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杀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微弱了下来, 到动静全部停歇下来之后,就预示着池田屋事件终于像历史上所记载的那样结束了。
不长的时间,获胜的新选组队士们从池田屋走了出来。宁宁的目光扫过, 除了近藤勇之外,最显眼的就是土方岁三扶着的还在不停咳嗽的冲田总司。
从池田屋出来的每个新选组的人,浅葱色的羽织上都满是鲜血,甚至包括是脸上发上,还不停的有鲜血滴落。
壬生狼,之所以有这样一个称呼, 就是因为新选组都是杀人的人, 羽织上的鲜血, 都是杀人留下的证据。
作为新选组中也数一数二的剑客, 冲田总司身上和脸上的鲜血并不特别引人瞩目, 只是他捂着嘴咳嗽,不停的有鲜血从手指缝里溢出来, 才让人惊觉他胸前的血迹, 大概是自己的多过于敌人的。
“冲田君。”宁宁身后大和守安定的低语声,几乎带上了哭腔。
宁宁知道, 未能跟着去池田屋, 一直是大和守安定这振刀心底至今不能抹平的伤, 现在又见到这样的冲田总司, 那种想要保护而未能保护的心情, 一定在此刻达到顶点。
于是在听到低喃声的时候,宁宁便有些担心的回头望去,就见长曾弥虎彻的手放在大和守安定的肩膀上, 安慰的拍了拍。这就是历史, 他们无能为力的历史。
也不知道是不是肩膀上的重量给了大和守安定些许安慰, 扎着马尾的少年擦了擦眼睛,神色看起来镇定了许多。
见状宁宁朝长曾弥虎彻点了点头,果然是让人信任的可靠队长。
只是在回过头来之后,宁宁又随即想起,在她身边的加州清光也是在这个时候被折断的,之后,他就因为无法修复,而再也未上过战场了。
宁宁握了握加州清光的手,声音几乎称得上是温柔了,“清光。”
虽然不同于大和守安定的喃喃自语,但其实刚才看着冲田总司也在发呆加州清光回过神来,“主人?”
宁宁担忧的看向打刀少年的红色眼睛,“没事吧?”大和守安定是想来而没能来得了,加州清光却是在此时经历了最辉煌也最惨烈的一战,甚至,是最后一战。
加州清光怔了下,比起宁宁普通人的视力,身为刀剑男士的少年更能看清审神者眼中的忧色。明白了宁宁的担心之后,加州清光看了眼冲田总司的方向,才开口道,“要好好使用我啊,虽然也想要这么说。但是,那该是那个时候的加州清光才有资格说的话了吧。”
回过头,加州清光看向宁宁,从来都是元气满满的少年,也能坚定的望向一个方向,“我现在是来自未来的加州清光,是作为刀剑男士,守护历史的加州清光。”
真是……可爱到让人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才好啊!
从心底涌上的叹笑,宁宁伸手将只比她高一点点的少年拥入怀中,“我会好好使用你的。”她用前所未有的慎重语气向他保证,“我会好好使用你的。”
加州清光愣了下,抿紧了唇,红眼的打刀少年在那一刻眼底的神色如同不可动摇般,我也会好好的做你的刀,一定会!
如宁宁所料,池田屋事情之后,下次的任务地点就是离开了京都,转战到了鸟羽伏见。
鸟羽伏见之战大概是宁宁见过的最具有现代战争气息的战场了,比起之前的用刀剑来贴身肉搏,这里更多的使用了枪炮进行作战,使得炮声震耳欲聋。
“哈哈,现在已经是枪炮的时代了啊。”陆奥守吉行听着这样的炮声,眼睛显得特别的闪亮,他向来是站在时代最前端的刀剑。
比起陆奥守吉行的兴奋,新选组的刀剑们脸色就要沉得多,特别是和泉守兼定,他瞪了一眼陆奥守吉行,“这个时候,刀剑的时代还没有结束呢。”
眼见两振刀有争执起来的可能性,宁宁忙插言道,“虽然从历史发展而言,新式武器取代旧式武器是必然的情况,就像青铜器代替石器,铁器又代替青铜器一样。”更大的杀伤力始终是武器进化的方向,“不过冷兵器和热兵器的话,也不能说热兵器就完全淘汰了冷兵器,哪怕到了我们存在的那个年代,冷兵器在特殊的单兵作战时候……”
“主人,你在说什么?”加州清光听得双眼一抹黑,不但是他,其他所有出阵的刀剑都快具现化蚊香般的眼睛了。
宁宁这才想起她面对的到底是一群刀剑男士,有现代知识并不代表他们会融会贯通。而且不管是新选组的刀还是坂本龙马的刀,大概文化水平都不会太高。耶?可能坂本龙马的刀还要好一点,毕竟是能提出船中八策的人,还能英语日语混搭着说。不过不管怎么说,对于这些刀剑们来说,她刚才好像说得太深奥了点。
“总而言之,物尽其用吧。”宁宁简短的总结了句,然后随着手腕上的震动,她收敛了神色,“注意,时间溯行军要来了。”
