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 萨福克公爵的宅邸永远是国王巡游的第一站。
自打亨利八世登基以来,无论国王的寝宫里上躺着谁,身旁重用着谁, 目光注视着谁,萨福克公爵都是前三者拼劲一生都取代不了的人。然而时光并没有在优待他无与伦比的君宠之外,还斥退了他身上的苍老痕迹。
萨福克公爵比亨利八世还大了五岁, 即便养尊处优的生活和年轻漂亮的妻子让他看上去比同龄人, 乃至亨利八世都年轻了不少, 但是陈年旧伤还是在一定程度上侵蚀了他的生命力与精力。
当亨利八世抵达萨福克郡的韦斯索普大宅时, 萨福克公爵和他的第四任妻子已经等候在门口。
“陛下。”萨福克公爵首先对着亨利八世行了一礼, 然后让自己的两个儿子上前见过国王。
因为萨福克公爵的前三任妻子都没有留下男性继承人, 所以当凯瑟琳.威洛比接连生下儿子后, 萨福克公爵犹如当年的亨利八世亨利八世般松了口气。然而则口气还没吐匀, 萨福克公爵便想到一件非常扎心的事——他在跟凯瑟琳.威洛比成婚前, 曾在威尔士亲王的提一下,与亨利八世达成了协议。
那就是萨福克一系的财产与爵位都将归于他和第三任妻子的两个女儿。
而在埃利诺.布兰登去世后,属于她的那一份便自动转交给了诺丁汉女伯爵, 在后者成年前将有威尔士亲王代为打理。
对于一个男人而言, 如果财产和爵位不属于自己的儿子, 那么萨福克公爵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就像天主教双王打下的江山都归了哈布斯堡家族。
“威尔士亲王什么时候抵达?”胡安娜王妃当然能在韦斯索普大宅里有一个较好的房间, 甚至萨福克公爵也已经默认了威尔士亲王曾住过的套房就是胡安娜王妃的落脚之地:“这里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他应该要卖给萨福克公爵一个面子。”
抛开萨福克公爵曾对威尔士亲王的姑母所做出的渣行不谈,他也确实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威廉.都铎的安全,甚至对英格兰的功绩也是无法抹杀的。
也正因此, 威廉.都铎才会在一定程度上放过萨福克公爵。
但是这显然不能让萨福克公爵和凯瑟琳.威洛比感到安心。
“亲王殿下应该会在晚宴前抵达, 不过我刚才瞧见德埃雷斯比男爵夫人(凯瑟琳.威洛比的称号)给王后陛下和凯瑟琳.霍华德小姐都送了礼, 八成是要在继承权上动脑经。”约翰娜在给胡安娜王妃整理行头时, 曾如此说道:“多塞特侯爵夫妇至始至终都没跟萨福克公爵夫妇说上一句话,而托马斯.克伦威尔先生和约翰.达德利先生也跟萨福克公爵进行了私下交流,八成是萨福克公爵希望他们能在国王陛下和威尔士亲王面前多多美言。”
“哎!萨福克公爵都是这把年纪了,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光是多塞特侯爵夫人就能把两个继弟和德埃雷斯比男爵夫人给折腾至死。”胡安娜王妃不以为然道:“虽然我丈夫的表姐是个脑子不太好使的蠢货,但是她够识趣,同玛丽公主的关系也还不错。要是萨福克公爵一死,只要多塞特侯爵夫人不折腾出人命,威廉也不会介意她对德埃雷斯比男爵夫人做些什么,顶多是嘴上警告几句罢了。”
毕竟威廉.都铎从小是由他姑母看护长大的,而萨福克公爵对于几个女儿的态度堪比历史上的亨利八世,所以胡安娜王妃才会理解威廉.都铎为什么要让亨利八世来监护两个表姐妹,然后将诺丁汉女伯爵亲自带在身边。
“你等会请德埃雷斯比男爵夫人过来一趟,说是我愿意帮她在威尔士亲王的面前求情。”胡安娜王妃突然说道:“她要是够聪明就该依靠于我,毕竟王后陛下是个聪明人,绝不会掺和王室纠纷。即便最后上位的是约克公爵乃至别人,她也是被优待的那个。”
“等等,您怎么突然想这么做?”约翰娜十分紧张道:“可是这来一来,您绝对会跟多塞特侯爵夫人撕破脸皮。”
“可问题是,萨福克公爵已经到了临终一搏的程度,倘若我们不退一步,他们很有可能狗急跳墙地跟诺福克公爵联手。”胡安娜王妃提醒道:“德埃雷斯比男爵夫人不是给凯瑟琳.霍华德也送了礼吗?天知道这是她的意思,还是萨福克公爵的意思。”
“倘若是她的意思,那么诺福克公爵便有了一条策反萨福克公爵的路子。”
“而若是萨福克公爵的意思……
“那我们就得注意一下对方的态度,防止哪天我被反将一军。”突然进来的威廉.都铎接过胡安娜王妃的话头,示意约翰娜不必行礼:“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即便我父亲随口问起此事,萨福克公爵也能说是妻子的擅自举动,他根本不知道此事。”
“看你这样子,八成是见过多塞特侯爵夫人了,对吧!”胡安娜王妃猜测道:“她没有把你狠狠地骂一顿吗?”
