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线之前看到的最后一眼是汹涌水流, 瓦兰和贸小竹的心情都有些萎靡。
罗伊也说：“我们这里，村头那口水井还在正常使用，水位不算高, 但也够用几十年。”
就算两边时间线错开几十上百年，井道的情况也不可能是这样。
堵水道后挖干水井，这是多么大的工程量。
先不说做不做得到, 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功夫也不得而知。
那么，线索还在这口井上面。
再上线时，枯井已经被地下水填满。
经过一夜的澄净, 混杂的泥沙、枯枝等杂质下沉，井水变得清澈。
两人在水井周围查探, 发现地面的泥土相当湿润，原本病恹恹的荒草也重新精神起来。
这是单纯的露水不可能达到的成果。
所以，昨晚的水流量一定相当大。
大到从井口涌了出来，浸湿了周围一片。
如果仅仅是人为封堵的水道, 地下水的压力是不足以高出原先修筑的井口的。
瓦兰突然想起什么：“——那座瀑布！”
诸神online版本大更新以后，大众世界线因为板块活动进行了重组，而瓦兰这边也莫名出现了不一样的变化。
突然出现的峡口裂谷, 从天际泼下的大瀑布, 还有凌天巨树。
如果是那座瀑布, 在流经土层时意外进入曾经的地下水渗透层，凭借那可怕的冲击力，是完全能达到现在这种效果的。
瓦兰终于有了一种在玩游戏的感觉。
像是其他人经常谈论的任务链之类, 他常听得云里雾里。
因为他根本不能体会，那种跟进一条事件线, 努力寻找线索, 然后一步步发现真相or得到秘宝的激动。
在来到新世界后, 既然工作与游戏有关，他和罗伊都被科普了许多相关知识。
比如说他随身的那座小镇。
只要在各大平台点开“模拟经营”的标签，下面就会出现一大溜的相关游戏。
经营农庄的，经营牧场的，经营渔场的（这里罗伊表示特别关注）……
当然还有各种发展一座完整的城镇，甚至现代化大都市的。
当然，单机游戏为多。
这么多年的游戏发展下来，为了做出新意，大部分模拟经营游戏还特别加重了其中的故事性。
比之瓦兰的小镇要温馨得多。
但是总体来说，还是没有什么惊喜感。
、
网游则不一样。
首先说句不好听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更多的人与人的交互，就代表着各式各样性格的碰撞。
无论好坏，都有着“单机”模式无法比拟的意外性。
其次，网游本身构架的世界背景比较完善。
故事的可发展性，自然也就比模拟经营类游戏绞尽脑汁营造的事件线庞大得多。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里，瓦兰和贸小竹投入了大量的精力，继续探查水井，以及空降瀑布背后的秘密。
罗伊这边则开始了净化工作。
虽然摆脱了深海，上岸之后完全不一样的环境让他做出了重新建号的决定。
比起一个误入他乡的冒险者，他还是更喜欢像生活其中的npc那样，有着完整的社会链条。
于是在一次次自杀重生之后，他再次成为了亚德里亚风车村的一名白袍神官。
号是新建的，等级不足，没能开启天赋能力。
因此，在麻衣主教为主导的过程中，罗伊主要帮忙打下手。
更多的则是在——念经。
念的是一神创世的故事。
世界浩劫以前，他在雷诺城下辖的风车镇圣堂里抄写典籍。
第一次接触宗教典籍的时候，罗伊对诸神世界的背景了解不深，因而当时没对一神论做出反应。
随机到神官身份的又不只有他。
其他神官玩家却大多向往圣堂以外的任务，但还是有少数“自然发展派”。
这个派系主张在诸神的世界中，按照人物本身的命运行驶职能，经历他被命运三女神织就好的一生。
其中的部分神官玩家接触到了典籍，终于发现了这个奇怪的点，并分享在论坛的“我的一生”板块上。
其他玩家注意到了，大多数不怎么在意，还以为是文案策划的失误。
肖家四口人，瓦兰和罗伊那时候还是半个老古董，很少刷论坛。
贸小竹因为上学，游戏时间大大缩短，其他的时候就更喜欢泡在论坛里，但还是更关注攻略、同人图设之类。
只有肖景同，虽然有了固定的金币交易渠道，仍旧保持着关注各类细微消息。
毕竟，他要挣金币，就主要和npc打交道。
“我的一生”板块是“自然发展派”的大本营。
除了亲身体验，大多会单独占据一个固定帖子，每天打卡一般在里面写日记。
偶尔碰到有意思的当然会多写一些，还会上传一些转世刹那的风景。
这样虽然琐碎，与npc相关的细节却足够多。
