都是宋佳微!
“那是他们罪有应得!”宋佳微用尽浑身力气抵抗着,她凭什么要当刘鑫磊的替罪羔羊?
“罪有应得?我看现在的你才是罪有应得!”刘太太高举小刀,红着眼扑上去扎宋佳微。
“佳微!”宋立民惊恐万状地欺身上前,紧紧地将宋佳微揽入怀中。“啊!佳微,爸爸好疼!”
“该死的老头!”刘太太拔出小刀,继而又往宋立民身上插了几刀,刀刀直中要害,最后一刀插在了宋立民的头顶。
宋立民吃痛地眯上眼,再也无法睁开。
宋佳微最后听见的,是他无力的低喃:“佳微……佳微……”
“爸!爸!”
正文 第64章 好久不见,宋佳微
“住手!”保镖终于找到了宋立民,但眼前的状况……完了,他们一定会被沈连华削死!
一脚踢掉刘太太手中沾满鲜血的刀刃,反手把她擒住摁在地上,另一位保镖则报警,让警察将人带走。
刘太太仍是不甘心,倒在地上不断骂骂咧咧:“宋佳微,你会有报应的!早晚会轮到你家破人亡!让你也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宋佳微忍着疼起身把宋立民抱在怀里,他双眼紧闭,鼻腔里已经失去了呼吸,怀里的娃娃掉落在地上,娃娃的脸上、身上沾满了他的鲜血,如同春日里争相绽放的娇艳玫瑰。
意识一点点涣散,宋佳微晕倒前双手仍牢牢抱着已经消逝的宋立民,仿佛这样就不会失去他。
她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在梦里,她坐在后花园的秋千上,秋千的两根绳索攀满艳丽的花卉,与翠绿的叶子相交成藤,清香的花香扑鼻而来。
她欢乐地笑出声,梦里的她无忧无虑,一如纯洁的孩子,身后是穿着西装面容慈祥的宋立民,他一下一下地推着秋千,口中是温和的呼唤。
她多想一直不醒过来,就这样和宋立民在梦中度过。
可再长的梦终归是梦,总有醒来的那刻。
她睫毛微颤,扑朔扑朔几下迷离的眼睛睁了开来,映入眼帘的是暗棕色的天花,淡黄色的床头灯,身上盖着的是带着消毒液气味的洁白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