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陆云然就得意洋洋的去府学了。
陆云岫跟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得意的小模样,不由得撇了撇嘴。
昨日到底还是没有磨过这小混蛋,答应陪她一同去府学。
昨日,在她的院子中,陆云然可谓是使劲了浑身解数,才勉强让陆云岫点头,那股子磨人劲实在是让陆云岫头疼,可没办法,谁让这小混蛋才是个团子样,所以只好同意了。
同意了之后,看着陆云然那高兴又得意的模样,她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就这么高兴?”
陆云然理所当然的点头,看得陆云岫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没好气的吩咐侍女道:“去将那支绿宝鹓毳簪拿来,送给我们的小磨人精。”
陆云然不依:“大姐姐!”
什么小磨人精,她最可爱了,怎么会是小磨人精!
侍女含着笑离去了。
放在漆木盒中的鹓毳簪很快就放到了陆云然的面前,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精奇古怪,瞧着怪有意思的小玩意儿被一同送了过来。
虽然陆云然刚拿到单子就被不认识的‘鹓毳’二字分去了注意力,但陆云岫却还记得一开始的目的,这些是她一早挑选出来,打算送与陆云然的,想来孩童都会喜欢这些新奇的东西。
果不其然,陆云然的视线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了,她拨动着做工精巧的檀木盒子,这里抽一下,那里拨一下,玩的不亦乐乎。
陆云岫看她玩的开心,拿起那支镶嵌着长长的碧绿尾羽,看上去华丽又精巧的鹓毳簪子,将它束在了陆云然的小发髻上,然后打趣道:“开心了,小没良心的。大姐姐这么记着你,你却一门心思的拉大姐姐去府学,想着让大姐姐陪你一同念书。”
陆云然扶了扶重重的绿宝鹓毳簪子,不满道:“才没有。不是大姐姐说要看阿然有一日远胜过大姐姐吗,那大姐姐不看着怎么行?”
陆云岫叹息:“好,那大姐姐就暂且看看,看阿然能学成怎么样。”
她点了点快从陆云然头上滑下来的鹓毳簪子:“希望到时候阿然可不要连个簪子的名字都认不出来。”
她是答应了陆云然,陪她去府学,却也没全然答应,而是只答应陪她一段时间,之后就让她一个人去了。
毕竟长期去府学研习典藏,她怕是有些坐不住。
陆云然接住从小发髻上滑下来的鹓毳簪,紧紧的握在手里,重重的点头:“嗯。”
手中捏着簪子,身后的侍女抱着个重重的百宝盒,陆云然就这样雄赳赳气昂昂的跨出了院门,气势看起来霸道极了。
而望着她离开的陆云岫看到那像螃蟹一样气势汹汹的离去背影,不经莞尔。
那个百宝盒中放置的新奇玩意儿大多数是从陆父送来的东西中挑出来的。
自她回府后,陆父就总喜欢拨东西给她,这一次事故,也不例外,除了各家与族人之外,陆父也送来了一些安抚之物。
而这些东西与其他人送来的东西也有些区别,大多新奇又有趣,有些就连陆云岫看着都觉得有意思,但也有一些,却充满童趣,让陆云岫摸不着头脑。
不过她也没思虑过多,直接收了起来。
这一次要选一些陆云然喜欢的东西出来,就正好派上了用场。
吹着院落中还带着些寒意的风,与清元告别,陆云然便转身回了屋中,转身时,没注意到清元隐隐思索的神情。
第二日,天色刚亮,连日光的热度都还没有感觉到,陆云岫就被急急忙忙赶来的陆云然叫了起来,然后急急忙忙的往府学赶。
府学坐落在陆氏府邸的正东面,距离陆云岫的院子有些远,快走都要大半个钟头,陆云岫又是刚刚病愈,底子没有养好,陆云然不敢催着她走,只能干着急的以匀速前进,一路以看似慢实则也不慢的速度赶到了府学。
望着府学既熟悉又陌生的院门,陆云岫轻飘的脚步一顿,走了好一会儿,即使速度并不是很快,她也有些累了。
她拂了拂衣袖,然后一同与陆云然踏进了院门。
这是一座有些传承的院子,飞檐彩绘,丹壁朱梁——那是没有的,毕竟读书之地,用不着那么富丽堂皇。但清雅之气,却不少半分,门前两高树,挺拔匀直,门后一桃株,满目芳菲,还有窗前一枯梅,待雪来,便清妍。
小池青苔,墨韵延长。
是一个好地方。
可陆云岫一踏进这个好地方,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实在是太困了,困的她眼睛都懒得全部睁开。
她半眯着眼随意的在院中一扫,就往屋内走去。这里确实是个小憩的好地方,风清气明,就连阳光也是正好,只不过却不好用来小憩。
屋内人听到迟来的脚步声,暗觉不对劲,这不像是先生的脚步声。
结果一回头望过去,就看到一大一小两女郎。大的不熟悉,小的更不熟悉。
他们惊讶的看着两个女郎在屋中巡视,然后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便隐约猜到了两个女郎的来历。
能够这么随意的进入陆氏学堂,除了陆氏主支之女,还能有谁?再看这两位女郎的年纪,就能大致猜到这二人身份。
不过就算心中已经猜出了结果,一些人依然是有些不可置信。这位小女郎也就算了,这位大女郎,也就是陆云岫,她怎么会往府学来?
