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修为高深的修士,死后尸身用来炼成被人驱使的尸体越强大。
只是这个炼制过程极其复杂,这些修士不易操控,随时可能反扑。
这么多年没见巫蛊宗动手,可能就是还未成功。
狐眠抿紧唇,立刻道:“我去把他们弄出来,再想办法把巫生杀了!”
花向晚没出声,她似是思索着什么,慢慢开口:“不急。”
“你说得是,”听到这话,狐眠便想起现在的情况,要合欢宫那些弟子都被带走了,合欢宫就是第一个怀疑对象,她捏起拳头,逼着自己克制情绪,“现下合欢宫实力不济,若是让他们发现我们知道了这些尸体去向,他们怕会担心我们报复对我们……”
“我说不急,是说,让你养好伤。”花向晚听狐眠的话,她看向狐眠,神色异常冷静,“我和你一起去。”
“可合欢宫……”
“师姐,”花向晚目光中满是笃定,“我不是白白活了两百年。”
这话让狐眠愣住,花向晚转过头,淡道:“不说我了,说说你吧,当初怎么跑出去的?又怎么成了玉成宗的弟子?”
听花向晚转了话题,狐眠便知这是花向晚不想谈的事情,她思索着花向晚的话,面上顺着花向晚的话题往下聊下去:“当初我醒过来,便发现自己被救了,后来我到处躲藏,遇到了几个玉成宗的底层弟子,他们当年被我救过,便将我改头换面收留在了玉成宗,我从最低阶弟子开始做起,一直到现在……”
两人说着话,慢慢到了附近最近的城镇。
谢长寂找了一家客栈,他安排好住房,出来通知两个人下车。
花向晚由他搀扶着走下马车,刚落地,就听旁边响起一个青年玩味的声音:“哟,花少主。”
三人一同看去,就见旁边站着个青年。
青年生得极为好看,桃花眼微微上挑,眼波流转,眼角一颗泪痣,一看就是个风流的人物。
花向晚愣了愣,青年张开扇子:“怎么,不认识我了?”
“薛子丹?”
花向晚反应过来,随后骤然想起,薛子丹之前一直是以云清许的身份出现,之前谢长寂是去救“云清许”,可他回来救人时,“云清许”却没有回来。
在画里一年,她竟是连这事儿都忘了。
现下薛子丹以本来的身份出现,必然是“云清许”出了什么事,她想了想,立刻笑起来:“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我也没想到啊。”薛子丹看了一眼三人,谢长寂平静打量着他,似是一条打量着猎物的白蟒。
薛子丹轻笑起来:“相逢不如偶遇,刚好三位都受了伤,不如让我看看?”
“不必……”
“好啊。”
花向晚和谢长寂同时开口,谢长寂微微皱眉,转头看向花向晚,他想说些什么,旁边薛子丹已经道:“走吧,狐眠师姐看上去伤势不妙,赶紧吧。”
花向晚毫不犹豫跟着薛子丹往前,谢长寂忍不住一把抓住她,花向晚疑惑回头,就听谢长寂提醒:“他是薛子丹。”
是妹妹给她下毒两百次,给合欢宫提供了毒药,当年和她一拍两散的薛子丹。
花向晚听他提醒,到不甚在意,只拍了拍他的手道:“放心,我有数。”
说着,她便跟着薛子丹往前。狐眠下了马车,跟在两人后面,看了一眼谢长寂,略带几分同情:“你别多想,阿晚有分寸的。”
谢长寂不说话,他缓了一会儿,才跟着进去。
进屋之后,薛子丹先给花向晚和狐眠看诊,随后“刷刷”写了两个药方,递给谢长寂,熟练吆喝着道:“劳烦抓药。”
听到这话,谢长寂动作顿了顿,他将目光看向花向晚,在看见花向晚身上的伤后,他迟疑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等谢长寂离开,薛子丹为狐眠施针,她伤势重些,体内有淤血堵塞,不比花向晚。
等做完这些,狐眠有些疲惫,躺在床上沉沉睡下,花向晚看了他一眼,起身道:“隔壁说去。”
“狐眠师姐,好好休息。”
薛子丹漫不经心起身,跟着花向晚到了隔壁,花向晚见他进屋,立刻回头,快速发问:“你怎么突然用云清许的身份过来?巫蛊宗的情况你清楚吗?你……”
“别这么着急,”薛子丹慢悠悠坐到屋中,给自己倒了茶,“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来。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问,”薛子丹面上带笑,“谢长寂是怎么和你说云清许和巫媚的事的?”
