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挺喜欢被重视的感觉，但是从前几个月开始，赵青婷知道她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之后，天天在她面前说的，就是：“你亲妈是个穷鬼，一个月工资才四位数，你去了就什么好东西都没有，去了就得受苦。”
虽然顾若曦不觉得苦，甚至吃得好更好了，但是她也知道顾棠就是个普通人，的确是没有赵青婷有钱的。
“不用担心这个。”顾棠看着一脸为难的顾若曦，去买了两个甜筒，道：“我不会找不到工作的。我是做会计的，而且资历挺好，我从公司辞职，也是想有个更自由的时间。我去给小公司兼职做账，差不多一个公司每月会给我500~2000，要是真比起来，比以前多。”
这话加上牛奶味的甜筒，驱散了顾若曦的担心，“再给我买个帽子吧，头发这么短，是真的冷。我要那个红色的，下头还有两个小毛球球的。”
顾棠故作严肃叹了口气，“你觉不觉得红色的毛绒帽子，跟你银白色的羽绒服不太配？”
顾若曦现在就是被偏爱的人，她根本就不怕的，“妈妈~”
“买买买！”
两人又去开开心心买了个帽子，还是同款的。
顾棠道：“咱们家里存款还有20万出头。”她觉得给孩子输入正确的消费观还有金钱观是很重要的。
不仅仅是这个，还有对世界的认知，知识的广度等等，只有这样，做出来的决定才是考虑周全，才是更适合自己的。
“你觉得咱们这么吃饭，一个越能吃多少？”
顾若曦想了想，毫不避讳提到了以前在赵青婷家里的生活。
“以前赵女士家里，加上我一共三口人，外加一个包吃住的保姆，每个月伙食费是3万多，不过赵女士吃得少，赵女士的母亲年纪大了不敢吃得太油腻，我又——我后来就是回去睡个觉。”
“但是我觉得妈妈做饭比赵女士家里的保姆好吃太多了！就是材料没有那么大的名头？5000块一个月？”
“1500。”顾棠揭晓了答案。
顾若曦又瞪圆了眼睛。
顾棠道：“苹果有两块钱一斤的，也有20块钱一个的，葡萄有十块钱一斤的，也有500块一斤的。”
没等她例子举完，就被顾若曦打断了，“赵女士可真是——”
真是怎么样没说出来，不过赚多少钱过什么样的日子，不浪费但也不用过分节俭，这个观念还是要有的。
顾棠道：“当然等咱们有钱了，咱们也能吃20块钱一个的苹果。”
顾若曦笑得眼睛都亮了起来，“我给妈妈买苹果吃。”她眼神飘忽不定，左看看右看看，小声道：“其实20块钱一个的苹果，跟两块钱一斤的没有太大差别，就是个头大一点，味道都差不多。”
顾棠又去揉了揉她扎手的小板寸，“咱们吃的是9块钱一斤的苹果，差不多一个六七块钱吧。两块钱一斤的就真的还没长开，不太好吃。”
顾若曦搞了个大红脸，她气鼓鼓道：“我还想再吃一个甜筒！”
买了衣服，中午在外头吃了一顿快餐，下午照例是在家里学习。
顾棠先教给她的是做计划。
比方两天出去玩一天，又比方说文科理科换着学习，接着就是寒假作业、补习初中基础知识，还有复习高中知识，最好还能预习一下，这四样轮着来，又需要多长时间。
顾棠给她列了大框架，剩下的细节都是顾若曦自己填进去的。
比方寒假作业其实不多，真要写的话，差不多三四天就能做完，所以她初步的计划是每天一个小时。
接着是补习、复习跟预习，这三样就是平均分配了。
顾棠看了她的初步计划，问道：“休息时间呢？早上8:00~9:00读英语，9:00~10:00数学，10:00~11:00语文，11:00~12:00物理，你什么时候休息？”
“我可以一直学的，每个小时换换脑子，倒杯水喝喝就是休息了。”
这个顾棠可太明白了，别说小孩子了，就是大人定计划，那也恨不得往一天48小时去，排得满满当当，用一步登天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然后第一天强撑过去，第二天触发强迫症，第三天开始嫌弃自我，第四天破罐子破摔，第五天就再次进入咸鱼状态，直到下一轮奋进。
“你知道你们上课为什么一节课45分钟吗？”
顾若曦摇了摇头，“要去上厕所？”
“是因为根据科学研究，人类注意力一般只能高度集中35分钟左右。你仔细想想，老师上课的时候，前头是不是得来几分钟必要的废话，中间还得穿插提问，最后再布置一点作业，真正讲内容的时候，不会满满45分钟的。”
“当然你还年轻，没有那么多分心的事情，所以注意力是可以长时间高度集中的，但是没有这个必要。高三开始，就算你想休息，也不会有现在这么轻松了，所以不要太累，咱们慢慢来。”
顾若曦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到了晚上，顾棠的快递到了，这波都是她给顾若曦买的东西。
她可太知道怎么调动人的积极性了。
“24色彩墨，都是5l小包装的，要是用得快，一个月就能用掉四五瓶。”
顾若曦可太喜欢这个了，“我喜欢葡萄紫，这个夕阳也好好看！不过写作业就还得用蓝黑或者黑色之类的，这个深灰色也不错。”
下来就是各种好看而且质量上佳的本子，钢笔和中性笔了。
顾棠道：“我看了你的试卷，尤其是英语，我觉得你语感可能不太好。”
“语感吗？”顾若曦反问道：“我们老师说我语法没记住。”
顾棠的微笑有点神秘，“你看你学母语的时候，你学语法了吗？”
顾若曦摇了摇头，表情郑重了起来。
