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签约。”
黑色紧身衣搭配红色高跟鞋, 源天韵把签约文件砸到翟晔面前。
这里是翟晔的办公室。
秘书到了咖啡之后关上门离开，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个。
“那你要什么？”
翟晔无可无不可地拿过文件夹，随意翻了两页, 而后扔到一边。
殷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司星。”
翟晔终于抬起头, 正眼看她, 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在回程的动车上，贸小竹拿着光脑翻看诸神官网更新的比赛结果。
“哇，女神竟然是个人赛冠军！”
贸小竹惊叹：“决定了, 从今天起我就是她的脑残粉！”
轮椅上的瓦兰偏头看去——
网页上风情万种的短发美人神色冷峻，扫过摄像头的眼神自带杀气。
他突然想到第一次上训练场的时候，那个一拳捏死他木偶麻雀的拳套角斗士。
也是这样高挑纤细的身材, 魅惑与霸气融合得非常独特。
这时候，罗伊突然开口。
他说：“这人手上有血。”
在科技园里的时候，周围人很多, 因此罗伊没说什么。
现在整节车厢里就他们四个，看贸小竹那么狂热，他这才出声提醒。
“啊？”
贸小竹还没反应过来, 照片里的女神皮肤白皙细嫩, 手上干干净净的, 哪里有血？
肖景同却同步皱了眉头。
回到鲁班街23号，瓦兰和罗伊坐车回小镇。
进门后, 肖景同叮嘱贸小竹：“认真写你的暑假作业, 以后我每个星期检查。”
“小舅舅你怎么能这样！”贸小竹控诉。
未免侄女过于关注这个来历不明的危险女人, 肖景同情愿做一个大魔王, 让小侄女乖乖在家写作业。
火车到达小镇火车站, 瓦兰与罗伊还处于冷战状态, 一路无话。
下了车, 瓦兰推着轮椅往街区的小屋走。
罗伊留下一句我去去海边，让瓦兰只能看到一个清隽的背影。
这几日经常如此，瓦兰也没有过多关。
以至于他根本没注意到，一晚上都没再被打开过的那道门。
他被自己的梦魇住了。
这是一片无尽的蔚蓝海域。
瓦兰对海水的印象惯常是苍白又黑暗的，一如海难那夜的狂风暴雨。
但是这里的水域相当澄澈透明，甚至有蒙昧的光，跨过层层阻挠折射，神迹般挥洒照耀在整片珊瑚礁。
碧蓝的海，粉色和红色的珊瑚礁，嫩黄色的海星静静匍匐。
清新可爱的颜色驱散了瓦兰心中的紧张。
梦里是看不清脸的，但是瓦兰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一条鱼。
放下警惕与敬畏，他在海域中上下游荡，自由自在。
许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轻巧的气泡在橙黑的小丑鱼嘴尖上崩破，隐隐约约的浅吟低唱在水中扩散。
胸前的翠绿孔雀石又开始升温，发烫。
紧随而来的是一阵不算耀眼的温和光芒。
孔雀石在水中漂浮，瓦兰顺着指引，流畅地摆动鱼尾。
梦幻的王国如纱如雾，不等他进一步看清，梦醒了。
他是被紧贴胸口皮肤的孔雀石的温度给烫醒的。
说不出是失落还是怅然，然而这是不过是一个梦。
随着梦破碎，门外的走廊上响起脚步声，瓦兰闻到了海腥气和湿气。
“你一晚都没回来？”瓦兰打开门。
穿着单薄衬衣的罗伊顿住脚步，他身上的气势有种不同以往的凌然。
“……嗯。”
罗伊看着瓦兰，以眼神相询，瓦兰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自己注意休息。”
“……好。”
游戏时间继续。
拥有大笔奖金在身侧，再登录游戏时候的心情，就不再那么专注于提升等级。
瓦兰操控着自己的小木偶师，回到了最初诞生的荒山。
他得在村子里逛一圈，找找线索什么的。
村子在一片荒草中静静矗立，与两个月前瓦兰离开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回到了最初的小酒馆。
柜台的架子上，是来不及尘封的酒瓶。
瓦兰撩开梁上垂挂的香料，扶起倒在地板上的的靠背椅。
靠近内屋的桌面一片混乱，盘子里的面包只咬了一小口，餐巾掉在条椅脚边。
瓶中的山蔷薇，干枯萎靡，早已失去美好的生命力。
面包和浓汤却保持着主人刚刚离开的状态，新鲜，还有热乎气。
这不正常。
几个月前村子就已经处于废弃状态了。
