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处理好了吗?”亨利八世穿着一身奢华至极的正装, 按照宫廷画师的要求,在天鹅绒的椅子上摆出符合国王威严的姿势。
坎特伯雷大主教收拢了宽大的教袍,无比拘谨地进了亨利八世的待客厅, 冲着上手的国王深深弯了个腰,差点因为动作太大而直不起来。
“约克公爵已经抵达圣乔治教堂, 他将作为英格兰的新教传播者为威尔士亲王服务。”坎特伯雷大主教并没有凑到国王的跟前说话,而是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然后在回话的过程中偷瞄了下已经完成了大半的人物肖像。
只见不大的框架里,亨利八世坐在正中央的天鹅绒椅子上,旁边站着怀抱着里士满公爵的威尔士亲王。
老国王的右手搭在威尔士亲王的肩膀上,像是通过肢体接触来传承王冠与血脉。
可以说,这是一幅只属于国王的画作。
坎特伯雷大主教知道王室对次子的打压,是为了防止国内再次爆发玫瑰战争。
哪怕亨利八世也曾是被打压的那个次子,他也不会对自己的决定产生后悔之情。
况且熟悉亨利八世的人都知道, 国王陛下并不喜欢约克公爵, 所以对次子的离开也没有什么惋惜之情。
“在威廉的次子出生前, 我会保留爱德华的公爵之位。哪怕爱华德已经成了上帝的仆人, 你们也要确保他能享受到符合约克公爵身份的待遇。”亨利八世无比艰难地抬了下受伤的腿, 觉得自己的精神越来越差, 怕是要到了见上帝的时刻。
坎特伯雷大主教明白亨利八世这是隐晦提醒他,不要放松对约克公爵的监管,以免又出现一位不怕死的托马斯.西摩:“我会将您的意思转告给圣乔治教堂的主教们,只是……您打算怎么处理爱德华.西摩的遗孀安妮.西摩?”
对上老国王充满探究的眼神,坎特伯雷大主教鼓起勇气说道:“我手下的一位牧师在教堂里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写着托马斯.西摩是如何通过佩吉爵士的残党, 在威尔士王妃的马车上动了手脚。另外, 威尔士亲王的司库卡文迪什爵士也开始调查佩吉爵士的残党, 最后在伦敦的一位珠宝商人那儿,找到了这个。”
坎特伯雷大主教小心翼翼地从袍子里拿出几条造价昂贵,一看就是普通贵族都买不起的项链,然后将其交给亨利八世的仆人。
“这是我送给珍.西摩的东西。”亨利八世只是扫了眼项链的款式,便明白它曾属于谁。
因为阿拉贡的凯瑟琳钟爱石榴红的宗教首饰,安妮.博林更偏爱法兰西的时尚,而克里维斯的安妮喜爱蓝宝石和德国银饰,所以这种偏英格兰风的珍珠首饰大都属于传统又低调的珍.西摩。
亨利八世对没有“背叛”过他的女人都十分大方,所以除了被砍头的安妮.博林和家族出事的凯瑟琳.霍华德,其余王后还有情妇的珠宝都得以保留。
阿拉贡的凯瑟琳的珠宝大都被玛丽公主带去了洛林公国,珍.西摩的东西也都留给了约克公爵,只是在后者成年前都是由监护人,或是保姆、家庭教师进行保管。
坎特伯雷大主教趁热打铁道:“我去询问了照顾约克公爵的仆人,他们都说前任王后的首饰是由安妮.西摩夫人亲自保管。想必没有她的默许,托马斯.西摩也不可能拿去贩卖。”
“这个吃里爬外的女人。”亨利八世并不在乎这些已经送出去的首饰,但是被底下的人这么戏弄,还是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反胃:“直接将那个女人以同谋的罪名送入伦敦塔。“
在亨利八世的心里,安妮.西摩跟曾经的罗切福德子爵夫人是同一类人,明明逃过了丈夫的牵连,却还学不会老实做人。”
“是。”坎特伯雷大主教在心里松了口气,想着待会儿能向威尔士亲王复命,但是为求稳妥地又提了一句:“那安妮.西摩夫人要经历贵族审判吗?”