顾棠拿了手机出来，给她看了汉语考试的试题，“你觉得这是语法的问题吗？”
这题目挺简单的，__很困难，__我还是不会退缩。
“虽然？但是？”
顾棠点了点头，“你觉得这是语法问题吗？”
这肯定不是语法问题啊，这就是说话方式啊。
顾棠道：“所以……what_do_you_wa
t_for_d
er？”
顾若曦愣了五秒钟，然后小声道：“meat？”
“其实高中要求是常用单词3500，这个远远超出国外高中生水平，所以该学的你都学过的，剩下的就是应用了。以后没事儿咱们说英语。”
顾若曦：“……”
真的是亲妈啊，不是亲妈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晚餐不吃肉，中午吃了炸鸡了，晚上吃汤面条，一会儿再给你蒸个鸡蛋羹当夜宵，或者双皮奶？蒸酥酪？要么还是吃芝麻糊？”
“赶紧做饭啊！我又饿了！”顾若曦轻轻把顾棠推进了厨房，然后一个人站在客厅傻乐了三分钟。
剩下的事情就是买家具了。
房间不大，所以也没什么可挑的。
顾棠带她逛了好几家，然后找了出售展示款的店铺。
她跟顾若曦道：“要是新家放着晾一晾的，就买新的，但是咱们这个是要买回来直接用的，就不如买家具店的展示款安全一点。”
顾若曦真是觉得她什么都知道。
在家陪了顾若曦四天，还带她出去把附近的超市餐馆还有车站等等地方都逛了个遍，最后一天去取了身份证，顾棠放心把她留在家里，然后去交接工作，准备离职了。
康明珠那一边，除了第一天没出去，剩下时间也挺忙的。
第二天赵青婷带她去做了个面部美容和全身精油spa，第三天去买了十几件新衣服，总价值超过了三万。
第四天一样是早上去取身份证，然后下午就带她去办了加急款的护照和通行证。
“咱们过年的时候去港城看你爸爸。你爸爸是港城的大富豪，老宅在西半山的，家里规矩多，你去了亲热点，多说几句话。”
康明珠再有心机，到了这个时候不免也有点胆怯，更重要的是，她把什么寒假作业，期末成绩等等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我爸爸姓康？这么大事情——”她抿了抿嘴，“孩子抱错了，他不回来吗？”
“他忙。”赵青婷笑得无比满足，“他要赚钱养家的。康记点心，就是他——咱们家的。”
说实话，康记点心市场占有率是有的，但是还没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反正康明珠是不知道的。
而且康记点心这名字一听就跟三中门口的廖阿姨奶茶似的，康明珠表情不太好。
当然这么大的房子，这两天的花费，还是能抵消一点怀疑跟不快的。
问题是康明珠也不是什么天真可爱，快乐无知的少女，尤其是在各归各位这件事儿上。
她用眼泪还有无数的解释，掩盖了自己做出选择的真正原因，那她立即想到她是个私生女，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康明珠拿出手机，当着赵青婷的面查了查，然后脸色就变了。
“这是什么？两月前遭遇严重车祸，妻子跟一儿一女全部身亡，康振宗左腿截肢，到现在还在医院疗养——”
康明珠气得全身都在发抖，她再有心机，遇见这种事情也是控制不住情绪的。
她直接哭了出来，“你为什么要认我！私生女！你觉得这个名头好听吗？”
要是顾棠在这儿，就能听出来情绪激动下，康明珠骨子里的自私，但是赵青婷不是顾棠，她没听出来。
赵青婷为这事儿提前做过预案的，怎么说都准备好的，再说这十几年里，她也一直给自己洗脑，让自己的身份不那么尴尬，至少现在当着康明珠说出来，她还挺理直气壮的。
“你不是私生女！你仔细看！你爸爸那两个孩子，比你年纪要小，是我先怀上你的，然后被第三者插足！她死了活该，她抢了我的位置，她的孩子抢了你的位置！”
“你应该出生在皇家医院，从小上贵族学校，进出有佣人伺候，寒假出国去滑雪，暑假出去游学的。你受了这么多苦，被个没钱的女人捡去，罪魁祸首就是这个董灵！”
赵青婷翻了两人的合照出来，“这就是你爸爸。”
“你爸爸很喜欢孩子的，我当年不敢告诉他有你，就是怕董灵对我们母女二人动手脚，现在她死了，我才明白老天爷心里是有账本的！我们回去，我们回去拿回来原本就应该属于我们的东西！”
“康记是你的，西半山的豪宅也是你的！”
“我不是小三，我没有插足任何人的感情，我先跟你爸爸认识，我们很好的，不然也不会有你。”
“你相信我，我是你妈妈呀！”
赵青婷再怎么说都是个演员，而且还是从小演到大的，这番话又是她准备多时的，演得那叫一个热泪盈眶，潸然泪下。
康明珠暂时被她糊弄住了，“真的不是……小三？”
赵青婷一边默默流着眼泪，一边摇了摇头，哽咽道：“你相信我。”
其实这话里头破绽也多，最严重的问题就是她为什么对前头那个女儿不好。
不过顾若曦跟康明珠的身份，天然就让康明珠对她非常敌视，康明珠完全不会考虑她的。
康明珠站了起来，赵青婷小声道：“证件办下来要五天，你这两天学学粤语，你们年轻的小孩子都会唱两首粤语歌的，学起来应该不是很难，你爸爸国语说得不太好。”
康明珠回房去了，虽然不肯承认，不过她脑海里也短暂地划过了一个念头：那一家三口死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