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止行说就在附近,果然就在附近,白知言只等了十分钟他就到了,手上还提着好几个礼品袋,都是些给老年人吃的营养品。
林婉看到他还挺意外,怪不好意思的,道:“你人过来就是了,干嘛买这些,多破费啊。”
“新年礼物。”季止行温和道。
“谢谢啊,”林婉笑道,说完,她别有深意地看了眼白知言,笑眯眯道:“大过节的,你们都还有事,就不要在这里陪我这个老太婆浪费时间了,你们去玩儿你们的吧。”
林婉是知道白知言要回白蔓音那里吃年夜饭的,只是没有说破,催着他们赶紧走。
上了车,白知言奇怪地看向季止行:“你干嘛还买礼品?”
“过节,我要来接你,总不能空手,”季止行的理由很正当,“老人家住在这里,又没有儿女,我来接你,顺便看看她,她兴许会更高兴一点?”
林婉的确挺高兴的。
但好像并不是因为这点高兴,白知言道:“婉姨好像误会了。”
车内沉默了下,季止行握住方向盘的手指轻轻敲起了节奏,一下又一下,半晌后,他紧了紧手指,问道:“误会什么?”
“误会你……算了,没什么,”白知言实在说不出口,她转移话题道:“你不是在商场那边吗?怎么突然过来了?”
“来这边办点事情,顺道接你回去。”
并没有主动说是什么事情,白知言也不好多问。
轿车平缓地在路上行驶,季止行没有放音乐,就显得车内格外地安静,隐约还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轻轻浅浅的,让白知言莫名有点不自在。
她没话找话道:“你以后都在国内了吗?”
“嗯,我爸想退休了,公司里的事情他不太想管了,盛世最主要的业务还是在国内,所以以后我主要工作的地方都在国内,但会不定时出差去国外。”
说完,他问道:“你有护照吗?”
“没有。”
“节后去办一个,你的工作,随时都有可能出国,有备无患。”
白知言点头:“我节后应该也要工作了。”
“拍戏?”季止行皱了皱眉。
“也许是,也许不是,看晨哥能不能拿到好的综艺吧,如果拿不到,我还是只拍戏,我觉得拍戏更单纯,其他的都挺麻烦的。”
“你走的本来就是一条充满麻烦的路。”季止行道。
白知言:“……”
这个话题没办法继续下去了,她又换了个话题:“我今天在商场的时候跟我那两个朋友逛街,你看到了吗?”
“没注意,男生女生?”
白知言很费解,他能一眼把裹得像粽子一样的她认出来,怎么还能自动把她身边的两个小美女忽略?
“女生,长得还挺好看的,她们注意到你了,一直在夸你。”
季止行似乎来了点兴致:“夸我什么?”
白知言想化解尴尬,说起话来便有点滔滔不绝:“说你是神仙颜值,特别帅,特别厉害,还问我喜不喜欢你这样的,让我追……”
嗯?
好像说过头了,白知言及时收住话,有点尴尬地开口道:“总之就是夸你长得好看。”
“那你怎么回答?”他的手指又敲了起来。
“什、什么怎么回答?”她没反应过来,她说得太多了,她不知道季止行指的是哪一句。
前面又堵了起来,季止行被迫停车,天色还未全黑,路灯透过窗玻璃照进来,把轿车的车厢分割成明暗的两块,他在嘈杂的汽车鸣笛声中偏头看她。
利落黑色的短发,衬得冷白皮的五官越发分明。
他道:“她们问你喜不喜欢我这样的,你怎么回答?”
白知言一时语塞,季止行的问题来得突然又意外,她分不清他问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的神色无异,她却在嘈杂声中听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声。
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手机铃声却猝然间打破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沉默。
白知言赶忙接起来:“妈?……我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行哥正好在这边,就顺带载我回来……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好,再见。”
她挂了电话,前面的路也不堵了,季止行转头继续开车。
白知言莫名地松了口气,她真怕季止行还揪着她继续问,主要她觉得,这种没营养的问题,看起来没营养,实则回答起来真的挺敏感的,她也不想回答。
不知不觉就到了嘉林公馆。
以前年夜饭只有白知言和季元宁、白蔓音一起吃,今年多了个季止行,年夜饭是白蔓音自己亲手做的,做的满满一大桌菜,鸡鸭鱼肉样样都有,米饭闷了整整一锅。
年夜饭都讲究有剩菜,寓意年年有余的意思。
白蔓音知道大家的口味和食量,所以菜品很多,但是每样菜的分量却少,一顿饭吃完桌上的菜也没剩下多少。
白知言是不会和他们一起守岁的,但是还是意思意思地在客厅陪他们看了会儿电视,九点多的时候和季止行一前一后上了楼。
季止行走在她后面,她回头问他:“你不守岁啊?”
