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管道里没有水, 也没有浮力。
瓦兰却不知道该怎么变回双腿。
抚过罗伊微凉的耳后皮肤，瓦兰做了决定。
“爬吧。”
万米深海之下，瓦兰背起罗伊, 托着笨重的鱼尾向前挪动。
幸好这个世界比诸神online还要不科学，否则，仅仅是水压都会把他们俩挤爆掉。
腿部失去知觉的这一年里, 瓦兰的臂力得到了充分的锻炼。
期初负担两人的分量也还算轻松。
然而渐渐地，管道内铺设的防滑地面给瓦兰造成了极大的阻碍。
“嘶——”
瓦兰不得不停下来，回头去看受伤的部位。
原来是一片鱼鳞被蹭掉了。
他一心往前爬, 浑身都在用力，上半身还穿着衣服, 倒不觉得特别难受。
只是难免心疼这才跟了他半天不到的鳞片。
“等你醒了, 看你怎么补偿我……”
瓦兰点点罗伊的额头。
捡起鳞片吹了吹，瓦兰把它塞到胸口的小袋里，接着继续前行。
这次瓦兰学乖了。
每隔一段路，他就调动灵力，在路面上凝结一层薄薄的水膜。
有了水膜作为润滑，瓦兰就能驮着罗伊在路面上滑行。
只有遇到上行的小坡段时，需要格外麻烦一点。
为此瓦兰不得不解开了衬衣的扣子, 脱下的衬衣和马甲都裹到了无知无觉的罗伊身上。
“哇——腹肌还不错！”
瓦兰戳着自己的肚子。
尾部的鳞片从腰腹开始逐渐减少, 越往上，零星浅淡鳞片更像是美好的点缀。
其实他肚子上仍旧没什么块状线条, 平滑一片的肚皮白腻得像鲸鱼肉, 只有韧性还不错。
一路自言自语、自娱自乐, 瓦兰才熬过了这漫长而艰辛的万里之途。
两天后。
“你傻吗？医院里还有冷藏库和地下室, 龙肉都在那里面。”瓦兰对着醒来的罗伊说道。
他在自责的同时, 又不由得对罗伊这么不顾忌自己的身体感到气愤。
如果不是一刻不停地给瓦兰输送灵力, 灵气震荡时，罗伊根本就不可能对自身的灵力循环完全没有任何压制力，自然就不会把自己弄得这么惨。
靠着枕头坐起来的罗伊露出一个苍白的笑。
“你也很辛苦啊……从深海把我背上来。”
瓦兰坐在床边，躲开了他的眼神，故意抱怨道：“谁知道那扇见鬼的门我打不开……”
房间在一楼，但也有一整面的木质地板大阳台，正对着海面。
海风吹拂，灿烂的阳光打下，这一刻静谧而美好。
从“回家回家”专列通车的那天开始，这是他们搬的第三次家了。
第一次进入小镇的时候，两人随缘选了一幢房屋。
那栋屋子的浴室很小，小得甚至放不下一个浴缸。
但是其中的热水，也舒缓了两人离开洛克菲洛之后的旅途疲乏。
在彻底摸索熟透了这些先进的生活科技，比如电灯，又比如燃气灶，他们又特意挑选了第二栋房子。
这是一间临街的两层小楼，阳台上有个蓝色的雨棚盖。
住在这里，只要打开门，能够随时窜门去隔壁的隔壁那家咖啡厅吃下午茶。
斜对门还有一家花店，很是方便。
这也是他们称之为“家”的地方。
直到后来进入新世界，咖啡厅储存的食物对他们没有任何用处了，他们也因为住的习惯而没有改变位子。
这次则是瓦兰背着罗伊上岸以后，实在没有力气去更远的地方了。
交错变化的道路状况也并不允许他托着鱼尾在上面行动。
于是瓦兰点开小镇的控制面板，凌空挪了一栋单层的斜顶小屋就近安置。
“现在只有这个，你要芒果还是面包果？”
瓦兰滑动轮椅，从客厅拿来了仅剩的食物。
从肖家带来的凝胶早在瓦兰昏迷期间就用完了，那段时间罗伊吃的也是库存的水果。
花园里的芒果已经收获了一批，只是暂时存在花园的地窖里，暂时还没有调到瓦兰的仓库。
因此他们现在吃的还是当初在海岛上面摘的。
瓦兰的右手拿着半头破开的面包果。
褐色的果皮上还有一块黑灰的污迹，那是瓦兰在加热的时候控制不好火候给烤焦的。
罗伊才刚醒来，喝过水后不太想吃甜腻的热带水果，于是接过了面包果。
“你等一下，我再去拿点东西。”
瓦兰制止了罗伊，转动轮椅又回了客厅一趟。
等他再滑到罗伊的床边，手里的芒果就变成了一个金属小瓶。
瓦兰拧动瓶盖，漏出上面的筛口，倒转瓶身在面包果上轻撒。
细小的白色颗粒掉落在烤熟的果肉表面。
“没有黄油，只有一点盐，将就一下。”瓦兰对着罗伊笑道。
罗伊捧着面包果，觉得心头暖暖的。
他轻声应和：“嗯。”
醒来之后罗伊恢复得很快。
因为鱼尾的存在，瓦兰的腿脚比以前更加不方便。
为了照顾他，两人继续在这栋独立的海边小屋住了下来。
