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了男巫的东西, 瓦兰腿脚不方便, 瞬间又退回到荒岛渔屋。
他一边观察罗伊和男巫的战况, 一边瞅了几眼从男巫怀里拿来的东西——
莹白, 柄状，一端是被暴力折断的断裂痕迹。
有点像……骨头。
看这个大小，很有可能是人类的。
但是有点不同的是，人类的骨骼是很脆弱的, 年纪越大, 骨骼中的蜂窝状空隙就越多, 这块骨头骨质却非常细密。
而且男巫得到这东西绝对很久了。
要知道人死后时间越久, 骨骼颜色越泛黄，不可能白得这么……圣洁。
男巫失去了力量来源, 只要避开了可能携带毒素的指甲, 他又没有铜皮铁骨，最后被罗伊轻松擒住。
罗伊身上的巫术标记自动解除, 但是瓦兰的腿还不能动。
彻底杀死男巫之前, 瓦兰曾质问他对自己的腿做了什么。
小命在别人的砧板上, 男巫却只是抿嘴浅笑, 看着瓦兰的目光犹带着势在必得。
瓦兰被这个人恶心透了，见罗伊点头, 毫不犹豫地用银匕首插入了男巫的心脏，送他下地狱。
为了解决腿的问题, 两人将男巫藏品中的各类卷轴还有笔记本都翻了一遍。
并没有看到关于如何将人类变成水隐的记录, 不过在一本笔记中写下了水隐的眼珠是炼制真实之眼的主材料。
“所以他觊觎的是我的眼睛！”瓦兰不可思议道。
他原先还以为是要人鱼肉或者血液熬制魔药什么的, 结果只是要眼睛吗……
那还那么在意他的腿没变化干什么，只能说男巫的完美主义救了瓦兰一命。
找不到解决办法，罗伊捏过瓦兰的小-腿骨后说：“你能确定你祖上都是人类吗？”
“你之前问过啦，普尔曼都是人类。”
罗伊默默点头，然后总结道：“现在摸不清楚你的情况，究竟是从纯血统的人类被巫术转变为半海妖，还是原本就具有水隐的混血，只不过被男巫的巫术激发……”
带走部分重要笔记，一把火将剩下的所有东西付之一炬，两人离开了这片沼泽。
他们准备先回到学城，看看瓦兰的情况再说。
如果医生和学士也都不能解决，后面就只能指望努力修炼到筑基时，洗练全身血肉。
“肌肉，还有骨骼都是正常的……抱歉，我实在看不出来哪里出了问题。”
修道士诺曼解开了瓦兰小-腿上的橡皮扎带，对这两人抱歉地说。
诺曼已经有二级学位了，主修神学，辅修治愈术。
如果他都说没办法，那么阿米莉亚的医生们大概也拿不出更有效的治疗手段了。
谢过诺曼的帮忙，瓦兰和罗伊再次离开了学城。
他们这次的目的，就是男巫留下的卷轴中记载的龙墓所在。
那是阿米莉亚大陆的尽头，极光之下。
当年龙族争霸后，除了被囚禁在荒原的失败者，绝大部分寿终正寝的龙都会在死前回归龙墓。
来不及赶回去的极少数的龙，才会像瓦兰他们在外海岛中岛上发现的那样，拖着残躯寻找静谧之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而各个古堡，如夏宫和多伊堡，其中保存的龙骨，则主要来自于龙族下台之后的人王。
他们驯服已然开始衰落但仍旧比人类强大得多的末代龙裔，作为战争武器为国王们征战四方。
人工繁衍的后果就是后代的能力越来越不能看，直到龙骑士的时代落幕。
到现在，硝制保存良好的龙皮、龙筋制成的弓都能在奴隶主们的哈德罗拍卖会上卖出极高的价格。
然而这也只是作为噱头的炫耀和装饰，并没有近代快速发展的枪械来得更有用。
对于极光的所在，瓦兰能够想到的只有嬷嬷故事里的冰原。
冰封雪国，万里无人迹。
那里也确实被称作大陆尽头。
这大概是他们能找到的，最大一批灵气未消散的龙尸了。
还是无主的。
为了未来的修真之道，也为了瓦兰腿部恢复的希望，这一趟冰原之行是必须的。
寒风呼啸，刺骨的风刀片片割在两人的脸颊上。
原来万里飘雪的冰原上也是会下雨的。
只是这雨丧失了克里斯曼的热情，也没有洛克菲洛的缠绵。
寒铁般的雨滴夹杂着雪花下落，在瓦兰头顶的白棉袍上狠狠印出打湿的小圆点。
荒原上跑不了马，因此两人下车步行。
而在冰原，没有灵力加持的马匹根本无法正常生存。
在冻死了两匹马以后，瓦兰不得不将马车收起来。
前半程几乎完全靠罗伊的脚力前行，还带着瓦兰这个拖油瓶。
幸好瓦兰发现小镇耕地旁边的挖掘机是可以开的。
因为耕地播种之后自动生长，不需要耕田，成熟之后只要在屏幕上操作就可以收割，这个挖掘机就摆在田埂上做装饰用。
“还是好冷。”瓦兰吐槽道。
练气二层的灵力加持有限，瓦兰已经尽可能穿多了，但是挖掘机四面透风，根本挡不住严寒刺骨。