一时之间,所有刀剑男士都跟着变换了神色,刀剑纷纷出鞘,他们以扇形散开围住了自家审神者,准备应战。
鸟羽伏见这一战是这次特别任务的第一次日战,队伍里没有太刀太太刀的配置,总会有些吃亏。
好在宁宁在某些地方实在大方,这次出阵刀装带得足够,也每把刀都配置了御守,所以最后还是有惊无险的取得胜利。
但宁宁他们这边虽然取得胜利,幕府军队却是败退,在近藤勇受伤之后,由土方岁三率领的新选组,在这样的历史洪流下,哪怕个人再是英勇也无能为力。
新选组的转战败退,从这里不是结束,而仅仅是刚刚开始。
消灭完时间溯行军之后,陆奥守吉行很有兴致的拉着宁宁打听她说的武器进化史,宁宁其实自己也是不甚了解,所谓半桶水叮当响,只能凑合着瞎说。
好在她到底是受过高等教育,就算是忽悠也能忽悠下单纯的刃。
另一边,堀川国广和和泉守兼定在说着什么。
剩下的几把刀之中,遥遥的看着新选组染血的旗帜,大和守安定的脸色竟然有种奇异的镇定,“鸟羽伏见之战,是冲田君没能参加的一战。”那个时候,躺在病床上的人有多么的不甘心和无能为力,他现在都记忆犹新。
怎么看大和守安定的样子都不太对,加州清光有些担心,“安定。”
大和守安定蓦地回过神来,“怎么了,清光?”
加州清光只皱眉,“你……”他有些担心,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下一刻,长曾弥虎彻拍了拍加州清光的肩膀,然后看向大和守安定,“这一战,我们的前主都没能参加,但是我们都知道,他们不会是软弱避战的人。”
主人说要让他多看顾大和守安定,他其实也能明白一些对方的想法,他会尽力去做。
然而有些事,却不是尽力去做就能改变的,就像是这一战之后的大和守安定。
原本鸟羽伏见战争之后,宁宁看着任务已经过半的提示,或多或少有种让人松了口气的感觉。
然而她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去,在修整了一夜之后,大清早宁宁刚换起床换好衣服的时候,却迎来了意外的访客。
“主人,你起来了吗?”屋外传来的时候,有着少年的清脆,是大和守安定。
“大和守安定吗?你进来吧。”宁宁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下,听到对方的声音之后,她觉得大和守安定似乎已经在门外等了不短的时间,察觉到她房间里有动静就出声了。
也不知道大清早找她有什么事,总不会是因为昨天的鸟羽伏见之战?
障子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外面的刃很快走了进来。
穿着和新选组同样浅葱色羽织的少年,蓬松的高马尾上还扎着小小的白色绳结,生得很是乖巧,特别是端端正正跪坐在自家审神者面前的时候,只是脸色看起来并不如往日的活泼。
宁宁换好衣服还在梳头,到幕末之后经常战斗,虽然并不需要她亲自挥刀,但也不能随意披散着头发了,得好好的扎起来才行,“找我有什么事吗?”
大和守安定咬了咬牙,双手伏地,额头贴到地面,“主人,请允许我离开。”
宁宁梳头的手顿住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纸门就被人再次从外面拉开,红眼的打刀少年冲了进来,“笨蛋,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可能会让你离开!说这种随便的话!”
“清光?”大和守安定有些诧异的看了眼加州清光,随即仍旧咬死了不改口,“我不是在随便说的,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他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冲田君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去,他真的做不到。
“安定!”加州清光叫了声,想说什么,却被大和守安定打断了,乖巧的打刀少年收敛起神色之后,有种在战场上的冲田总司才会流露出来的冷,“让主人来决定吧,主人?”
大和守安定看向宁宁,眼底如同惊涛骇浪般。
“主人!”加州清光也叫了声,里面的意味不言而喻,就是想让宁宁立刻拒绝大和守安定。
比起两振激动的刃,宁宁在这一刻的心情却比想象中更为平静,或许在到幕末来之后,她就隐隐约约有这样的预感了。
在心底暗暗叹气,宁宁开口的话淡淡的,“大和守安定,你真的决定了吗?”
