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的第二天，祝依铭顶门见到了传说中的宋老师——一个有点秃顶的细瘦中年男人，但是体态非常好，高挑挺拔。
“你就是小祝吧？”宋东阳乐呵呵地主动和她打了个招呼，“昨天我去帮她们弄背景音乐了，没赶上你们训练。”
这个“你们”让祝依铭有点摸不着头脑：“没，没事，反正我也只是暂时帮忙。”
“暂时？”宋东阳愣住了，“可是邱……唔……”
话还没说完，邱云霞一下捂住了他的嘴，然后笑着对祝依铭摇摇头：“暂时找不到练习生，只能先麻烦你顶替一下了，小祝谢谢你啊！”
“没事，我先进去训练了。”祝依铭微微鞠了一躬走进了练习室。
宋东阳算是那一辈的“流量”了，祝依铭知道他是因为小时候爸妈放过他唱歌的磁带，在四大天王和李宗盛周华健中间夹了一个陌生人很难让她不记得，今天居然看到本尊了，声音和旧磁带里好像没什么变化，这种感觉还挺奇特的。
“依铭姐！”
“姐你来啦！”
“早啊。”
三个女孩子都起来和她打起了招呼。
祝依铭笑着点点头把背包放在柜子里，用皮筋扎了个丸子头：“好久不锻炼就是不行，昨天回去就腰酸腿疼，今天别给我出难题了哈。”
“哪还敢啊！”宋恩成抿着唇有点不好意思，“姐，我说真的，如果找不到合适的练习生，你能不能陪我们去海选啊！”
祝依铭错愕了一瞬，摇了摇头：“我志不在此啊宝贝儿，万一再拖了你们后腿怎么办？”
“才不会！依铭姐你这么厉害！”隋菲菲也跑了过来拽住她的胳膊摇来摇去，“说不定你还能带飞我们呢！”
李小圆直接双手祈祷开始了畅想：“依铭姐你加油，我看好你c位出道！”
“那更不要了！”祝依铭赶紧摇头。
偶像先锋要去参加海选的第一家公司就是机映，海选的时候刘潇晴肯定不会来，可要是真面试成功了，她就得乖乖喊人家一句“老师”，还要动不动就鞠躬致谢……
光是想想，祝依铭就要气死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不去机映，参加了其他公司的选秀。
那在娱乐圈里，按照辈分来说刘潇晴也是导师，自己是练习生，平白矮了插足自己婚姻的人一辈，怎么算怎么亏。
三个小女孩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黯淡了，隋菲菲勉强笑了笑：“依铭姐，你就没有那种站在舞台上，万人瞩目的梦想吗？”
祝依铭语塞，以前她的生日会也好，结婚宴也罢，哪个不是万人瞩目……
曾几何时，别人夸赞她，奉承她，说她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小公主。
然而转头想想，那其实是在夸她爸，因为公主的爹是国王啊！
现在这些小女孩有梦想是好的，但是憧憬的东西却很容易让她们迷失方向。
祝依铭开口时有种阅尽千帆的沧桑感：“你们学过岳阳楼记吗？里面有句话挺好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就是不因为外物的好坏和自己的得失或喜或悲。我现在就是这种心态了。”
他们没有强求，祝依铭也松了口气，安心当起了自己的陪练。
可平静的日子过了没几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祝依铭路过邱云霞的办公室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
“我们能做的都做了，真的尽力了！如果还是不行，那只能等明年了……”邱云霞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无奈。
“明年？”一个听起来十分年轻的女声急切地开了口，“今年连续举办三场女团选秀，明年大概率不会再有了！就算有也是男团……”
宋东阳叹了口气：“那就后年，总有机会的。你们多练练也是好的，这个程度出去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我都十八岁了！再过两年二十了，如果到时又不行，就再也没机会了！”
祝依铭想想自己，也是一阵无奈。
二十岁对大多数人来讲都是人生刚刚起步的阶段，但是对于这个吃青春饭的产业来说，就已经不具备太大优势了。
尤其是偶像团体，十七八岁才是最好的时候。
屋子里的争吵声还在继续，邱云霞也急了：“那我们又能怎么办？难道去给你买个名额吗？！”
“用不着！以后你们都别再管我们了！”
这时，门突然被猛地推开，宋恩成抹着眼泪跑了出来，差点撞上了祝依铭。
“对不起依铭姐！”
她撂下一句话就跑进了洗漱间，不用说也知道她肯定是哭了。
通过几天的相处，祝依铭对这三个女孩子印象都很好，她们性格单纯，把自己当成了大姐姐，什么贴心话都往外说。
什么暗恋过学校的小男生啊，喜欢哪个爱豆啊，甚至对老师哪里不满……
祝依铭掐着腰走进去递给她一条毛巾：“心里不痛快就和姐姐说，我看看能不能帮你想想办法。”
宋恩成本来还尽量压抑着不哭出声，但是看到祝依铭之后再也绷不住，“哇”地一声之后撞进了她怀里：“依铭姐，我爸我妈说他们找不到人了，只能我们三个去海选，成就成，不成只能再等机会了！”
“啊？你爸你妈？”祝依铭先是愣了一瞬，随即意识到：宋恩成原来是宋老师和邱云霞的女儿啊！
“嗯……”宋恩成一把鼻涕一把泪，“我都学了十几年舞了，真的等不了两年了。”
祝依铭叹着气拍了拍她的后背：“别哭了，一会我去问问邱董，和他们商量一下对策。你别赌气，知道吗？”
“嗯，依铭姐，我听你的话。”她是从心底信任祝依铭的，连忙点点头。
走到邱云霞的办公室看到门没有关，里面两个人也是一片愁云惨雾。
祝依铭敲了敲门，打破了尴尬的氛围：“邱董，我刚才和恩成说了说，她情绪平静了不少。”
“依铭，谢谢你，”邱云霞苦笑着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座位，“过来坐，这几天辛苦你了。”
祝依铭坐在那里看着两人：“现在练习生市场这么紧张吗？咱们的歌舞编排不是那么困难，也不需要太顶尖的人才……”
“你也知道，三个公司今年都在挑人，哪怕有合适的，其他公司也会摁着不往外放，”宋东阳十分实诚，“咱们公司庙小，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买人啊。”
偶像先锋很穷，祝依铭从刚来就知道了。
公司运营的主要收入居然是靠兴趣培训班和一些小型商业演出，早饭是邱云霞横跨两个小区找的最便宜的一家早餐店买的，午饭晚饭都是直接买菜在公司开火的大锅饭……
她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艰苦朴素的公司。
邱云霞拿出了账本指着上面的几个数字：“今年运营状况本来就不太好，加上她们用的背景歌曲版权费一下子就是十几万，如果海选被刷下来，都要打水漂了。”
“十几万？！”
这倒是祝依铭没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