“准确说,她是把我和萨福克公爵都骂了一顿。”威廉.都铎揉了揉太阳穴,十分疲惫道:“萨福克公爵不是蠢货,自然知道人走茶凉的道理,所以明白光是说动我还不够,得让多塞特侯爵夫人亲口放弃一切。”
“哦!那国王陛下是怎么说的?”胡安娜王妃将威廉.都铎扶到躺椅上,以便他能得到更好的休息:“你和萨福克公爵都不是能作主的人,关键是国王陛下要答应这一切。”
“那你觉得我父亲会答应吗?”威廉.都铎直视着胡安娜王妃的眼睛,十分认真道:“你应该和我想得一样。”
“当然。”胡安娜王妃觉得她跟威廉.都铎在人情世故上十分默契:“国王陛下是绝不可能让萨福克公爵轻易得逞的。”
“可这又是为什么?”约翰娜一头雾水道:“萨福克公爵不是他最信赖的人吗?”
“最信赖的人又不代表是最宠爱的人。”威廉.都铎轻描淡写道:“爵位可是有限资源,要是留给了萨福克公爵的儿子,我那个私生子弟弟约翰.佩罗特可就没爵位拿了。”
“我父亲让约翰.佩罗特的继父来给我当威尔士总管,又将小玛丽送给我抚养,不就是为了让约翰.佩罗特能获得王位继承权吗?”威廉.都铎知道胡安娜王妃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直接坦白道:“即便拿不到王位继承权,给个公爵的爵位也是好的。”
“只要抹掉了两个小儿子的继承权,再以白王后一系为由,直接剥夺了多塞特侯爵夫妇的继承权,那么萨福克公爵的爵位便属于小玛丽和她未来的丈夫。”胡安娜王妃忍不住感叹亨利八世在给儿子铺路上真是用心良苦,环环相扣:“想必萨福克公爵也是出于这一缘由,才会绕弯子去跟你,还有多塞特侯爵夫人进行谈判。”
“那你说我该怎么说服多塞特侯爵夫人。”赶了半天路后,又被多塞特侯爵夫人喷了一顿的威廉.都铎十分疲惫道:“我没法慷他人之慨,也不愿萨福克公爵倒向诺福克一系,所以你帮我拿个主意。”
“我?”
“在很多事情上,男人有男人的解决方法,女人也有女人的谋略。”威廉.都铎还想在晚宴前小憩一会儿,所以含糊不清道:“只要不牵扯到爵位,钱和土地都是可以商量的事情。”
“萨福克公爵也不会把事情做绝,所以只要多塞特侯爵夫人表个态,剩下的便是萨福克公爵和父亲的谈判。”
胡安娜王妃注视着威廉.都铎的睡颜,让约翰娜给他盖了条毯子,又命令男仆将威廉.都铎的宴会外套准备好。
“殿下,您还要跟德埃雷斯比男爵夫人见面吗?”约翰娜小声问道。
“当然。”胡安娜王妃十分肯定道:“他既然都拜托我了,我总得帮他想个法子吧!”
“与其劝说多塞特侯爵夫人,还不如从德埃雷斯比男爵夫人那边入手。”
“毕竟真到了退步的那一刻,肯定是所有人都得退一步,谁也别想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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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斯索普大宅的奢华程度不亚于诺福克公爵的阿伦代尔城堡,里头的很多东西都是前任萨福克公爵夫人从法兰西王宫里带回的奢侈品,所以在烛光的映衬下,一切都耀眼得让人难以忘怀。
即便凯瑟琳.霍华德已经习惯了汉普顿宫里的顶级奢华,但是这样的私人住宅还是让她忍不住想入非非。
“要是我也有一栋属于自己的宅邸就好了。”凯瑟琳.霍华德抚摸着墙上的挂毯,脸上满是羡慕的神色:“不必寄人篱下,也不用跟室友发生争吵。”
“一栋只属于我的,任何人都夺不走的宅邸。”凯瑟琳.霍华德的纤细手指在粗糙的羊毛间穿过,并没有注意到她即将撞上一旁的装饰花瓶。
“女士。”
凯瑟琳.霍华德被一道突如其来的男声所惊醒。
她有些慌乱地侧头一看,只见一位容貌陌生,衣着华贵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示意她看向身侧。
凯瑟琳.霍华德这才注意到自己差点撞上了走道里的装饰花瓶,于是颇有些窘迫道:“阁下,感谢您的提醒,不然我真的要在萨福克公爵的宅邸里出丑了。”
说罢,凯瑟琳.霍华德忍不住偷偷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发现对方的年纪跟自己相差无几,面容俊秀而矜贵,绝对不是普通贵族家的孩子。
“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女士你也最好别在走道里多耽搁。”少年并不想跟凯瑟琳.霍华德多交流,只是彬彬有礼地提醒了一句,便带着自己的男仆离开了凯瑟琳.霍华德的视线。
但是很快,他们便在宴会上重逢。
并且凯瑟琳.霍华德还知道了少年的名字和身份——威廉.都铎,亨利八世的长子兼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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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八世的基友一样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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