还是……怪她吧,她不该贸然把这振刃这个时候带到幕末来的,她到底不比赋予他意识的审神者,刀剑天生就对唤醒他们的审神者抱有很强烈的亲近感。
像她这种半途接手的,亲近度本来就极低,再加上又没有怎么相处过,她说话又各种不靠谱,不用去猜测都能知道,她在大和守安定心目中会有多少的认同感。
而现在又这样把他带来这因缘之地,大和守安定,又是如此放不下前主的刃。
“主人!”对于宁宁的问话,加州清光不满的叫道。
宁宁神色不动,只是朝加州清光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加州清光狠狠的一偏头,到底不再多说什么了。他是认主的刀剑,主人的意愿哪怕他不那么认同,也不会反对。
大和守安定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思考之后的坚定,“是的,我已经想清楚了,我想要留在冲田君身边。”
“可是你要知道,哪怕我让你留在这里,你也什么也不能做,保护历史是刀剑男士的使命,我想,你不会忘记自己的职责的。”宁宁同样直视着大和守安定的眼睛,“而且,一旦试图改变历史,你就会被视为背叛审神者,而背叛审神者的刀剑,会暗堕的,”她说着也是皱起眉头,“你们大概没见过暗堕的刀剑,那是没有自身意识的杀人机器。”就像那振,如同血染新月的三日月宗近。大和守安定到底叫了她这么长时间的主人,她真的不希望这振刀沦落到这样的下场。
大和守安定脸色煞白,却还是没有反悔,“主人,我不会改变历史的,我只是想要保护冲田君,直到,直到他生命终结一刻。”
宁宁却仍旧是摇头,“就算只是这样,你也不一定能做到。你应该知道,刀剑男士不能长久离开审神者的身边,”这也是她必须和他们一起到幕末来的原因之一,“否则,就会无法维持自身的意识,只能回归刀剑的形态。而之后,本体刀剑也会很快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所谓的本体刀,到底也只是真正存在于历史上刀剑的分灵,没有审神者的灵力支撑,很快就会消散的。
她也不知道这个时间会有多长,但可以想象的不会太长。
大和守安定死咬着牙,“我知道。”
宁宁闭了闭眼睛,“就算是这样,你也执意要离开吗?”
大和守安定朝宁宁低头,“是的,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请主人允许我离开。”
除了深深的叹气,宁宁已经没有别的话好说,“既然,这是你深思熟虑后下的决定,”那么,她接受,“好吧,我允许了。”
在那句我允许的话出口之后,大和守安定浑身微微一颤,下一刻,这振刀再次向着宁宁伏地行礼,“谢谢你,主人,”顿了顿,“祝您武运昌隆。”说罢,也不多言,起身转身就走。
“安定。”清光的声音唤不回人,他扑到宁宁面前,拉着她的胳膊,“主人,你怎么能让安定离开呢?”
宁宁拍拍加州清光的手背,挣开他,从包里取出两个金色的刀装,“去和他道别吧,把这个给他。”鸟羽伏见之战所有刀的刀装都碎得差不多了,一把打刀只能带两个刀装,她也只能给大和守安定这个了。
加州清光看着宁宁手里金光闪闪的刀装,脸上的表情快哭出来似的难过,片刻之后他狠狠的一跺脚,拿上宁宁给他的刀装,转身追大和守安定去了。
加州清光去的急,离开的时候并没有给宁宁带上屋门,在他离开后出现在她门前的,是长曾弥虎彻,“这样好吗,就让大和守这么离开?”
豪爽的刀剑双手抱胸,收敛起平时里的表情,看起来严肃极致。
长曾弥虎彻出现在这里,宁宁并不惊讶,他是队长,又被她拜托过,肯定也发现了大和守安定的异常。
然而宁宁却只是抬头看了长曾弥虎彻一眼,“就算是刀剑,也想要有选择的权利吧。”之前,他们是刀剑,身不由己无法选择。
但现在有了人形又有了人心,人心总是那么复杂的东西,哪里是区区一个半路出家的审神者能够控制的。
长曾弥虎彻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只余下深深的叹息。
只是,在让大和守安定离开的时候,宁宁怎么也没想到,下一战,会如此的惨烈。
应庆四年,公元1868年,流山。
从池田屋事件的京都,再到鸟羽伏见之战,接着到新选组本阵所在的流山,历史修正主义者的目的也发生了改变,从消灭新选组到阻止新选组的覆灭,改变历史。
而与时间溯行军的这一战,则是保证新选组在被政府军包围之后,不会因为时间溯行军的干涉而反败为胜的一战。
这一战,历史上的近藤勇会为了保全剩下的新选组而向政府军投降,然后在同月被斩首示众。
到达幕末之后,这次是宁宁从未见识过的形势极其不利的一战,时间溯行军的数量,超过了她的想象。
而他们这边,在大和守安定脱队后,原本是一个小队六振刀的满员配置,因为少了一阵刀,而战力严重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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