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 不老, 无支祁的外貌确是少年之姿, 多出来那些鱼尾纹也不怎么明显,与其说是他老了, 倒不如说是常年表情太丰富的缘故,不过多活了这么多年,基本都在山洞里带着, 应该说是心老了才对。
而袁小美, 无忧无虑的袁小美啊,补空了自己内心的孤独,也为自己带了生活的乐趣,无支祁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说得对, 还不老。”
混天崖金翅洞。
陆聆儿被飞鹏封了经络,只能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可她是等不得的, 即使知道孙悟空不会有事,她也不想就这样什么也不做,焦急道:“三哥,你把我带到这里是什么意思, 放开我!”
飞鹏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坐在了椅子上不住叹气, 幽幽道:“你说你, 怎么就瞒着我一个人呢?”
“啊?”陆聆儿低头一看, 好像确实是这个问题, 之前还骗人家自己是乌鸦精呢,好尴尬呀……
陆聆儿正在组织语言,打算形成一个系统而得体的解释,飞鹏却凑了过来,伸手勾在陆聆儿的下巴上,抿唇轻笑道:“你说说,你该怎么补偿我?”
陆聆儿脸颊一红,噘着嘴道:“你这叫拐卖良家少女,我不告你就是补偿了!”
“是那猴子找我的,毕竟除了我,又有谁能跟得上你的筋斗云?我放开你,你就好好呆在这里如何?”飞鹏泡制了一壶清茶,茶香四溢,沁人心脾,都说大鹏展翅九万里,想必这就是他这里天南地北,各色物什都有的原因吧。
陆聆儿抿唇不语,要她说谎话,实在是很难,飞鹏微微一笑,上前把茶杯递到袁小美唇边道:“你去固是送死,我又岂会放你,五妹,喝口茶吧。”
“他,他是我们的结拜兄弟,怎么能……”
“你真是拿他当兄弟的?”飞鹏不待她说完,一手按在陆聆儿的肩头,将脸贴了上去,那气息轻轻拍打在陆聆儿的脸上,甚是柔和,但那话语却又有几分不满和羡慕的意味。
陆聆儿被他盯得脸都红了,只得斜着眼神,不去看他。
“五妹,你回答我。”
陆聆儿鼓着腮帮子嘟囔道:“是与不是,有那么重要吗?”
“对你来说也许不重要,但于我来说很重要,”飞鹏说话从来都是温声细语,让陆聆儿那躁动的心也不得不安静下来,“我便直说了,五妹,我喜欢你。”
干,玩真的啊?
虽然已经有了经验,但这接二连三的花样美男,谁顶得住啊,陆聆儿一时间面红耳赤,争辩道:“三哥,你,你休得胡说,你才见我女身多久,便是一见钟情也没有这么快的。”
飞鹏不急不躁,心平气和道:“你这话说的,便是忘了我们相见初时至今,已有百余年,而我喜欢过的那个乌姑娘,正巧又是你,岂不是缘分?”
这话说得倒是很有道理,但飞鹏这么说出来倒是让人深感压力,使人没法回复,半晌,陆聆儿憋出一句:“三哥,你,你别多想了,咱们物种都不一样,有生殖隔离的……”
飞鹏虽然听不懂她说的生殖隔离是什么意思,但对于物种不同这点倒是明白,哑然失笑道:“五妹,这你就不懂了,你我都是成仙了道之人,已是得了人形,那还有物种之分?”
“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飞鹏此时已换下了披挂,他体量修长,一副宽袍大袖模样也不显臃肿,又以水墨渲染衣裳,衣袂飘飘,手持一把折扇,看上去温润尔雅,他眉目温柔,唇角的笑勾起了清浅的温暖:“五妹,如今那猴子已是不保,你无人庇护,一个人定是难熬,三哥诚心待你,真心实意娶你为妻,从此福祸共享,生死不弃,你可愿意?”
“我……”
“我反对。”一个清冷的声音随即传了进来,这声音本就甚是熟悉,又随着水滴滴落的清响在洞中回荡,一股水汽也弥漫了进来,陆聆儿和飞鹏便知道是敖蛟来了。
飞鹏随即迎出去,拱手施礼道:“二哥远来,小弟失迎了。”
敖蛟也没穿披挂,只有一身水蓝锦袍,裁剪甚是合体,他的身姿高挺英气,步履轻缓,青染的发丝不扎不束,微微飘拂,看样子是打完架还顺便回家换了身衣服啊。
敖蛟面无表情,薄唇紧抿,把手一扬道:“无妨,本王是来找五妹的。”
飞鹏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十分明显,自然是对敖蛟刚刚的话表达不满:“五妹在我金翅洞做客,自然无恙,就不劳二哥费心了。”
“做客?那你何必封她经络,”敖蛟径直进了书房,就好像闻到了法力的味道一般,把手一挥,几道水流击出,在陆聆儿身上一冲撞,自然解了她的封印,敖蛟上前拉住陆聆儿道,“走,随二哥回珊瑚洞。”
飞鹏堵在门口,拉住了陆聆儿的另一只手,紧紧盯着敖蛟道:“二哥,横刀夺爱,可不是大丈夫的行径。”
你们神经病啊,我又没说跟你们俩任何一个,你们自己还掐上了,陆聆儿撇了撇嘴,反正法力已经回复,赶紧溜了才是正途,她本想化一阵黑风而去,可法力还没催动,敖蛟和飞鹏就一左一右钳住了她的手腕。
飞鹏满脸笑意,如三月春风般和煦:“五妹,这事儿可是关于你的,你走了这么行?”
