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娇娇回头,和那只野猫视线对上。
学校里的野猫大多不怕人,只会在晚上出现,有些学生会在附近喂一些流浪猫,但是因为不知道猫窝在哪里,通常会把食物放在野猫经常出现的地方,到了晚上,野猫便会自己出来觅食。
她突然想通,谢衍之这么异常,不是怕猫吧?
听说过怕狗的,没听说有人害怕猫呀。
她往前走了几步,弯腰把猫赶走,然后回到谢衍之身边,轻声道:“我把猫赶跑了,真讨厌。”
谢衍之好半天才缓过来,他咬着牙,眼里的红慢慢下去,慕娇娇蹲在他面前,歪着头,笑意盈盈。
“起来,跟我一起去倒垃圾,休想偷懒,装头疼也没用。”她半开玩笑,站起身拉了谢衍之一把。
谢衍之穿了一件白色长袖衬衣,衬衣袖口掀开,手腕上有几道新鲜抓痕正在往外渗血,浸湿了雪白袖口,沾了点点红痕。
慕娇娇咬唇,她没注意到,谢衍之啥时候下的手,对自己这么狠?!
不是脑壳真有点问题吧,怕猫怕到这种程度?
自残?不至于吧。
然而一路,谢衍之没再跟她说过一句话。
倒完垃圾,垃圾桶还要送回教室,回来慕娇娇绕了一下,从医务室门口经过,进去买了包碘酒和一包棉签。
桶就丢在外边,拖着谢衍之进去给他伤口消毒。
她开口:“我没做过这事,下手不知轻重,要是疼,你就吱一声哈。”
三道伤痕,慕娇娇提心吊胆,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生怕重了一分。
袖口挽起,露出瘦削有力的腕骨,手腕下青色脉络清晰可见。
谢衍之垂眸,目光却没看自己伤口。
他以前也受过伤,比这重的多,然而没有人这样小心翼翼地怕他疼。
他收回手,慕娇娇上药上到一半:“诶……”
“我没事,你不用管。”
慕娇娇捏着一根沾了碘酒的棉签,撇嘴:“是是是,你是大爷。”
她丢了棉签,走出医务室,回头见谢衍之还站里边儿不动,开口道:“大爷,走啊,留这儿过年呢?”
谢衍之:“……”
如果沈从渊在这儿,应该能查觉出好友的心思,算是一种比较愉悦的状态,然而他不在,谢衍之的愉悦,除了他自己,无人知晓。
又回到寂静空旷的教室,慕娇娇扯住了谢衍之衣角。
她怂了。
谢衍之看她一眼,没拒绝,就让她牵着自己衣角,躲在他后头。
一出教学楼,慕娇娇就放飞了,手一松,走路都轻快不少,走一路,蹦一路,背着手倒退着走。
沿路有灯光,暖黄柔和,灯下许多飞蛾扑来扑去,一旦靠近,便被灯火灼伤,路灯脚下,无数飞蛾尸体落下。
“谢衍之,你以后多跟我说说话呗?”少女声音随风传过来。
“为什么?”
慕娇娇道:“我们都这么熟了。”
“很熟吗?”
“毕竟一起倒过垃圾。”还知道你的秘密呢。
后面这句话,慕娇娇压在心底没说,也不打算跟任何人说。
-
第11章 她要永远有活力。
校门外,一中校匾高高挂起。
学校保安站在门口查学生的走读证,慕娇娇出来时有点晚,校门口接孩子的家长已经散的差不多,只有一辆低调的黑色小车停在那里,不怎么引人注目。
慕娇娇和谢衍之校门口分别,她把手上提着的碘酒和棉签一齐塞给谢衍之:“回去记得擦。”
不远处温淮还没走,等着慕娇娇过来。老远就瞧见她跟个男生拉拉扯扯,温淮眯了眯眼,突然出声:“慕娇娇,滚过来。”
慕娇娇吓一跳,转头看过去,温淮那眼神跟捉奸似的。
怕他在爸妈面前瞎说,慕娇娇连忙把手里的东西塞进谢衍之怀里:“拿好,我走了。”
白色塑料袋,里面装着一瓶碘酒和已经拆开的一包棉签,谢衍之向远处看了眼,神色冷淡。
他坐进车里,沈从渊凑上来:“什么呀?”
