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冯府,丁当和黄药师轻车熟路的找到了冯蘅原本的院子。跟丁当猜测的一样,在冯府大小姐‘病逝’之后,这个院子原本应该荒废了的,可是如今依旧人来人往,屋子里还时不时的传来一阵摔打东西的声音。
丁当和黄药师对视了一眼,十分熟练的跳上了正屋的房顶,掀开瓦片低头一看,就看到原本精致到不行的房间里,竟然变得空无一物,只剩下两张笨重的太师椅,贵妃榻以及睡床,墙上没了文雅的书画,门上没了精致的帘幔,看起来比普通人的房间更不如。
贵妃榻上,一个穿着精致的美丽少女,被人用粗壮的布条捆的结结实实,嘴里也塞着帕子。此时的少女,完全看不出世家小姐的尊贵,凌乱的头发,满是汗水和泪水的脸,不停扭动的身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疯姑娘呢。
看到少女的面容,丁当和黄药师对视了一眼。他们早就猜到冯先生不会真的致冯蘅于死地,但是却没想到他竟然让自己的女儿冒名顶替了别人的身份,还被这样对待。
这时,房门被推开,一个身着朴素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看到妇人进来,原本还在挣扎的冯蘅一下子停止了动作,两只眼睛恐惧的看着慈眉善目的妇人。
“蘅儿,今日过得可好?”
妇人不紧不慢的走到冯蘅面前,轻轻拿出塞在她嘴里的帕子,又温柔的捋了捋她湿润的头发,一脸慈祥。
可是冯蘅却像是看到什么怪物一样,拼命地往后躲。可是她浑身上下都被绑得严严实实,就算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只能看着妇人的手越来越近,最后落到自己的身上。
妇人就这么温柔的擦拭着冯蘅的脸颊,一下又一下,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重,最后一巴掌扇在了冯蘅的脸上,脸上的表情也从温柔变得狰狞起来。
“我不管你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但是你凭什么占了我女儿的身体,顶替了她的身份,还要如此败坏她的名声!凭什么!”
听到妇人这么说,冯蘅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她怎么也没想到,原身的母亲竟然在那么早的时候就看穿了自己的身份,这么多年一直待在小佛堂里,就是为了这一天。
就连原本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冯先生,也在黄药师和丁当离开之后迅速把自己关了起来,甚至对外宣称自己已经死了,把自己这些年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心腹全部卖了出去,如今她在府上可以算得上孤立无援,只能这样忍辱偷生。
她也不是没想过逃走,可是自己身上这一层又一层的布条,外面一重又一重的守卫,在加上自己这里已经一分钱都没有了,就算她侥幸逃了出去,又该如何过活?
以前的话她还能够幻想一下自己会成为黄药师的妻子,一辈子被人宠在手心里。可是那次黄药师的出现,已经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那样冷酷无情的黄药师,才真正配得上他东邪的身份。
最让冯蘅害怕的不是别的,而是这每天按时出现的冯夫人。自从冯夫人从小佛堂出来之后,每天都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像是精神失常一样,一开始把自己当成过去的冯蘅一样疼爱,但是很快就会对她拳打脚踢,又一次还用茶壶敲破了自己的头。
要不是最后冯先生让府里的大夫给自己上了药,恐怕她早就已经死掉了。
当时她还觉得能或者就是最好,但是如今一看,自己还不如那个时候死掉呢。那个时候死了,说不定还可以回到以前的世界,如今一直留在这里,只能每天重复着这种痛苦,让人生不如死。
不过自从那次之后,冯府上下对自己的看管更加严密了,屋子里稍微能够当做武器的东西,就连一根簪子、一对耳环,都被人小心的收了起来,完全杜绝了冯蘅逃跑或者自杀的可能,让她只能这样活着。
冯蘅也曾经想过绝食。可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已经习惯了锦衣玉食的她怎么可能忍受呢?根本熬不过一天,她就只能放弃了。
好在冯夫人每天只在晚上过来一会儿,没多久就会离开,回到小佛堂给自己真正的女儿诵经祈福,冯蘅才没有被原身的母亲给活活折磨死。
看到冯夫人离开,丁当看了看,用眼神询问黄药师要不要下去。
黄药师看到丁当跃跃欲试的眼神,哪里还会反对呢?当即揽着人飞了下来,点了周围守卫的睡穴,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被扇了好几巴掌的冯蘅眼睛有些模糊,脑子也懵懵的,听到开门声还以为冯夫人又回来了,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可是等了半天都没有听到来人的声音,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
“是你?!”