那时候整座山也只有他和贸小竹两个人，除非今天有人来过。
瓦兰对来人的脑回路理解不能。
看似是准备在一片废墟和尘埃中慢慢享受早餐，却因为什么匆忙离开。
他返回酒馆大厅。
那里有一座壁炉，进门就能看见，此时也落满了灰尘。
吊锅下的篝火早已熄灭。
就近的墙面上挂着曲柄长钩，瓦兰把长钩拿下来，在灰烬中寻摸着。
长钩的尖端撞上了硬质金属，瓦兰扔掉长钩，蹲身——
地面传来微弱的抖动，瓦兰晃了一下，震感却越来越强……
从诸神online退出来，肖景同正好进书房。
“还准备提醒你，看来不用了。”
瓦兰莫名：“怎么？”
因为所在区域不同，大师赛结束以后的游戏登录时间就比较随意了。
今天是他一个人来肖家，罗伊则留在小镇中修行。
“官网发布了最新通知，可能是要开新资料片。”
游戏暂停服务，此次更新需要三天时间。
玩家们不耐烦等待，却苦于没有足以代替的竞品来缓解。
甚至不用官网再行通知，时时刻刻守在登录页面的人不在少数。
游戏一更新完毕，那一瞬间，着急登录的玩家们几乎将服务器挤爆。
部分登不上去的玩家，则在令人焦虑的缓冲等待下，一遍又一遍地刷新，同时时刻关注论坛动态。
瓦兰再次进入游戏，距离上次离开已经有四天了。
离开登录页面之后，看见的却不是空无一人的荒山野村，而是瀑布直下三千尺的壮丽峡谷。
红发的小工匠在声势浩大、气势汹涌的奔腾水流中，抬头仰望——
坐落在瀑布顶端的，是一颗苍茂巨树。
充沛的绿意在枝叶间流淌。
仅仅是在远处眺望，都能令人身心舒畅。
然而就像望山跑死马，瀑布的规模让瓦兰很难跨越巨大的峡谷裂隙，到达巨树所在的地方。
小木偶师四处眺望，却在其中找到了熟悉的地方——
这里仍旧是他当初所在的荒山，他挖过的矿还在呢。
做了标记的石头滚落在峡谷中，所以绝对没错，这还是他的出生地。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瓦兰尝试着放出一只白瓷小鸟。
刚诞生的小鸟跳上创造者的肩头，亲昵的蹭了蹭木偶师的脸颊，随后才扑闪着小翅膀，按照瓦兰的指示向巨树飞去。
大概升到瀑布水流的一半高度，白瓷小鸟就一头撞在了隐形的结界上。
被触碰到后，结界的表层在光影流转下轻微波动，稍许流光溢彩一闪而逝。
小鸟被撞得晕乎乎的，在空中盘旋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往上飞。
又再次被阻挡在结界之外。
瓦兰无奈召回小鸟。
木偶师的指头在小鸟的额间轻戳，有着瓷器光泽的木偶小鸟瞬间变回了一坨黏土。
这样属于主动解除，黏土得以保留。
只是不可避免有所亏损，但也比战斗中丧生的木偶那样，血本无归来得好。
暂时无法探查，还是等贸小竹上线之后一起去好了，先把今天份以及过去四天的矿石挣回来再说。
晚上，贸小竹从朋友家回来，听说了亚德里亚的变动，吵嚷着赶紧上游戏。
然而瓦兰的时间限制到了。
两个多月没挖矿，手有点生，瓦兰不由得专注了一点。
结果忘记控制时间了，只好约定明天和贸小竹两个人一起上线。
从火车站出来，瓦兰推着轮椅的滚轮回家。
“喏，你的晚餐。”
“谢谢。”
罗伊刚好从海上回来，一身气度从容若定。
“你最近每天都去海上做什么？”瓦兰好奇地问。
罗伊眨了下眼，晚餐的凝胶被很快被解决。
剩下的pc管则在洗干净后，与之前的那些用过的pc管归拢在一起。
他们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都是攒满一周的分量以后带出小镇，肖家小区里有分类回收处。
“处理一些修行上的事……”
“我是水属性灵根，对水的需求量大，去海中修行要方便一些。”
既然瓦兰还没下定在修行道路上走下去的决心，关于他自己的某些事，暂时就不用告诉了。
罗伊知道，他说自己一万三千岁，瓦兰可至今还没信过。
想到这里，不禁自嘲一笑。
一路相伴的道友，还不知道能不能继续。
若是瓦兰最后放弃修行，在分道扬镳之前，他会治好瓦兰的腿。
除此之外，暂且看造化吧。
“那……你自己注意劳逸结合。”瓦兰只能冒出这么一句。
“……嗯。”
“啊还有——”看罗伊要转身回房间，他赶忙叫住他。
“游戏更新好了，论坛里都说变动不小，亚德里亚也变得我差点不认识了……你要是有空，可以去游戏里看看。”
“知道了。”
听见这句话，瓦兰明显松了口气。
这口气刚吐完，就听见罗伊说：“明早一起去肖家。”
又只有一个背影，瓦兰却笑起来，他应声说：“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