肖景同便时不时上去蹲一下。
在看见“一神创世论”之后，他问罗伊：“你不是在抄书吗？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发现？”
罗伊沉思后说：“暂时只过手了一部分……我发现，这些典籍的体系非常庞杂，感觉是从好几个不同的源流发展出来的。”
“不是问这个，”肖景同摆手，“我想问的是，一神论。”
“怎么？”
“这可是诸神的世界，而且神明各自诞生自不同的母体，有点类似远古的希腊神话一流。”
罗伊的知识体系暂时还没能囊括到不同的神话体系，但是前半句他听懂了。
“一神开天，而后化为诸神，有何不可？”
“关键是这个开天神和后面的诸神都没关系。”肖景同强调。
“我在想，诸神工作室的文案应该不会做到这么详细，应该是盖亚演算出来的。那么在这中间，一定有支持盖亚往这个方向演化的背景。”
“比如说？”
“比如说神话时代的断代。”
“就像这一次世界大地震，诸神完蛋，但是龙族崛起。上一次，说不定就是创世神消亡，然后慢慢衍生出新的诸神。”
肖景同以猜测的语气说得肯定，旁边的瓦兰和贸小竹则边听边点头。
瓦兰还插嘴问道：“换代又怎么了？”
这次是贸小竹举手回答：“这可是网游，如果有换代，还特意把细节做出来，肯定是和主线有关。”
因为过于真实细腻，诸神online的世界线进度慢得令人发指。
相当一部分人甚至对于主线进度随缘了，反正游戏里目前的种种就足够他们好好探索和享受了。
但这时候如果有谁开启了主线，也一定会掀起诸神er们的狂欢。
主线……
罗伊看着眼前仍旧处于狂躁状态的村民伊万出神。
由于高冷气质的原因，在麻衣主教眼里，这位模样俊秀的初级神官相当虔诚。
不说念典籍作为背景音奏不奏效，起码这个场面、这个架势，还是很能唬人的。
伊万的妻子只进来看过一眼就被带了出去。
但她也确实放下了心中忐忑，一心期待着丈夫能在诸神的余泽下恢复正常。
是的，不只是消息灵通的玩家们，这些住在偏远地区的npc们也知道了诸神已亡。
除了教会与受庇护的大家族动荡过一阵，一生平凡并将继续平凡下去的普通村民们过渡良好。
他们的生活与以前并不没有更多的不同，只是要修筑的房子多了一些。
在经过多番努力，村民伊万的狂躁症状都没有得到改善后，麻衣主教终于决定拿出他的杀手锏。
在此之前，包括罗伊在内的所有低级神官都被清除离场。
而且给他们下达了守护这间杂物房的任务。
出去麻衣主教的所有人都出来，杂物间的门扉则紧紧关上，甚至能听见里面落了栓。
这么紧要，效果自然非凡。
赶在黄昏之前，杂物间的门打开。
麻衣主教首先走出来，其后跟着精神萎靡的村民伊万。
他的手臂无力下垂，脑袋也支撑不起似的耷-拉着。
见此情景的伊万妻子却喜极而泣，她一把扑上去紧紧抱着伊万。
前后检查过，伊万确实再没有暴起的攻击性。
伊万的妻子则对着麻衣主教不停道谢。
“谢谢，谢谢……真的，我代表我们一家对您，以及圣堂的所有神官表示由衷的谢意。”
对着无知村民们常端着慈爱聆听姿态的麻衣主教挥挥手，温和地表示不用客气。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看起来很累，嗓音里有止不住的疲惫。
也许这种神奇的驱邪手段花费了他很多的精力。
在所有人陆续离开之后，圣堂下属的神职人员回到了临时分配给他们的住所。
探查墓园小圣堂的那批人也回来了。
不顾在晚餐时间上门有多么不礼貌，老村长紧赶慢赶拄着拐杖来找麻衣主教谈话。
他们的谈话在封闭的内堂进行，罗伊还没有参与的权利。
留守的其中一位低级神官，正在向参与小圣堂调查的灰袍神官询问情况。
罗伊跟其他人一起旁听。
灰袍神官享受着众人殷勤献上的新鲜晚餐。
他是第一个吃到的。
先喝了一口奶油浓汤，而后慢条斯理地将面包捏碎。
他说：“我想，从外面的建筑风格，你们也能大致猜到里面有什么。”
“不，我们不知道。”一人说。
另一人也申明：“我只在沃拉斯顿的图书室里见过这种风格的画，所以，里面是什么当然也不清楚。”
灰袍神官故意拖长了语调，他深深叹了口气。
说真的，这点装模作样。
但是其他人实在是太好奇了，灰袍神官的级别和资历又比他们这些刚入门的年轻家伙们高得多，因此只能默默忍下，等着听故事。
“好吧，”他放下手里的面包，拿起布巾擦嘴，“你们这群愚昧的家伙，简直就和庶民们一样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