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苏星河才远远地走过来,脸上的表情也不复之前的警惕,看向丁当的眼神也带着长辈看晚辈的慈爱。
“家师有请,姑娘随老朽来吧。”
丁当安抚了一下想要跟着的段玉等人,让他们在这里等一会儿,便不紧不慢的跟在苏星河身后,来到一处山壁前。
苏星河在丁当身旁站下,伸手邀请丁当。
“家师便在里面,还请姑娘肚子进入。”
苏星河的话让丁当有些嗤之以鼻。都已经是个废人了,还想装神弄鬼,不就是担心丁春秋知道他还活着杀过来吗?若是她真的是丁春秋的人,此时还会这么老实客气的跟他们说话吗?不早就一把药粉撒过去了?!
“既然要见人,那就一同进去吧,正好还有些事情要跟他说道说道。”
苏星河听丁当这么不客气,心中不免有些不快,想要后退几步将丁当推进去,却不想自己还没来得及动作,便被一只白嫩的小手死死抓住,一个晃神就被拽进了山壁之后。
“来者何人?”
走进山壁,丁当就听见一个苍老却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不用想也知道这应该就是无崖子了。
“逍遥门下段清,来看看当初被掌门寄予厚望的无崖子,如今成了什么鬼样子。”
“不准你如此侮辱师尊!”
无崖子还没有说什么,苏星河就已经气不过了,若不是他武功真的不怎么地,奈何不了丁当,此时已经动上手了。
丁当连个正眼都没给苏星河,拽着人几步来到无崖子的面前。此时的无崖子全身筋骨尽断,靠着深厚的内力和特制的精钢马甲撑着身体,容貌倒是看不太出什么岁月的痕迹,可见逍遥派武功的厉害之处。
“怎么?被我戳中痛脚了?”丁当嘲讽的看了看无崖子身上的马甲,“当年不是自诩风流,在师姐师妹当中穿梭,窃走了两个少女的芳心,又装什么情圣呢?若不是你在巫行云和李秋水之间飘忽不定,给了她们希望又亲手打破,逍遥派又怎么会传到二代便见衰败之势?逍遥派分崩离析,你不考虑如何重新振兴,反倒因为妻妹嫁人而性情大变,果然应该说你从根子上就烂了吗?”
“得陇望蜀,却忘了自己作为掌门、丈夫、父亲的责任,夜深人静之时,你可曾梦见师尊?可曾梦见被你抛弃的妻儿?可曾梦见对你情根深种却因你多情而毁了一生的巫行云?!这样的你,还有什么资格自称逍遥弟子?!”
无崖子没想到只是见一个自称是逍遥派弟子的孩子,就被人这么扒了个一干二净,就连年少时在天山上的事情都被她说的清清楚楚!
当年他在师姐师妹中间左右逢源之时,虽然觉得这些女子有些不矜持,可是内心深处又如何不觉得骄傲呢?若非他容貌俊美过人,又如何能够迷倒了从小自命不凡的师姐,已经眼高于顶的师妹呢?
师姐因为师妹的争风吃醋,永远无法长大,已经不是他心目中那个完美的女子了,所以他选择了美丽年轻的师妹李秋水。只可惜等到他们成亲,还有了一女青萝之后,他才明白,他心中的那个女子,却是当年上山小住的小姑娘。
只不过那个小姑娘已经长大承认,心中也从未有过他。得知她成亲的那一天,无崖子难得的失态了。
为了躲避已经不再中意的妻儿,无崖子找了借口,逐渐疏远她们。李秋水是多么聪敏的人啊?在她数次刺激无效之后,隐约猜到了什么,疯魔了。
离开了无量山,无崖子被逆徒丁春秋暗害,成了今天这副模样,可是在弟子面前,他依旧是那个恍若神明的师尊,是从来不会有错的。
被丁当戳穿了自己一直想要隐瞒的事情,无崖子的脸上青红交加,过了好半晌,这才算是缓和了过来,只是脸色变得更加灰暗。
“……你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
这个时候,无崖子才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的曾经,说着这些年夜深人静之时才敢显露出来的悔恨和愧疚,只可惜应该听这些的人,此时都不在。
“丫头,你过来。”
丁当上前两步,被无崖子用内力吸到了跟前。
“你这身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是跟何人所学?是不是一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人家?”