花向晚一愣,她不明白薛子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她也没有什么遮掩,诚实道:“我还没问。”
“那你去问问。”
薛子丹面上带了看好戏的神色。
花向晚皱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
薛子丹云淡风轻,却是换了另一个话题,只道:“云清许那个身份死了,还好遇到秦云裳,她把我救了,让我转告你,前些时日秦云衣救了冥惑,之后冥惑回了阴阳宗。”
“然后?”花向晚挑眉,薛子丹笑了笑,“他把阴阳宗几个长老的修为都吸食干净,马上就要突破,成为西境新一位化神修士。”
“所以呢?”
花向晚已经明白薛子丹的意思,却还是想问清楚。
薛子丹撑着头,慢悠悠道:“他若成为化神修士,秦云衣还舍得他吗?一条化神期的好狗可不好找。温容要杀他,秦云衣要保她,若鸣鸾宫清乐宫撕破脸斗起来,这不是你最好的机会?”
花向晚没应声,她坐到一边,从旁边桌上拿起茶杯,神色平稳,只道:“筹码还不够。”
“那你还想做什么?”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了。”花向晚抬眼看他,“回去吧。”
“我都出来了,还回去做什么?”
薛子丹漫不经心玩弄着手中纸扇,想了想,转头看花向晚,有些好奇:“话说,我有个私人问题想问你。”
花向晚抬眼,就看薛子丹凑过来:“你说,若有一日,你发现谢长寂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朗月君子,和你我并无区别,你当如何?”
“不可能。”
花向晚果断否决,薛子丹微笑:“如果呢?”
花向晚抬眼看他,薛子丹站起身,慢慢悠悠:“你好好想想,若有一日,你发现谢长寂是把好刀,”薛子丹说着,抬手在扇面轻轻一弹,“你是用,还是不用?”
花向晚不说话,外面传来脚步声,两人回过头去,就看谢长寂提着药出现在门口。
薛子丹凑上来,笑着道:“要不要我给你包扎伤口?”
“滚。”
花向晚知道他的烂脾气,立刻出声驱赶。
薛子丹倒也不恼,收起扇子,笑眯眯站起身来,朝着谢长寂行了个礼:“哦,忘了打招呼,久闻不如见面,见过谢道君。”
谢长寂不说话,静静看着他,薛子丹继续道:“之前阿晚就同我说过你,说谢道君人如朗月,品性高洁,所以她心生仰慕,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与我等西境杂修截然不同。”
“还有事吗?”
谢长寂冷淡开口,薛子丹笑笑:“没了。”
说着,他转头看了花向晚一眼:“我说的话你好好考量,先走了。”
薛子丹从大门跨步而去,似乎十分高兴。
谢长寂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走进屋来,放下药,关上大门。
他拉着她坐在床上,从旁边打了水,抬手给她擦干净手心和脸上的血。
花向晚直觉他不是很高兴,忐忑打量着他,好久,才迟疑着询问:“那个……之前忘了问你,云清许呢?”
听到这个问题,谢长寂动作一顿。
他不敢看花向晚,低着头,缓声道:“没救回来,被巫媚杀了。”
“这样。”
花向晚点点头:“那巫媚呢?”
“死了。”
“死了?!”花向晚颇为震惊,“谁杀的?”
“我杀的。”
“你为何杀他们?”花向晚听这话,紧皱眉头,急道,“你可知你杀了他们,若让人知道,就是把天剑宗卷入此事?你……”
花向晚声音顿住,她看着面前低着头的青年,一时竟什么都骂不出来。
谢长寂沉默着,过了一会儿,他缓声道:“是他们先动的手。”
不是他主动杀人。
听着这个解释,花向晚稍稍放心,她沉默许久,才道:“谢长寂,如果不是为了自己,西境的事你不要碰。”
谢长寂听着,并不作答。
花向晚低着头,她抿了抿唇:“你早晚得回去的。”
谢长寂动作一顿。
还是这句。
哪怕知道他是谢无霜,知道他的心意,她还是坚信,他要回去。
或者说,她希望他要回去。
她根本不想要清衡上君谢长寂。
她只想要不负责的感情,没有未来的陪伴。
谢长寂不说话,他克制着情绪,为花向晚擦干净手和脸,只淡道:“我替你清洗伤口。”
他想做点什么,迫切地做点什么。
他不喜欢现在的感觉,不想要这种被拒绝的情绪。
他想回到幻境里,想看她毫无保留的时刻。
他找了借口,然而一听这话,花向晚莫名有些紧张。
以前她一直觉得,谢长寂无欲无求,可是在幻境里过了一年,又看到那些过去……
她突然觉得,面前的是个人。
是个男人。
她赶忙道:“不用,我自己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