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林路定在从东京回来的隔天, 上门拜访。其实想定当天也不行, 他的飞机落地北城机场刚好是傍晚,赶晚餐都匆忙, 头一次上门当然越早越好。
  魏喜第一时间在晚餐桌上告诉了全家人。
  魏晋阳“哼”了一声:“你告诉他, 我在家泡好茶等他!”
  李春晓计划起来了当日的菜品,开始了各种迎接准备。
  魏琪啊啊啊站起来绕餐桌转了两圈,欢呼跳跃着立即把回江城的时间往后推迟了好几天, 为第二天赶飞机打包好的行李箱很快又翻乱了,忙乎着挑选衣服搭配。
  反倒是魏喜表现得最平静。
  那也只是表面现象。
  晚饭后, 她写字画画都没有静下心来, 也很少见的失眠了,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却没有睡意。原本林路上门拜访很正常, 跨年夜他在她家门口说下次上门拜访叔叔阿姨,她都觉得是应该的, 高老师从小就教导他们守礼知节,他拜访长辈实属礼节。
  可是有了他送到医院给她看的那张纸上的那句话,这次拜访仿佛又有了特殊意义,她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伤害他,可无论怎么选择,她注定要伤害他。
  一筹莫展之时,她甚至冒出一个无比荒谬的想法——如果林路是渣男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没有任何顾虑的和他来一段露水情缘。
  然而林路不是渣男,她没法狠心拒绝他,却又不正面回应他的做派,十足是渣女。
  -
  林路要来吃午餐,这天魏晋阳连公司也不去了,吃完早餐,就在书房处理公务,摆明了等着林路上门。
  杨阿姨今年要回老家过年,李春晓学校放假后,家务可以自己来,前几天就早早给她放假了,所以这顿午餐是李春晓主厨,魏喜和魏琪打下手。
  李春晓炖上了鸡汤,早上在生鲜群里买的菜也被物业接收后送上门了,她翻检着两大袋菜,把中午要炒的放在料理台上,剩下的放进冰箱。
  魏琪看见有西蓝花,一把抓在了手里:“大伯母,西蓝花留给我炒吧!”
  李春晓不是很信任她的厨艺,魏琪和魏喜一样,都极少下厨,帮忙洗洗菜可以,直接上手炒菜,那就要考验食客的口味接受度了。
  然而魏琪极度自信,她认为青菜并不难,拍着胸脯说一定要让林路吃到她亲手做的美味菜肴!
  李春晓拗不过她,只好随她。
  魏喜的目光梭巡着料理台上的菜,最后看中了水池盆子里游来荡去的鲈鱼:“妈,那我来做清蒸鱼吧。”
  李春晓:“……”
  清蒸鱼并没有想象中简单,鱼要处理干净,要掌握火候,腌制和料汁也要恰到好处。
  不过李春晓想了想,有她在旁边指导,应该问题不大,反正是女儿的心意,于是说:“那到时候我杀好鱼你就来做。”
  清蒸鱼就要吃鲜,李春晓没让生鲜店帮忙宰杀,预备现杀现吃。
  魏喜也不敢杀生,水盆里的鲈鱼还优哉游哉甩着尾巴,哪里知道等一会儿就要成为餐桌佳肴。
  向来最爱吃鱼的星星闻见了腥味,四脚竖立,扒在料理台边,目光炯炯对着水盆“喵喵”叫。
  魏喜默念了一声“罪过罪过”,抱着它赶紧离开了厨房。
  -
  魏喜敲门进一楼书房的时候,魏晋阳刚刚挂断一个工作电话,正在交代秘书给他传递几份文件。
  她把一杯加了牛奶的馥郁红茶放在书桌上,娇声软语道:“爸爸,你忙吗?”
  魏晋阳哪儿能不忙,年底最后几个工作日,待定夺安排的事项排满了日程,不过他喝下一口稍显甜腻的红茶,靠在转椅上悠闲道:“今天没多少事,爸爸再忙也忙不过林路啊,他都有时间上门了,我肯定有时间等他来吃饭。”
  魏喜:“……”
  魏喜满肚子的话噎了一下,转而急急的一骨碌蹦出来:“爸,林路就是来拜访你和妈妈的,你还记得吧?你等一会儿不要和他乱说话,他就是高老师家的哥哥,我和他还什么都没有……”
  “什么?!什么都没有那他跟去苏州干什么?”
  魏晋阳越听越不是滋味,感情到现在自己女儿还在一门心思的单恋,本来对女儿送茶水的关怀体贴很受用,现在发觉居然是为了林路,喝下去的牛奶红茶都泛酸了。
  魏喜这才知道苏州的事情还是没瞒住,早有心理准备,她解释道:“他就是去看画展的,而且我也好好的没事。”
  晕倒还能叫没事?
  魏晋阳灌下半杯牛奶红茶,沉下气来,转而又是商场上稳如泰山的样子,好整以暇道:“你放心,我和你妈又不是上赶着嫁女儿,别说他只是抽空上门吃顿便饭,他和高老师一起正式上门提亲,我都还要好好考虑考虑,看看这门亲事到底能不能结!”
  魏喜:“……”
  但是这番话倒真的让她放心了。
  -
  上午十点,门铃“叮咚”响起,魏喜打开门,林路穿着黑大衣,双手提着礼物,长身玉立在门口,对着她笑。
  这天有太阳,冬日淡薄的阳光在他身后洒满一地,他的笑脸清风朗月,凤眼弯弯,银发迎着朝阳,透出毛绒绒的弧光。
  她忽然心如擂鼓,打了照面后,默默退后几步,让他进来。
  魏琪克制住尖叫,亲热招呼道:“林路哥哥,你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