挖掘机开动的声音很大，而且一次只能用三小时，三小时过后就要收回小镇，在加油站充能。
充能期间两人就在风和日丽的小镇当中闲逛，休息，打坐。
如果不是有小镇作为助力，两人大概第一旬就和他们的马一样冻死在冰原上了吧。
被风雪层层覆盖，再无痕迹。
最终两人完好无损地追寻到绝境极光。
绚烂的天空像被打翻的神明的油彩，红绿蓝紫，如雾似烟，绮丽泼洒。
随着这一壮丽天象，神迹般展现在两人眼前，扑面的浓郁灵气自地面汹涌而上。
两人对视一眼，罗伊叮嘱瓦兰好好呆在车上后跳了下去。
这附近已经看不到土层了，空中刮着雪色寒风，广阔的冰面高低坑洼，有点打滑。
罗伊小心循着灵气变化往更浓郁的地方走去。
挖掘机的座位很高，瓦兰坐在上面从俯视罗伊的背影，到那道背影渐渐远去。
他看着罗伊走到了几十米开外的地方停住，低下头观察着什么。
突然，冰面咔嚓龟裂。
一条长长的裂缝从更远处向罗伊站立之处迅速延伸……
猝不及防间，罗伊随着崩裂的冰面一齐掉了下去。
瓦兰看到这一幕有些急，他连忙发动挖掘机，腿不能动，就一手从仓库中拿了根长棍去踩油门。
眼忙手乱间，挖掘机歪歪扭扭朝着冰面正中开去。
然而挖掘机体量太大，冰面本就承受不起。
这下子崩坏更加严重，果不其然地，挖掘机带着瓦兰一起也坠落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鬼哭狼嚎，挖掘机终于在一声重轰下四散分裂。
瓦兰及时在挖掘机落地前躲回小镇荒岛，加在身上的下冲力道还没消去，一屁股狠狠摔在沙滩上。
勉强靠着臂力撑起上半身，瓦兰已经能想象如果有知觉的话，那得多疼。
再出现时，瓦兰正好坐在挖掘机的残骸上面。
“没事吧？”
罗伊走过来，替瓦兰拍去身上沾的沙子和灰尘。
“没事。”
瓦兰苦着脸，顺势趴伏到罗伊背上，“就是没想到你怎么就那么轻易掉下来了，吓我一跳。”
罗伊噎了一下，然后回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哇哦，瓦兰只是吐槽一下，他可没想让罗伊道歉。
于是他赶忙摆手说：“不是你的错，是我腿不能走，看不见你的情况所以才有点着急，人没事就好。”
冰层之下的空间黑暗空旷，天际上的极光绚烂却不够明亮，打下来的光只能模糊看见一些巨大的轮廓。
那是被冰原的风雪冻硬的龙尸。
没有墓碑，没有富丽堂皇的宫殿，也没有龙族搜集的珍宝。
单纯就是一处空间广阔的雪洞。
瓦兰想象中的龙墓应该比这副模样要壮观得多，但是罗伊却说：“龙爱华丽珠宝，却仍是野兽，墓地粗狂些也正常。”
冰原的气候并不允许人类踏足，因此极光之下的龙墓虽然潦草落魄，却保存完好，正好便宜了瓦兰。
他大手一挥，层次错落的龙尸一一被收进了仓库，与在多伊堡获得的龙骨一起储藏在医院当中。
“发财了！”瓦兰看着库存高兴道。
“之前的龙骨还剩下16架，今天又收了83具，还都是血肉俱全的，能用好久了。”
罗伊听到这个数字却皱紧了眉头：“83具……只有这些还是不够，只说炼气期，每升一阶，所需的灵气都成倍增长，更别说跨过大境界之后，就是山与海的区别……”
“算了。”
罗伊的脚步突然停下，他微微回头，对背上的瓦兰说：“这些先紧着你用，能筑基最好……”
瓦兰愣了一下，他喃喃道：“那你呢……”
叮——
瓦兰的话还没说完，小镇出现了新消息提醒。
“你等一下，我看看又有什么更新。”
瓦兰抱着罗伊的脖子，侧头点开了新邮件：
独上西楼，深院锁清秋，红尘有酒，明月不复仙归去……
咦~~~此次小镇火车站开通了旅行专列，希望您能领略不同世界的独特风景。
祝您旅行愉快！
前面的句子没怎么看明白，但是瓦兰已经预想到又将有一大笔金币要飞走。
“哎……”
罗伊偏头问他，瓦兰只说开了第三列火车。
金币账户瞬间见底，新的火车头哐哧哐哧冲上了第三列铁轨。
咦……有点丑。
瓦兰对小镇的画风已经不抱期望了。
他点开最新的火车头，火车启动的需求小方片自动跳出来：方向标 x 1；能量 x 50
“50……我去……还要不要人活了！”
“怎么了？”
瓦兰哭丧着脸：“刚入手的龙还没一百架，新的火车光启动就要一半，还说领略什么不同世界的风景……wtf，除了小镇还有什么不同世界，还有什么方向标？”
因为瓦兰一直干扰，罗伊走得慢，背着个拖油瓶现在才从坑底爬上来。
绚烂绮丽的极光竟然开始慢慢消散，风雪的力道逐步减缓。
失去了龙，龙墓就没有了任何意义，冰原……大概也会消失吧。