谢衍之连同塑料袋一起丢给他。
沈从渊打开翻了一遍,不可置信:“什么玩意儿,你受伤了吗?”
谢衍之道:遇见了一只野猫。”
沈从渊顿了一下,看看谢衍之,发现他面色正常,于是放心:“哦,那没事吧?”
“没事。”
说是没事,沈从渊还不太放心,目光在他身上扫了又扫,终于发现异常,袖子上有血。
于是碘酒和棉签就有理由了。
问题是,为什么是个女生给他送呢?
“那女生谁啊,挺漂亮的。”沈从渊道。
谢衍之侧头睥他一眼:“跟你没关系,少打主意。”
沈从渊轻笑:“阿衍,你想什么呢,我就问问,还能有什么主意啊。”
他唇角微勾,凑过去,戏谑:“你喜欢啊?”
谢衍之阖眼,懒得理他。
沈从渊往后靠了靠,长叹:“完了。”
司机眼观鼻,鼻观心,专心开车。
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一个人,很正常,只是,什么年龄做什么事,既然是学生,还是好好学习为好。
-
“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去了?”温淮皱眉问起。
慕娇娇道:“打扫卫生啊,你都不知道帮我一下。”
“自己的事自己做。”
慕娇娇朝他扮鬼脸:“懒鬼。”
“说谁呢你?”温淮揪她耳朵,“我跟你说,你现在是读书,少跟一些不三不四的学生来往。”
慕娇娇也怒了:“什么叫不三不四,你说话也太难听了。”
温淮气笑了:“我不管,反正你给我老老实实把高三这一年过完。”
慕娇娇翻个白眼:“放心,不惹事。”
温淮这才罢休,自己一个人在前面走,慕娇娇跟在他后面好大一段距离。
走到一半,温淮突然回头,看见掉在好远的慕娇娇慢悠悠走着,他有点不耐烦:“还不跟上来,等谁呢?”
慕娇娇勾勾唇,起了坏心思:“来了。”
她看着温淮挺直的背影,忽然跑起来,两人距离越来越近,耳边风声划过,她一把跳上他的背,笑声如银铃,清脆悦耳。
温淮被她突袭,差点没站稳,不过慕娇娇做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他要走前面,多少有点心理准备,听见身后动静,立即调整姿势,一下把慕娇娇给接住了。
接住后,他甩了几下,慕娇娇紧紧扣住他,就是不松手。
温淮干脆妥协,又把她往上掂了两下:“慕娇娇,你是猪吗,走两步路就要人背?”
慕娇娇揪他耳朵:“温淮,你才是猪。”
黑色轿车从他们身边经过,车内安静,路灯光线照进来,洒进斑驳光影。
沈从渊笑出声:“一中挺开放啊。”
谢衍之目光往车窗外淡淡一瞥,瞧见慕娇娇趴在温淮背上,眉眼间热烈张扬。
想来他们关系应该很好。
“不是说不允许早恋吗?”沈从渊道,“阿衍,那女生有点眼熟。”
他唯恐天下不乱,“啊,想起来了,这不是刚刚给你送碘酒和棉签的女生吗?”
“怎么,准备想脚踩两只船了?”
谢衍之看他一眼:“你能闭嘴吗?”
沈从渊一笑:“好,不说了。”
虽是闭了嘴,他仍往后看了眼。
车子与那两人距离拉远,影子逐渐模糊,直到什么也看不清。
-
车子停在南湾区,这里是最早建起来的一片开发区,路好,景好,最重要的是,这里只有家境殷实的人才能住进来,因为周边都是高消费,普通家庭根本承受不住。
谢衍之的奶奶,姓苏。
听说早些年和老爷子离了婚,独自一人搬回了南方居住。
苏家本家原来是做纺织生意的,往上回溯几代,从发家开始,一富富了好几代,后来时代变迁,生意也曾受过打击,然而底子还在,家族生意由后辈接手,到了苏老太太这一代,层层联姻的烘托下,南方苏家和北方谢家,一时风头无两。
然而势头正盛的时候,苏老太太竟然提了离婚,独自搬回了南方。
她有两个儿子,全部留在繁华京都,没有一个人陪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