“冯姑娘,看来最近过得不错啊。”丁当好笑的看着又惊又怒的冯蘅,挑衅的挑眉道,“之前有事离开了一段时间,没想到再次回来,竟然看到冯姑娘如此,果然世事无常啊。”
要说冯蘅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是谁,丁当和黄药师应该是榜上有名了吧。要不是他们两个的突然出现,自己还风风光光的当她的冯家大小姐,当地才女呢。可是黄药师像是她命中注定的劫一样,不管是原著中的冯蘅,还是她这个冒名顶替的冯蘅,都因为他而受苦受难。
但是要说冯蘅最恨的人是谁,首当其冲的应该就是丁当了。要不是她的出现,就算自己最终成不了黄夫人,至少也能嫁一个青年才俊,幸福平安的度过余生。可是丁当的出现彻底打破了这一切。先是原本应该与自己有一场姻缘的黄药师移情别恋,再是一向拿自己如珠如宝的冯先生突然翻脸不认人,把她囚禁起来还不行,还要对外宣称自己的死讯,让冯蘅这个人从此消失。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丁当造成的!哪怕内心深处也知道这跟丁当并没有什么关系,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可是人类的劣根性让她下意识的忽略了自己的错误,把一切罪责都堆到了丁当的头上。
冯蘅的仇视和愤恨,丁当当然全部都发现了,可是这点点眼神对她来说一点用都没有,她压根儿就不在乎。
丁当是不在乎,可是她身边还有一个自认已经转正了的护花使者呢。一见冯蘅的眼神十分不善,黄药师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立即变得十分难看,随手一挥,只听到‘啪’的一声,冯蘅的脸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一样,狠狠地把头扭到了一边,再转过来的时候,脸上多了一个红红的掌印。
“再看下去,眼睛就不用要了。”
听到黄药师冷冷的语句,冯蘅的脸上露出明显的恐惧。哪怕心中还有一点点幻想,但是看到这样的黄药师,冯蘅的心里也觉得怕怕的。
黄药师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他对冯蘅早就看不惯了,要不是丁当一心想看戏,他早就把她给解决了。
看到冯蘅这个表情,丁当也不奇怪,这种人一旦有了问题,绝对不会在自己的身上找问题,而是把过错全部推给别人。
不过她也只是对冯蘅的下场比较感兴趣而已,并不想插手,如今看到她的下场,自己的好奇心满足了,也就不再执着,跟黄药师说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
冯蘅突然出声叫住两人,她知道,如果不能把握这次机会,再想要离开就没有可能了。
“我知道未来的事情,你们带我走,我什么都告诉你们!”
看来她为了能够离开这里,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丁当又不是不知道未来的走向,根本不会在乎。而黄药师是完全不相信她,更不会在乎。两人连停顿都没有,直接离开了房间,只留下歇斯底里的冯蘅。
“黄哥哥难不成一点都好奇吗?冯蘅口中的未来之事?”
“未来如何难不成我黄药师还不能自己体会吗?”黄药师狂傲的抬头,“我黄药师从来不信命,他人告诉我的命,都不如我自己拼出来的命。”
好吧,既然他本人都不在意,那丁当更不会多嘴了。至于冯蘅,如果她还有脑子,就应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当然就算她说出什么,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回了黄府,丁当和黄药师首先去看了看孩子们的功课进程,然后稍微考校了一下他们,便放孩子们去休息了。
在黄府呆了几天,黄药师和丁当才带着三个小的离开了这里,转战塞北。路上,丁当和黄药师还分别捡了一个资质不错的孩子,黄药师当即给自家新弟子取名陆乘风,而丁当自己的弟子还是个在襁褓里的小娃娃,浑身上下除了一块玉佩什么都没有。最后,丁当根据玉佩上刻着的字,给自己的小徒弟取名丁鸿。
黄药师好奇的询问丁当为什么让孩子姓丁,却只换来丁当神秘的一笑。或许这样才能让她一直记得自己到底是谁吧。
有了小师弟的若华兴奋的不行,每天最重要的事情除了学习练武之外,就是抱着小师弟不撒手,不光是喂奶喂水,就连换尿布穿衣服,哄睡觉逗玩笑,她都全部包了,喜得丁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三个小男孩也想亲近亲近这个还不会说话的小师弟,但是却被若华严令禁止,并且声称他们三个什么时候能够不再笨手笨脚的,再来靠近自家宝贝师弟,让三个小男孩失望不已。
至于丁当,正好小弟子现在还不会说话,更没法练武,教导任务没有黄药师的徒弟那么重,每天除了教导若华武功之外,就只需要帮小弟子做药浴,尽早拓宽他的筋脉,以求将来练功的时候事半功倍。
从江南到塞北,因为带了一个更小的孩子,一行人的脚程变得越来越慢,也不再在野外留宿,这一路上,几个孩子不仅没有因为舟车劳顿而精神不佳,反而一个个面色红润、精神头十足,小丁鸿甚至还长胖了不少,喜得若华更是抱着不肯撒手。
等到一行人终于到达蒙古人的地盘的时候,小丁鸿已经能在师傅师姐的看护下,摇摇晃晃的走上几步路了,甚至还能用不清不楚的语调叫师傅!