“等会儿要出去。”他道。
白知言明白,像他们这样的,在这种关键的节日,怎么可能少得了夜生活,他本就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朋友肯定很多,约他的定然数不胜数。
不像她,从小到大没什么朋友,大学以前的除了姜悦悦,和其余人都断了联系。
上大学认识的,玩儿得不错的也就蔡晓雯和秦朝暮。
她俩晚上都出不来。
好在她对晚上去外面玩儿兴趣不大,她觉得自己回房看会儿书听会儿音乐安静地等到新年的到来也是不错的选择。
到了三楼,白知言朝自己的房间走,开门的时候又被季止行叫住。
“怎么了?”她回头。
季止行站在楼梯口,雪白的灯光照在他的头顶,他左手搭在楼梯的扶手上,右手拿着手机,问她:“想去看烟火吗?”
京城是禁烟火的,但是每年大年三十这晚,在跨年的时候,上头都会专门派人到人民广场放烟火,所以每一年的今晚,人民广场都格外地热闹。
但白知言没去过。
因为从来没人约她,深冬,大晚上的,她也不敢一个人去,她只听说很漂亮,但到底怎么个漂亮法,她却不知道。
“不是有人约你吗?”白知言道。
季止行的眉眼温软了几分,今晚他一直绷着个脸,大过年的,季元宁也不好说他,这会儿脸色才稍微缓和几分,他道:“没人约我,我说出去,就是去看烟火。”
“你要一起吗?”他又问道。
白知言有点迟疑:“我去了,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不会,你不去我就是一个人,你要去吗?”
白知言的眼角眉梢缓缓溢出笑意,她道:“好呀。”
季元宁和白蔓音还在客厅看电视,白知言和季止行心有灵犀地不想让他们知道,两人悄悄从后门离开,上了车,季止行打开音乐,白知言坐到副驾上,拿出手机来玩儿。
她一边翻看手机一边跟季止行说话:“过节都没人约你吗?”
“没有,大家都各有各的事情,谈恋爱、陪父母、走亲戚,或者天各一方,根本不在一座城市,很难约到一起。”季止行道。
白知言“哦”了声:“我还以为就我那么惨呢。”
“你为什么没跟朋友出去玩儿?”他反问。
“理由跟你一样啊,更何况我不是土生土长的,朋友很少,以前你没回来的时候,每年过年我都在屋里看书,我觉得也很惬意。”
“看书和出来玩儿,你选哪一个?”
“这不一定,如果是遇到过年这种大节日,我应该会选出来玩儿,如果是小节日,那肯定选看书的,毕竟学业更重要,”她笑了笑,“但现在我已经快毕业了,我肯定选出来玩儿。”
“谁叫你你都出来?”
“不会,张泽宇叫我我就不会出来。”她毫不犹豫道。
“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我啊,我又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出来跟他一起玩儿给他希望。”大约是真的被太多人追,她每次说到别人喜欢她的时候,语气都很平淡。
给人一种“啊,众生都喜欢我这件事情我已经习惯了呢”的感觉。
季止行觉得有点好笑。
他道:“其实我觉得,张泽宇挺不错的,你只是不喜欢他这个人吗?”
“我很早之前就听说,他家庭条件很好,他爸是开软件公司的,身家好多个亿吧,总之就是很有钱,是我这种人望尘莫及地有钱,本来开始觉得他还不错的,但是知道他的背景后,我瞬间就没有好感了。”白知言不认为这是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所以说得很顺溜。
竟然有过好感吗?
季止行偏头看了她眼:“家庭条件好,不是好事?”
“对别人来说是好事吧,但对我来说,不是。”她语气有点低沉了下去。
“为什么?”
白知言轻轻笑了起来,她嘴角上扬,眼里却没有光,她望着挡风玻璃前川流不息的车辆,慢声慢气道:“因为我觉得,我配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