“你见过家里的爵位都被拿干净的贵族吗?”亨利八世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想再谈下去:“看在她曾照顾过约克公爵的份上,将绞刑减为砍头。”
“是。”终于放心的坎特伯雷大主教起身向亨利八世行了一礼,然后动作极轻地离开了待客厅。
亨利八世冷冷地看着坎特伯雷大主教离去的背影,过了很久才指了指随从捧着的项链,语气比刚才又冷了几分:“把这个送给威尔士王妃,然后给威尔士亲王带一句话。”
“就说他干得不错。”随从虽然不是亨利八世用惯了的老人,但也能听出国王话语里的讽刺。
“只是他的心还不够狠,做不到赶尽杀绝。”亨利八世决不相信威廉.都铎在托马斯.西摩的毁灭路上,没有推波助澜。但是托马斯.西摩要是没有让约克公爵取而代之的念头,那么威廉.都铎的小把戏也不可能成功。
这要是搁在亨利八世还年轻时,威廉.都铎怎么也得被削一下。但是威尔士亲王的发作时间挑的十分巧妙,所以亨利八世生气过后,也不得不将此事按照威廉.都铎预料的那样,尽数扣在托马斯.西摩,还有安妮.西摩的头上。
了解全部过程的随从心惊胆战地将珠宝送到圣詹姆斯宫的主卧里,然后亲自将亨利八世的原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威廉.都铎。
胡安娜王妃这才知道她回来的路上曾发生了什么,惊恐之余,也对威廉.都铎的前程感到忧心忡忡。
相较之下,身为当事人的威廉.都铎倒是没什么表情变化,不仅十分淡定地让胡安娜王妃收下了首饰,甚至还给亨利八世的随从封了三十英镑的跑路费。
“辛苦你了。”威廉.都铎让约翰娜亲自送了送亨利八世的随从,转身便看到胡安娜王妃露出拿烫手山芋的眼神。
“我总不能真的收下前任王后的首饰吧!”胡安娜王妃十分纠结道:“这要是你母亲留下的东西,我还能厚着脸皮戴一戴,可这是……”
胡安娜王妃注意到送人的约翰娜已经回来了,于是冲着她比划了个出去的手势,等心腹侍女关上房门后,才继续说道:“前任王后肯定在众人面前戴过这个首饰,没准就有人记着它们长什么样。”
“这有什么难得?你先把它们收起来,等我找个金匠将它们重新打一遍,然后等爱德华结婚时,你再转送给他的妻子。”威廉.都铎并不在乎这些东西,毕竟他有钱,而且胡安娜在爱尔兰也有不少收入,再加上恩里克二世偶尔还会给小夫妻拉一船的货物。所以现在的胡安娜王妃过得十分富有,完全想象不出她在历史上,曾一度拮据得要当自己本就不多的首饰。
不过比起这些注定压箱底的东西,胡安娜王妃的关注点还是在约克公爵的未来上:“你父亲……打算什么时候让你弟弟结婚?”
威廉.都铎抬了抬眼,不出意外地对上胡安娜王妃满是探究的眼神。
毕竟新教的神职人员是可以结婚的,所以约克公爵依然是威廉.都铎的潜在竞争者,再加上胡安娜王妃又不确定自己跟威廉.都铎会不会有第二个儿子,所以当他们的次子降生后,这爵位……是不是该换个人?
“你觉得我父亲能活到那时吗?”威廉.都铎数了数日子,知道亨利八世很快就会迎接上帝:“如果我不批准爱德华.都铎的结婚申请,那么他的孩子都将是没有继承权的私生子,并且他本人也犯了违逆罪,理应被关入伦敦塔。”
“至于约克公爵的位子……”威廉.都铎想了想亨利八世那副冷酷无情的性子,十分肯定道:“你放心,父亲在死前肯定会处理好这一切。”
“如果他不希望十几年后,又出一个白金汉公爵。”
胡安娜王妃这才安心地去做自己的事情。
与此同时,苏格兰的林利思哥宫里,被安格斯伯爵囚|禁的苏格兰王太后玛丽.德.吉斯,不仅没等来弗朗索瓦国王的赎金,更是要面对一份让她倍感屈辱的协议。
“阁下,我不明白您这是要做什么?”玛丽.德.吉斯恨不得将眼前的协议撕个粉碎,甚至连声音都提高到几乎要尖叫的地步:“身为詹姆斯五世的合法配偶,我的婚姻和财产受到上帝的祝福与保证。”
“可是夫人,您的财产来源于斯图亚特家族,而不是将您抛弃的法兰西国王。”安格斯伯爵对于这个曾将他赶出苏格兰的女人毫无尊敬之心,甚至连口气都变得毫无敬意:“按照苏格兰的惯例,如果国王陛下先离世,您身为王后,将终身拥有一部分城堡的所有权,以及相应土地的收入——前提是你没有拿这些钱去做出买通敌国,背叛苏格兰的事情。”
安格斯伯爵让人压上一个苏格兰侍女,后者已经在严刑逼供后,敲掉了所有的牙齿,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论起通敌叛国,我还比不上成为英格兰走狗,将女王拱手让给豺狼的在座各位。”玛丽.德.吉斯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冷笑道:“身为王太后,能审判我的只有苏格兰女王。还是说在座的各位要将我严刑逼供?直接打入苏格兰的地牢?”
“陛下,我们是苏格兰人,并不是未开化的野蛮人。”安格斯伯爵很看不上玛丽.德.吉斯的傲慢做派,直截了当道:“只要您签了这份协议,我们还能保证您享有苏格兰王后的退休金,否则就只能走议会的审判程序,宣布您被剥夺苏格兰王太后的身份,永远不能进入到苏格兰国内,更不能接触到女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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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八下一张拜拜,威廉三世继位。感谢在2020-07-24 19:02:35~2020-07-25 18:5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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