陆云岫坐在桌前,整个人懒散的很,恨不得扑在桌面上,看上去颇为的不体统,却并不让人觉得粗鄙。
而在另外一边陆云见看着那神情极为相近的两姐妹,牙根气的直痒痒,这小混蛋,还当她是真的懂事了,知道要读书了,没想到还是因为陆云岫。
昨天知道她要去府学,他还当她真心的,外表不显实则心中高兴的说着要带她一起去,没想到被她一口拒绝,第二天一大早,去找人,就发现人早就不知影踪,一问是去找大女郎了,一下子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他是知道陆云然要去府学,却不知道陆云岫也要去,一看到那小混蛋困的脑袋直点,却还要分出注意力注意她身边的陆云岫的情况时,陆云见就气不打一处来。
都和她说了,不要打扰陆云岫养病,不要让陆云岫答应为难的事,她一点都没听进去!
到时候陆云岫身体有恙或者突然不喜欢她了,难受的还不是她?
真是气死他了,个小混蛋,嫡亲的亲哥不缠,偏偏要黏着隔房的堂姐!
陆云见心里气呼呼的,却还是没有办法,学堂内叽叽喳喳的,都议论了开来,听着切切又急急的声响,陆云岫完全没当回事,她一手撑着头,又打了个哈欠,这吵吵嚷嚷的,还真有鸟笼的感觉。
而这个时候,今日上午来授课的先生也来了。
是陆氏旁支的一位族叔。
他看到突然出现在学堂中的两姐妹,有些新奇,却不惊讶,他和善道:“云岫和云然来了?”笑呵呵的,显然是提前得到了招呼。
陆云岫与陆云然起身:“是,先生。”虽然是族叔,但进了学堂便为师长,所以称先生。
一大一小两姐妹,看似恭敬耷拉着头,都没有用心的梳发髻,耳畔的发丝都垂落下来,更显的神情困顿,让人顿觉好笑。
先生也不经被她们相似的动作与神情逗笑了,也没有计较她们那昏昏欲睡的神情,让她们坐下了。
先生一到,屋中的窃窃私语就消失,众学子一一问候过先生之后,先生便正式开始了授课。
清晨正是读书的好时候,所以先生讲的是经义,含蓄而又简明扼要的经义被先生深入浅出的讲来,流畅的讲解回荡在整个学堂,让陆云岫与陆云然脸上的睡意更深了。
陆云岫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轻轻在桌上敲着,好似在听,又好似没在听,陆云然双眼都好似冒出蚊香圈。
先生见二人模样,敲了敲纸镇,也没有说什么。
不久,先生就开始查阅上次课时布置下来的课业,中学子纷纷应答,陆云岫和陆云然自然是不用的。
好不容易熬完了一上午的课,先生离去,陆云岫脸上的睡意都快熬没了,她起身,就准备往外走。
这时陆云然连忙道:“大姐姐,你要到哪里去,课还没结束呢!”
陆云然比她清醒得早,毕竟是个精力旺盛的娃娃,又没有大病一场,元气十分充足,所以她早早的就清醒过来,脸上的睡意比烧完的蚊香还要干净,连半点烟灰都没有留下。
不过她虽然早早的就清醒了过来,却依然听不懂课,先生讲的那些经义太过深奥了,明显不是她这个年纪该学的。
她虽然完全听不懂,不知道该做什么,无所事事,却也没捣乱,强忍着无聊,等到了现在。
陆云岫听到她的话,身形一顿,问:“课还没结束?”
陆云然点头:“是啊,下午还有课呢,大姐姐。”
陆云岫:“没有午休?”
陆云然摇头:“没有。春日清凉,不似炎夏那般令人困顿,所以没有午休。”
就算是夏日,也不过是中午进食的时间稍微延长一二,让学子们自行温书,或者稍微打个盹,哪会直接放人回去休息。
陆云岫听到这个话,顿觉不妙,没有午休?她最后问道:“那如何进餐?”
陆云然理所当然的说道:“自然会有人送来的,大姐姐不必担心。”
陆云岫……陆云岫被打击到了,一屁股做了下来,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