清点医院地下冷藏库里的龙肉，罗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这里只剩二十三具了。”
他回头看着瓦兰问：“我们之前修炼应该没用到这么多吧？”
轮椅上的瓦兰只到罗伊的胸口，此时他低下头没有回答。
看他的表现，罗伊继续问：“我昏迷的时候消耗了多少？”
这肯定不是瓦兰用的，那问题就出在他自己身上。
瓦兰还是不肯说。
罗伊蹲下来，这下他的视线就比瓦兰矮一些了。
他仰头看着瓦兰，盯着他的眼睛说：“这些是我们共同的财产，是要用在修炼上的，不能只我一个人占了。”
瓦兰终于正视他，辩解说：“那你之前还说要都用在我的腿上。”
“之前是之前。”
罗伊握住瓦兰的手，他的鱼尾还没变回来，现在坐在轮椅上，腿上则盖着一条夏天的薄毯。
“那时候我们谁都不知道，除了筑基重塑肉体，还有什么能够治你的腿。”
瓦兰皱了皱鼻子，任由他握着。
“反正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罗伊昏迷期间对灵气的需求还是很大的。
只是瓦兰自己好像也处在灵力稀缺状态，不说给罗伊输送灵力了，他甚至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反而倒从罗伊那里吸取灵力。
为了防止惨剧发生，同时也是希望罗伊快些恢复健康，瓦兰从医院的冷藏库取了一批灵气充沛的龙肉作为补充。
期间，在罗伊状态还算平稳的时候，他还冒着鱼尾暴露的风险，去肖家拿了家用的基础医疗自检仪。
幸好当时他提前问过维拉，然后趁着肖景同出门的时候去的。
贸小竹去上学了，瓦兰拿了自检仪，留下借用的字条后顺利回到小镇。
“你那时候脉息弱得我还以为你马上要死了。”
瓦兰正被罗伊推着往小镇火车站走去。
“嗯。”
罗伊的气音在瓦兰的脑袋顶上发声，他明明听到罗伊这家伙在笑。
“嗯什么嗯。”瓦兰不高兴道。
“我照着说明书给你抽了血，自检仪出具的结果显示，你的所有酶都不在正常水平。”
“高的太高，低的太低。”
“如果不是龙肉提供的灵气真的有效果，我就找肖景同带你去医院了。”
身后推轮椅的罗伊又是一声“嗯”，以示他确实在认真听瓦兰教训。
咔嗒抬起轮椅前面的小轮，两人上了一道台阶。
旁边就是火车站上锁的红砖候车室，还有几步远，就是买车票的巨型屏幕。
刚刚说话说忘记了，瓦兰正要问罗伊他们现在买票去哪里，就见罗伊才下了轮椅的刹车，整个人走到了瓦兰的正面。
“你是不是很怕肖景同？”
瓦兰被他突来的严肃骇到了，但这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于是他坦然地点点头，说：“有点，我觉得他很凶。”
罗伊又一把握住了瓦兰的手。
现在的场景和之前在医院不一样，瓦兰觉得怪怪的，想把手抽回来。
罗伊怎么会放呢，他自然是握得更紧。
然后说：“他又不会吃了你。而且，有我在，我不会让他凶你的。”
顺手帮瓦兰把碎发别到了耳后。
瓦兰偏着脑袋躲了一下，没躲过，干脆就随便他了。
“无所谓啦……我知道他心也不坏，他凶他的，我该干嘛还是干嘛，就是平常尽量避免被他抓到正面怼。”
罗伊一声轻笑自哂。
他看着瓦兰犹显稚嫩的面庞，没有对这件事再多说什么。
他转移话题道：“海王冠能够摘下来了？”
现在瓦兰的头顶是空的。
“嗯，摘了，怎么了吗？”瓦兰疑惑。
他还记得自己是在带上王冠之后昏过去的。
“没什么。”罗伊笑，“那天我本来要和你说的是，小镇火车有连通小镇内和外界，甚至异界的能力，那么——”
“如果在小镇本身的世界呢？”
瓦兰眨眨眼，等着他的下文。
罗伊说：“也许我们应该尝试一下让火车在小镇范围内的功能。”
“就这么点大的地方，走走就……”瓦兰随口反驳。
“……你说的是那里？”
他指着群山之巅的水源尽头。
小镇之外有大片的未开发土地，没有修整许可，作为小镇主人的瓦兰也不能踏足。
而水源尽头的大瀑布飞流直下，顺着蜿蜒河道最后汇流入海。
如果把海王冠放在那里，整座小镇的水都将会慢慢恢复。
只要有了活水，植物生长所需要的土壤和种子都相对更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