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成功地把沈忻薇问懵了。
不过转瞬，她眼眸中的同情又加深了些，爱怜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睡吧，别做白日梦了。”
“……”
刘阿姨喂药的手抖了抖，呆滞的看着沈忻薇，很显然是没有get到她的这个诡异回答。
沈忻薇一只手捂住顾无衣的眼睛，然后温柔的对刘阿姨笑了笑，“不用管他，说胡话呢。”
然而，她轻描淡写说出来的这两句话却给了顾无衣迎头痛击。
他猛然起身的时候，刘阿姨反应不及时，手中端着的汤药一连全部洒落在了自己身上。
沈忻薇大惊失色，没好气的朝顾无衣吼，“你又发什么神经？！”
顾无衣幽深的眼眸瞪着她，周围的空气仿佛要结冰一样的冷，满脸都写着不悦。
沈忻薇吞了吞口水，小声嘟囔了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吼你的。”
边说着边准备去帮刘阿姨擦掉身上的水渍，手腕却忽然传来一阵疼痛。
“刘妈，你先出去。”
顾无衣的语气幽冷，苏绾绾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急忙看向刘阿姨，皱着眉摇了摇头，“别走。”
她其实很害怕喝醉了的人。
尤其是喝醉之后会耍酒疯的人。
她和陆胜良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很多殴打就是发生在此刻这种情况下。
所以其实如果不是木夕说刘阿姨已经赶过来了，或许，她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尽管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对顾无衣有些很多深入的了解，但是身体本能的抗拒，仍旧是她靠意念和心里上的劝说所抗拒不了的。
“刘妈！我说让你出去听不见吗？！”
沈忻薇看着他此刻的暴怒，心中恍惚间又想到了当初的陆胜良……
这哪里是喝醉了酒，分明就是借着酒意去做平时不敢做的事而已。
还以为，他会不一样的。
刘妈的神情也显得有些冷峻，她看着沈忻薇忍不住发抖的身体，默默把手中的碗放到了旁边桌子上，起身的时候，沈忻薇忽然感觉到一种铺天盖地的绝望袭来……
曾经的伤痛现在就好像在她身上重演了一样，顿时悲恸的失声大喊起来，“阿姨你别走！我不能一个人在这……我不要……一个人在这！啊！”
她的失控似乎也把顾无衣吓到了。
刚才因为她的嘲讽清醒了只清醒了一半的酒意，现在看到她突然之间的那副模样，顿时完全清醒了。
刘阿姨慌忙跑到她身边，顾无衣也配合的松开手，急忙从床上下来，刚想伸展手臂抱住她的时候，沈忻薇却忽然双手抱头蹲坐在地上。
“别打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做了！别再打我了啊！求你了！陆胜良！我真的错了！”
“……”
顾无衣伸展开的手，僵硬的停在半空中。
陆胜良。
这个名字他无论如何都忘不掉。
那个让她怀了孕却不负责任的混蛋！
他本还还想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折磨的他生不如死……
但是，那个混蛋竟然还！
他紧紧的攥了攥拳头，沈忻薇凄厉的求饶声回荡在空空的房间里。
他感觉自己的心就好像被什么碾碎了一样的疼。
俯下身抱住沈忻薇的时候，她还在哭喊着挣扎，但顾无衣还是紧紧的抱着她不松手。
“是我对你不好，是我来晚了。”
“宝贝，你放心，从今往后，没有谁能再让你受伤了。”
“别怕，我一直在这，别怕……”
他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长发， 沈忻薇慢慢放松下来，但是整个人却还好像还陷在刚才那种恐怖的梦魇中。
刘阿姨站在旁边，背过身偷偷擦了擦眼角的泪。
沈忻薇双目无神的望着某处空洞，声音喑哑的说，“陆胜良，你让我死了吧，求你了。”
顾无衣刚才那双充满怒火的眸子，瞬间失了神色。
还没开口，刘阿姨就已经扑过来跪在地上，捧起沈忻薇苍白的小脸.
“丫头啊，可不敢这么说，一定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看他们怎么死！”
沈忻薇呆呆的望着她，心口一抽一抽的疼，忽然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冷冷的笑了一声。
“以前，我也对我朋友说过这种话。”
“当然要活着了，即便是疼也要活着，活着报仇，活着爱人，活着恨人……”
“可是……”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眼眶中淌下来，她的胸腔剧烈的起伏着……
她抬手用力拍着自己的身体，“可是！我已经快要被压得喘不过来气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是好人受苦坏人享福？！”
“我做错了什么？战哥做错了什么？绾绾又做错了什么？！我们凭什么要因为别人的一时的快感而一辈子都活在这种痛苦里！”
“这不是生活！”
“这是地狱啊！这对我来说！是地狱啊！凭什么？！”
“你们体会到过疼吗？你们看别人喝醉个酒都担心的要死要死，可以高高在上颐指气使，你们不会有疼的时候。”
“你们家庭美满幸福，根本不会懂那种受了伤不知道找谁倾诉的绝望，我没有亲生父母，我被寄养在滨海最有钱的人家里，所有人都夸我长得美，夸我生活的幸福……”
“谁知道我在学校被人排挤，被男同学们起哄说是私生女，收到满是血的布偶娃娃即使是吓死了也不知道该跟谁说的时候？！”
“顾无衣，你为什么？连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好朋友不肯放过？”
顾无衣蹙了蹙眉，眼神疑惑地看着她，“我没有，薇薇，你……”
沈忻薇看着他的样子，无语的推开他，神情冰冷的苦笑一声，“是，你没有。是我们倒霉。”
“说清楚！”
顾无衣看着她准备踉跄离开的脚步，忽然一把拽住她，“说不清楚别想离开这！”
她蓬松的头发凌乱的披散在肩头，“说的清楚吗？”
“我和你，你和刚才那个女人，你千方百计也要把我囚禁在身边，你对萧家做过的事！”
她转过身神情狠戾的瞪着惊惶的顾无衣，抬起手指指着他，上前两步逼得顾无衣只得向后退。
“顾嘉乾的身世！你为了达成自己所谓的肮脏目的而和别人做的交易！你顺势而为施加在和绾绾身上的所有这些！”
“你全都说得清楚吗？！”
顾无衣咬了咬牙，迅速反应过来，目光中射出寒冰。
一步步逼近沈忻薇，声音低沉的问：“这些都谁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