敖蛟则一副清冷模样道:“你不愿待在这里,便跟本王回珊瑚洞吧。”
“二哥,你口口声声珊瑚洞,五妹乃是灵猴,为攀山登树之辈,岂能待在那深水之中。”
“那也不该待在你这天悬之处,实在危险。”
这二人如此对话,眼睛里几乎都要迸出火花,但碍于身为结义兄弟,要是打起来面子上太不好看,尤其是当着陆聆儿的面,她可是对这结义后的兄弟感情看得十分重,正僵持不下,陆聆儿甩开他二人道:“好罢,好罢,我不去天庭了还不成吗,你们两个也别吵了,我回花果山就是了。”
敖蛟冷冷道:“二郎神杨戬如今在花果山搜捕众猴,你去有何用?现在的你也算是天庭钦犯,可是有众神追捕的。”
“所以五妹你就留在我这儿,有三哥在,绝不教任何人伤你。”
“二哥也是。”
又来了……
看来走是走不了,但要是自己留在混天崖,飞鹏和敖蛟难免争执,陆聆儿便想到牛魔王好歹是结拜大哥,要是去他那里说不定能止息纷争,没想到敖蛟和飞鹏竟然一起反对,说什么牛魔王是个老色狼,绝不能把自己送进虎口。
“有人来了!”正在争辩之际,陆聆儿忽然喝止住了他们两个。
飞鹏瞪了敖蛟一眼道:“你被人跟踪了?”
“胡说八道。”敖蛟伸手一抄,方天画戟从云袖中伸出,绰在手上,“区区小神,解决就是了。”
“不忙不忙!”陆聆儿竖起耳朵,听得真切,往这边来的有天蓬,黄天禄所领西斗五星君已经二十八宿中的西方七宿,估计是娄金狗这家伙闻出来的。
来的都是熟人,这会儿再打也实在犯不着,而且瞧他们的驾云速度估计也是有意放水,陆聆儿不如承情,走为上计。
“此时此刻没必要再惹麻烦了,”陆聆儿摁住敖蛟手腕,探头出洞,“给三哥惹了这麻烦,小妹实在过意不去,我还是先到别处去吧。”
敖蛟手一松,方天画戟化为清水不见,自己却不甩开陆聆儿的手,飞鹏见状上前把二人隔开道:“聆儿,我这天悬之巅都能被找到,那还要去哪?”
“嘻,小妹自有办法。”
钱来山。
春三十娘家最好的濯垢泉成了陆聆儿的私人领地,结果自己也只能站在外面,一边敲门一边道:“你出来啊,你有本事造反,有本事开门啊!”
陆聆儿凑在门缝处道:“不行,为了防止追击我要躲在水汽里!”
“我这钱来山全是水汽,那什么天兵天将根本不可能追过来!”
这俩人隔着门互相喊,倒是一点没有焦急的意思,这般拉拉扯扯,恐怕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掰扯清楚。
飞鹏和敖蛟占了大堂,却是没几个妖怪敢凑过来的,敖蛟正襟危坐,身材笔挺,把那清茶饮了一口,飞鹏则背靠椅背,多了几分洒脱,但那表情却是极正经的,见敖蛟闭口不言,自己便道:“二哥,这话原本我不该说……”
“不该说就别说。”
敖蛟一句话噎回去,飞鹏却不慌不忙道:“但为了五妹着想,却又不得不说。”
“显然老七是救不回来了,为了五妹考虑,总要给她个安身之地,”飞鹏咧嘴轻笑道,“钱来山虽然不错,终是人多口杂之处,我飞鹏虽不成材,终也是鲲鹏之后,继承了些许财物,天庭罪名未消,五妹还是跟着我最为可靠。”
出身好还真是个资本啊,那可不是一点点财物那么简单,敖蛟便也不触他锋芒,只是以不变应万变道:“你便是说得再好,五妹不领情又能怎样,我只听她的便是。”
“你以为我就是那喜欢横加干涉的人吗?”
“对。”
“哼,随你怎么说,反正到最后都要看五妹的意思。”
要说没人敢融入这气氛也不对,有一个家伙不仅敢,而且胆子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