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船上, 忠顺王都还晕乎乎的,那个位置,他究竟要还是不要呢?
他忘不了, 当那神器吐出火舌的时候, 对面那些山匪水盗如同被镰刀割倒的稻谷一般倒下的场面。
如果这是在战场上?!
忠顺王的一双眼睛里, 射出堪比重、机、枪火力一般的炽热目光来。
有那神器相助,他是不是再也不用看人脸色了?
可是他那卑贱的出身,他便是起事, 那些可恶的文人,他们必然会对自己口诛笔伐。
可若是不做什么,那么他岂非还得继续提心吊胆的在小十九手下讨生活?
他究竟是反还是不反呢?
举棋不定的忠顺王陷入天人交战中, 对着上前跟他打招呼的林家姐弟视而不见,就那么直着眼睛晃过去了。
咦?
黛玉举着手愣住了,这不对劲儿啊!
呃……
看着明显心不在焉的忠顺王黛玉奇怪的问韩磾, “无忌哥哥,王爷他这是怎么了?”
忠顺王这是遇到什么了?
红颜知己!
还是什么……
韩磾揉了揉黛玉的小脑袋,“要,还是不要, 对于他而言,真的是世界性的难题啊。”
黛玉眨了眨眼睛,往天上指了指,有些迟疑的问:“那个……位置?”
韩磾嘴角微微一勾,点了点头。
黛玉忍不住拿手抠了抠脸,“咦,他不是对此不感兴趣吗?”
当日忠顺王拒绝的话都还言犹在耳, 怎么又出尔反尔了?
忠顺王好像不是那样的人啊!
韩磾似笑非笑:“背叛, 只不过没有足够的代价而已。”
忠顺王以前不想, 是因为他没有足够的实力。而昨天向忠顺王亮了亮肌肉后,很明显,忠顺王已然忍不住动心了。
毕竟,面对那样骇人的火力,想不动心,真的很难啊。
男人么,除了贾宝玉那种少数分子,大多数人的心里,仍然是征服欲占上风的。
忠顺王为了保命,被逼着不得不做些荒诞的事来自污名声,以减少帝王对他的忌惮。可是这样做,他就真的心甘情愿,一点儿都不痛苦吗?
韩磾觉得,这话哄鬼还差不多。
忠顺王之所以不得不明智,是因为他没有足够的实力,只要他拥有足以睥睨皇帝拥有军队的实力,他还用得着逼自己去做那些违心的事?
只要是人,谁不想挺直自己的腰杆,无须卑颜事人。
黛玉双手抱胸,顺手理了理垂下来的碎发,“哦,那么今天他得到了足够的代价了。”
韩磾将一挺重机枪扔到黛玉怀中,“今天给他现场演示了下。”
黛玉自然是知道这玩意儿的威力的,了然点头,取笑道:“哦,我明白了,受到诱惑了。”
“对,足够的诱惑。”
还有什么比改变军事实力更大的诱惑呢?
尤其还是在对方是皇族身份的情况下。
这个可真的是莫大的诱惑啊。
黛玉一脸的同情,“可怜的孩子,我说小哥,你莫不是从地狱来的吧,专门干这种引诱人心的勾当。”
看看,人家原本打算当一辈子贤王的,结果生生被韩磾引诱成了乱臣贼子。
韩磾微笑:“这人都如此啊,面对红尘俗世,总是要受到各种诱惑的,要经得起考验,才能修成正果哦。”他一摊手,“唐玄奘取西经,还要九九八十一难呢,那路上多少女妖精引诱他?”
黛玉忍不住失笑,“什么女妖精,我就看到个男妖精。”
被男妖精诱惑了的忠顺王还在自己房内打圈儿,他究竟是干还是不干呢?
那个位置……
小十九也不是好相与的……
屈居人下的滋味相当不好受啊……
要不,试试?
旋即为难的想,那些清流不做人子,到时候不知道又要怎么诘难自己?
难啊!
……
各种念头在忠顺王的脑海此起彼伏,他差点儿把自己的头发都薅光了,他该怎么办?
他也很绝望啊!
像他这样身份的人想要过得好,唯一的办法就是没能力,不对宝座上的那个人构成威胁。问题是,现在他的能力建兴帝是知道的,他就是想藏拙都晚了啊。
等到建兴帝除完异己,那么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尽头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千古不易啊!
他究竟该怎么办啊?
……
对于忠顺王的烦恼,韩磾是半点儿都不同情,这种事总得人家当事人自己想通才算事,他们干着急管屁用。
大约是因为附近的水匪路霸都在上次被剿灭的缘故,他们的航程是前所未有的清静,路边的景色也渐渐变化,不复先前的白山黄水,水色渐清,水中的冰越来越少不说,岸边的绿意也越来越重。
大家都觉得自己的神经似乎都松弛开了,“看样子江南近了呢。”
现在不比夏天,大家还可以到船板上放风,这个天气冷的吓人,出去转一会儿,就觉得手脚都僵了,谁还会跑到甲板上去吹冷风,大家都只能困在舱室里,自然是静极思动的。
若是有什么熟人朋友,上门去拜访一番,既解了闷还可以顺带了解一下周围的情况,何乐而不为?
韩磾也颇为好奇,“婠婠,这一路你都没什么熟人吗?”
这话一出,不要说妙玉等人了,便是林昭都忍不住看了过来,“姐姐,这一路上都没有父亲的朋友吗?”
黛玉愣了愣,仔细想了一番,然后摇头,歉然道:“昭儿,对不住,这个我却是没有记忆了。”她微微喟叹了一声,“父亲大人任职江南时,坦率的说,他是伤了主流的利益,”她苦笑着看了眼林昭,“江南之人视他为敌,不然怎么会有你的事,那就是他们对父亲的警告。”
在江南的一干主流人士心目中,林海就是他们的敌人。哪怕以前有什么朋友,只怕最后也断开了。
反正在黛玉的记忆中,父母少有带她出门访客的时候,当然,她那千疮百孔的身体拖后腿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林海和贾敏不可能带着生病的黛玉出去访亲问友的,那是件非常失礼的行为。
林昭死死攥住了拳头,可恨他那个时候年纪小,没有自保之力,只能任人宰割,成了父母的软肋。
“甄家。”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黛玉轻叹,“不止甄家,是他们那个利益集团,不是一个人一家人的事。”
扬州的盐商集团,那可是人家囊中物,可笑太上皇只知道从自家儿子手里抢权抢钱,却没想过,下面的臣子奉他之命得罪了他的儿子后,该怎么办。
他们天家父子,闹过了任然是父子和乐,可是那些大臣呢,谁不被秋后算账?
那个时候,太上皇你老人家又在哪儿呢?
扯了扯嘴角,黛玉不无讥讽的道:“江南这边想的是,老皇帝又能活几年,还不是这些皇子们的天下,所以,对于朝廷上的命令,他们都是阳奉阴违,视太上皇的命令如无物,听的是各自主子们的命令。”
林昭叩着船舷,“现在小皇帝江山坐稳了,第一要争的,就是这江南之地了。”
江南富庶,大周大半的赋税都出自此处,不说别的,光是扬州的盐税就占了全国赋税的七分之一,你说这江南如何不重要?
不管是谁当皇帝,都不可能放弃这样重要的地方。
所以说,江南,是兵家必争之地。
在物质的世界,不管是单独的个人,还是国家,离了钱都是万万不能的。
所以,谁都离不开江南。
黛玉抬起头,默默的望着江南方向,若是她抢了江南,会不会把这些人都气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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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会慢慢开始进入政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