“不是。”
这倒真的不是丁当说谎,她的逍遥派武功可都是第一世的时候在天山学的,这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更是无意间才发现的,能够有如今的成果,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天意了。
听了丁当的回答,无崖子多少有些失望,可是又想了想,也就不再纠结。莫说是师尊修炼的武功了,自家大师姐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神功不也是每三十年便返老还童一次吗?只不过相比较不老长春功多少有些缺陷罢了。
若非师姐天生少阳三焦经缺陷,生长缓慢,师尊为了让她能够像普通孩子一样长大,给她特意创了这么一门霸道却有效的功法,凭借着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过个几十年,她也能像普通人一样。
而他们最后一次见到师尊的时候,明明已经年逾百岁,可是容貌却比他们初见之时年轻一些,或许这些年他老人家功力大增,返老还童也不一定。
思及此,无崖子看丁当的眼神柔和了很多。
“既然你已经学了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这掌门指环,也理应交由你。”
说着,趁丁当不注意,无崖子施展北冥神功,与丁当一上一下,头顶相对,双手相合。
丁当不妨无崖子有这一手,先是有些惊诧,之后一瞬间便反应过来,放开芥蒂,吸收着源源不断的内力。
等到无崖子的近百年内力均已进入丁当身体,想要将人放下之时,一道温柔的内息顺着两人接触的位置传入了无崖子的身体里。原本因为内力尽失而显出苍老之态的无崖子,脸色慢慢变回了红润。
许久,丁当才收功,一个闪身回到了苏星河的旁边。
“七宝指环我就收下了,但是你当初做下的事情,还需要你来解决。”
丁当这话,无崖子无言以对。师姐师妹的一生是他毁了的,他的女儿也是他放弃的,所有这一切都应该他来弥补,丁当说的没错。
接住无崖子扔过来的指环,戴在手上,丁当身旁的苏星河立即恭恭敬敬的冲着她行礼,口称掌门。
“如今无崖子身上已经没有了内力,但是我在他体内留下了滋养身体的内息,虽然不能恢复他的筋骨,但是也能保他延年益寿。我记得你门下弟子中有擅长天工之人,应该可以为他造一副可以操控的轮椅一类事物。”
而丁当在接任逍遥派掌门后发布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给无崖子的。
“既然当初是你犯下的错,如今就需要你自己去弥补。都已经是近百岁的老人了,难不成还要带着这些执念进棺材不成?”
“你的师姐师妹因为你而误了终身,不管是道歉也好弥补也罢,我希望你能够劝她们重归逍遥派。李秋水当年我曾威胁与她,若是她心怀怨恨执意不回也就罢了,但是巫行云却是实实在在被你耽误的,你总要有一个亏欠者的样子。”
听闻李秋水的事情之后,无崖子更是对当初自己的优柔寡断悔恨不已,当即表示自己一定会努力劝说她们重归逍遥派。
解决完这件事之后,丁当和段誉等人也没在擂鼓山待多久,便准备动身前往雁门关。随他们一同行动的,还有函谷八友中除了巧匠冯阿三之外的其他七人,美其名曰随身侍奉小师叔祖,没少惹段誉玩笑。
待等到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到雁门关时,时间早已过去月半。
“小妹,你为何一定要坚持北上呢?”段誉有些不解的看着荒凉的雁门关,“这里虽然风景与江南不同,但是也不值当我们这么千里迢迢从大理赶过来吧?”
“我是让你来看风景的吗?”丁当好笑的敲了敲搞怪的段誉,“你是大理未来的国主,眼光要放长远一些。我们大理虽然偏安一隅,但是这天下局势瞬息万变,大宋、大辽、西夏、吐蕃等等各方势力总要多了解一番才是。这雁门关乃是由宋入辽的必经之地,不来这里,你要从哪里去大辽?”
听到这里,段誉这才不说话,古笃诚等人也赞同的点头,就连一直跟在丁当身后充当背景的函谷八友也对小师叔祖的见解点头不已。
雁门关附近虽然人烟罕至,但是也不是真正的一毛不拔,至少他们一行人在准备离开雁门关继续北上的时候,就看见一队人马,从关外往里走。
领头的是一个身穿盔甲的士兵,他的马上似乎还有一个什么东西在挣扎,后面的几乎每一匹马上都带着相似的物品。而他们的身后,是一群衣衫褴褛的普通人,看样子应该是契丹的普通百姓,其中不乏老弱病残。
那领头的跟身边的手下一边说笑,一边伸手摸了一把,丁当立即听见了一阵女子的哭骂声。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这群本应该保家卫国的士兵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行径,所有人都愤怒了。尤其是当他们看到被拴住了双手的契丹老人,一脸愤怒的瞪着马上的士兵,却被人一鞭子抽倒在地时,更是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不等丁当和段誉出声,义愤填膺的函谷八友以及四大家臣纷纷亮出自己的武器,三下五除二收拾了那些前一刻还在耀武扬威的官兵。
虽然函谷八友的武功不算多高,但是好歹也是逍遥派出品,对付一两个小兵绰绰有余。没多一会儿,那些刚才还高高在上的士兵,已经成了他们的刀下亡魂了。
丁当和函谷八友中的花痴石清露小心的将捆在马上的女子放了下来,薛慕华则十分主动的上前为那些百姓查看身体,其他人虽不懂契丹语,也尽可能的用肢体语言安抚着劫后余生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