到了草原,几个孩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广阔的地方,一下马车就疯狂的到处跑,轻功一个比一个用得溜,没多一会儿就跑的不见踪影了,就连平时最喜欢腻在师傅和师弟身边的若华都跑的没影了,只剩下刚刚开始练武的乘风和小丁鸿留在两人身边。
丁当和黄药师一点都不担心自家徒弟的危险。蒙古人虽然都比较彪悍,但是练的大多是外家功夫,都不懂什么叫内力,什么是轻功,哪怕自家徒弟年龄小,也不用担心会被欺负。
此时的草原之主还没有显露出无尽的野心,也只是平静的在草原上生活,民风淳朴,哪怕看到陌生的汉人,这里的民众也只是好奇的多看了几眼,甚至热情的邀请他们到自家做客而已。
看到这样热情淳朴的居民,丁当的心中有了一个想法,一个现在还不适合跟任何人说的想法。
跟着一位老大娘去了他们的帐篷,丁当首先得到了一碗温温热热的牛奶,因为她怀里的小丁鸿已经饿得不行了,正在手脚并用的扯着师傅大人的衣襟,想要钻进去找找有没有午饭。
“小姑娘这么早就当了娘亲啊,真好。”
“不……不是啦,大娘。”丁当一边手忙脚乱的给丁鸿宝宝喂牛奶,一边解释道,“这孩子是我们半路上捡到的,因为他已经没有别的亲人了,所以我才把他留在身边,收做徒弟了。”
听到丁当这样说,大娘也不觉得奇怪。这个世道,像这样的孩子多不胜数,就连他们这些远在草原的牧民,有的时候去跟中原人交易牛羊,都能在半路看到被扔在半路的孩子呢。光他们部落里面就已经收养了好几个这样的孤儿了。
短暂的停留了一会儿,丁当就听见外面一阵嘈杂,带着丁鸿出去一看,才发现是自家的几个小孩子正带着一群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有说有笑的往这边走,明显是看到了丁当他们来时的马车了。
看到丁当出来,若华和玄风灵风一下子抛弃了刚刚认识的小伙伴,轻功运到最强,三五下冲到丁当跟前,围在丁鸿的身边。
“小师弟有没有乖乖的?”
“刚刚有没有好好喝奶?”
“有没有觉得无聊?哥哥给你舞剑看吧?”
看到几个小家伙这么热衷自己手中的胖团子,丁当也不纠结,直接把丁鸿交到若华的手里,让他们好好照看师弟,便十分心大的回帐篷里休息。
虽然大娘十分热情,但是也不能一直待在别人家里啊,更何况他们还带了这么多孩子。幸亏丁当他们出来的时候想到了这样的情况,已经提前让人准备了足够他们所有人住下来的帐篷了。在大娘的帮助下,争得了首领的许可,在这里安营扎寨,安安稳稳的住了下来。
草原的日子是平静的,在这里住的时间越长,越觉得心胸宽阔,就连丁当和黄药师也觉得心情舒畅,长期以来的瓶颈似乎都有了突破的预兆。
这天,丁当正和往常一样,准备着一家大小的饭食,黄药师跟着牧民出门打猎,孩子们带着小丁鸿去找草原上的小伙伴玩。看着不远处抱着小师弟跟几个小伙伴玩耍的若华,丁当觉得心里满满的,甚至想着一直这样生活也行。
慢慢的,丁当觉得一直以来没有办法冲破的屏障,像是裂开了一小道口子。感觉到即将突破,丁当也不啰嗦,在门上挂上自己的香囊和玉佩,丁当立即躲进了帐篷,抱元守一,专心突破。
差不多到午饭时间,黄药师十分按点的回到帐篷,却发现原本敞着的帐篷门紧闭,上面还挂着丁当的香囊和玉佩。
一看这个标志,黄药师立即明白了。这几天两人都觉得自己的内功瓶颈快要突破了,便约定若是感觉将要突破,身边又没有人的话,便把贴身的玉佩之类的东西挂在门上,等到对方看到变回主动护法。
如今看到香囊和玉佩,黄药师立即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赶紧运气,以内功传声,让在外面玩的孩子们马上回来。
“雨霖即将突破,如今已经闭关,这个帐篷你们谁都不能乱闯,也不能让人打扰了她,知道吗?”
已经了解突破有多么危险的孩子们马上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纷纷表示这段时间都不会出去玩了,大家轮流给丁当护法。看到孩子们这么懂事,黄药师欣慰的点了点头。
外面的一切丁当都不知道,此时的她正神游九天之外,感知天地之间的奥妙。原本感觉阻滞的地方也觉得畅通无比。
不知道过了多久,丁当才慢慢收功,睁开眼睛,直觉五感都比以前更加敏锐,内功运行更加顺畅,甚至隐隐约约摸到了以前从未想过的领域。
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丁当决定随遇而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丁当终于打开了封闭了好几天的帐篷。
今天留下护法的是灵风,若华和乘风已经带着丁鸿去了另一个临时借来的帐篷休息去了,玄风跟着黄药师出去打猎。
看到丁当出来,担心了好几天的灵风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松了一口气。
“姑姑出关了,恭喜姑姑!”
等到黄药师和玄风回来,看到已经出关的丁当,更是激动不已,一点都不顾周围人围观,一把抱起丁当,兴奋的在草地上转起了圈圈。
最后,还是羞涩的丁当轻轻捶了黄药师一拳,才让他把自己放下来。虽然放下来了,但是黄药师的手还是舍不得离开丁当的肩膀,一直到所有人都离开,都舍不得放开。
“行了,我已经出关了,说不定过段时间你也要闭关呢,等我们都突破成功之后,就回中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